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醒醒。”
宋微睁开眼,卫岑正站在她边上。
她抬眼环顾四周,原来自己昨夜不小心在火炉边上睡着了,而那有关与裴容之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
现在梦醒,一切幻灭,那个人早就躺在了泥土下面。
“将军,梁国派来迎接公主的队伍已经到了。”
宋微从凳子上站起来,久坐一夜,她双腿有些发麻。
差点就要摔倒,卫岑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宋微活动了下双腿,等那股酥麻劲儿过了,就开始往外走。
“沈将军和公主都知道了吗?”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宋微点头,“即可安排人马前去迎接。”
厅堂内的火炉早已经熄灭,炉膛里只剩下一团灰烬。
宋微在脚步即将迈出门槛的时候,忽然回身看向那两个凳子。
那里曾经有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卫岑看出她眼底的哀伤,不敢出声催促。
宋微只看了一眼就转身出了门。
梁国前来迎接承平公主的人叫方既白,听说此人是梁国大将军方柏然的孙子。
宋微亲自到了城门相迎。
方柏然的大名宋微是听说过的,但是早在几年前,方老将军就已经赋闲在家,而这个方既白却是没听过。
“久闻宋将军大名今日相见,将军果然英姿不凡。”
方既白在马上遥遥对着宋微一拱手,这笑容太过灿烂,让人看着不免有些轻浮之态。
宋微连忙翻身下马行了一礼,微笑道:“方大人过谦,大人远道而来,还请速速进城休息。”
宋微没等着方既白点头应答,就准备要翻身上马时在前面带路时。
却见他忽然从马上翻身下来了,宋微十分不解,她转头看着他。
面前的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冬衣穿在他身上倒没有显出几分臃肿,反倒显出几分雍容来。
白毛狐领子,衬的他面色白皙细腻,面容是个俊俏的翩翩公子,但是好好的男儿怎么看着都透着几分娘气。
宋微看着那比自己还白皙的面容,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人站在她跟前,怎么反倒是她看起更像是个男人,而他倒像是个女人了,除了她比他矮上几分的个头。
心中虽然不喜,但宋微知道现在的两国邦交的时候,这个人就姑且忍一忍。
“方大人这是?”
方既白笑的一脸无害,“早闻宋将军治下严明,边关百姓生活淳朴,今日有缘相见,不如我们弃马步行入城,将军觉得意下如何。”
两国邦交这样的大事,可这个人脸上却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要闲游。
宋微将这人在心里骂了个遍。
“既然方大人有兴趣,那我便带着大人走一走。”
从城门口骑马一炷香的时间,但是走路的话,得半个时辰,宋微只想着赶紧回去,但偏偏这人就像是真的在闲逛一样,走到街上看到了新奇好玩的,还要停下来问一问。
宋微烦不胜烦。
“宋将军面色看着不虞,可是那里不舒服。”
宋微微笑,“方大人看错了。”
“哦,这样啊。”方既白将视线从街边的小玩意收了回来,转而认真打量了下宋微。
“宋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可得时刻注意着身体,你看你这身子瘦的,我这里有些随身带着的补品,等会儿差人给将军送点过去。”
宋微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将军好意,本不该推辞,但军中粗人,用不着那些东西。”
“哎,说哪里话,我看宋将军这皮肤有些粗糙,面色也有些蜡黄,女孩子家就得注意保养,免得以后嫁不出去。”
宋微冷冷看他一眼,“方大人!”
卫岑在边上目光如刀锋,道道都射向方既白。
方既白便哈哈笑了两声。
“开个玩笑,怎么这位小兄弟还急了呢。”
他伸手拍了拍卫岑的肩膀。
宋微却对着方既白道:“手下无状,大人勿怪。”
“不怪不怪。”
方既白摆摆手。
宋微不想再跟这人在这里浪费时间,再这样下去半个时辰非让他拖出来一个时辰来。
她往前疾走几步,方既白连忙追了上去。
这会儿却是凑到宋微的耳边道:“听说将军曾经发下誓言一辈子不嫁人,是真的吗?”
宋微猛地停下脚步,瞪着他。
“旁的事无可奉告,大人休要再问!”
宋微是真的怒了。
这会儿,都不管方既白能不能跟的上,就脚步飞快往前。
到了驿站天都快要黑了,一行人只得在此住下,准备明日一早启程赶路。
宋微终于甩掉了大麻烦,心里舒坦了几分。
明日还得早起,梁国的人要启程护送公主回国,而沈丘一行人也得启程回京了。
所以驿站到了晚上,大家早早就睡了。
徐阶却并没有睡着,屋内的灯烛还亮着,他坐在炉边边静静等着一人。
不多时,窗口传来轻声叩响,徐阶打开窗子,寒风涌进屋里来,一人身穿黑衣从窗上跃下。
两人在昏黄灯烛下对视,不禁都有些热泪盈眶。
好久才从乍然相见的喜悦中平复了心情,两人在炉火边坐下。
“这个是行程路线,到时候你按着这个跟上来。”
徐阶接过将它揣进了怀里。
黑衣男子打量了下他的房间,忽然露出抹十分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取得了这个承平公主的信任。”
徐阶低头去扒拉炉子里的火,眼眸低垂让人看不出半点神色。
“那是,我可是拼了命才将她救回来的。”
“厉害,佩服。”
黑衣男子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行了,东西送来了你赶紧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哎,怎么还卸磨杀驴啊,我这大晚上耐着冷翻窗还不是为了见你一面,不然你以为就这么个东西,犯得着本少爷亲自来?”
“行行行,我知道了,等我回去后,我们再彻夜饮酒畅谈,把这六年来未喝上的酒都统统喝完好不好,但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不容有失。”
“行吧,那我就先回了。”
窗户一声轻响,黑衣男子消失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