第94章
那兰的手在颤抖。
“记得戴向阳曾经在阳关开过一个孤儿院吗?当时除了‘戴老板’外,他还有个外号叫‘戴大善人’。孤儿院开了大概三四年,被一场大火烧为平地,总算县民政局来把逃生的孤儿们接走了。那场火,有谣言说是孤儿院一位老师放的,那位老师因此远远逃离了阳关;还有,孤儿院百分之九十是女童,当然,男孩可以去更高级的孤儿院,水泥厂和化肥厂,但这么高比例的女童数量还是比较罕见的,猜猜为什么?”
那兰觉得刚刚喝下的冰红茶开始在嘴里泛苦。她轻声说:“戴大善人不正常的生理需要。”
小真说:“好了,那兰姐,我已经说得够多了。下次再聊好不好?”
那兰说:“我还有个容易回答的问题。那天在医院,我昏迷期间,是你哥在搞‘串联’,叫大家怎么做笔录吗?”
“是他和我。我们伤势轻一些,通过探视的机会、假装上厕所的机会,一个个教他们怎么说。好在只有后半段爆炸如何发生需要‘学习’,而且万幸,所有人都很合作,包括最麻烦的那个梁小彤。”
那兰点头说:“梁小彤需要捂住他的那段丑事,腾出时间来一个个把我们的嘴堵上,所以刚开始肯定会合作……穿了警察制服找医师问我病情的是谁?”
“是卜立群。因为你昏迷不醒,我哥特别担心你一醒来就被警察拉去做笔录,所以让卜立群和耿路时不时地去看你一眼。准备你一醒来,就把我们编的那段告诉你。”
那兰说:“临时编出来的,难免漏洞多一些……也难为你们了。”小真笑笑,从包里取出用橡皮筋扎起的三个扑克牌大小的盒子,递给那兰,“这是李老师托我带给你的。他已经走了。”“走了?什么时候?去哪儿?”
“今天一大早,他说可能去成都,或者深圳,我想他最终会再次出国,可能性最大的是去南美或者欧洲,但签证总要等一阵的。”小真说。
“这是什么?”那兰认出是8毫米的录像卡带。
“他说你喜欢看监控录像,这个或许对你有用。”
那兰苦笑说:“我什么时候染上这样的不良嗜好。”看看最上面那旧录像带盒,上面写着“怀渝大酒店2003年2月3日17:00—18:30”。后面一盒是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直到当晚20:00。最后一盒从23:00开始,唯独少了晚八点到十一点之间的那两盒。袁曼芳正是在那年的大年初三22:07分左右坠楼,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被县公安局取证带走后,神秘消失,成为进一步调查袁曼芳坠楼案的一大障碍。李万祥想必煞费苦心,不知买通了多少层关系,得到了这一份拷贝。
“他不用了吗?”那兰问。小真说:“他说他看了几百遍都有,但一直没看出什么名堂,他甚至请外地搞刑侦的帮他看过,也没有什么收获。”那兰点头说:“有空我一定会看,但千万不要期待太多。”
5月21日下午3:30左右,江京市第六人民医院外科烧伤病区孙元虎微微欠起身,拿过母亲给他剥好的香蕉,对戴世永说:“戴大哥,其实你不必每天都来的……不是不想见你啊,你毕竟有自己的生意要做,每次来又那么客气,我们一家都挺不好意思的。”
戴世永说:“我这可不是说现成话,难友里就你伤得最重,你想想,大火烧起来,不认人,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被烧得很惨,偏偏是你……所以要说心里过意不去的,还是我们……我只是代表大家来看你。”
孙元虎无语,静静地嚼着香蕉。
“你知道不知道,烧了厨房的柴油和菜油,都是我亲手抱进厨房的。”
“这又怎么了,你不会傻到……”
孙母抬起眼看着戴世永。
孙元虎笑道:“千万别在我妈面前说我傻,当心她跟你急。你别看她一把年纪,打起你来不是个事儿。”戴世永笑笑:“看出来了。”“我当然不会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只是想说,我当初抱油桶进厨房的时候,怎么会想到它们后来成为烧厨房的主力!”
戴世永点点头:“是,谁也想不到。”
谁会想到自己这“万无一失”的计划,致多少人伤亡;谁会想到那突如其来的烈火,将孙元虎烧成病猫。
都是我的错。
包下孙元虎所有的住院和医疗费用,只是赎罪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