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逢 (一 上)
逃了,,关东军东蒙特遣大队的最高指挥官川田国昭居然丢下了正在战斗中的士兵,自己坐着汽车跑路了,如此不知廉耻的举动,着实出乎了战场上各方的意料,待张松龄和赵天龙、邵雍等人将冲过來送死的第二中队鬼子残兵砍杀干净,川田国昭的汽车已经跑出了三、四公里远,后边还跟着数百名地神色慌张的溃兵,一个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舌头伸出嘴巴老长,。
“这他妈的居然也是关东军,,,真令人难以置信。”骑兵营长邵雍纵马跃上一个高坡,望着炸了群的绵羊一般逃命的小鬼子们,满脸愕然,在他以往经历过的战斗中,从沒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小鬼子的低级军官即便明知大势已去,往往也会战斗到最后一人,然后拔出指挥刀冲向枪口,那股子疯狂与决绝,令大伙既是痛恨,又有佩服。
然而这次,他居然遇到了一个视军人荣誉为无物的鬼子大佐,可着实开了眼界,此人非但沒有选择与麾下士兵共存亡,并且为了给其自身创造更大的逃命空间,居然在临跑路之前,逼迫着一个日军中队队主动送上门來给中国骑兵砍杀,光是这份阴狠与下作,就令先前那些选择“玉碎”的鬼子军官们望尘莫及。
“一样米养百样人,小鬼子里怎么就不能出几个贪生怕死的,。”赵天龙拎着血淋淋的长刀地从后边赶上來,撇着嘴回应,“你以前只是沒遇到过而已,今后说不定会越见越多。”
“肯定会,小鬼子的战斗力和士气,在抗日战争爆发以來,一直呈逐年下降趋势,今后,咱们在战场上看到军官带头逃命的现象,肯定会越來越多。”方国强紧跟在赵天龙身后带住坐骑,笑呵呵地大声总结,打了这么多年仗,唯独最近这两个月的战斗让他感觉酣畅淋漓,虽然他的骑术水平到目前为止还有点儿跟不上大队的节奏,每次战斗中的斩获也非常有限,但是骑在马背上顶着敌军的攒射冲锋,和以往趴在战壕里朝迎面冲过來的鬼子放枪,感觉完全不一样,前者无疑更加直接,更加危险,更加刺激,并且也更加容易令人忘记自我,你只要将刀斜向下探出去,几乎不用任何多余的动作,就能割翻一名又一名敌人,疯狂而又杂乱的马蹄声,令人热血沸腾,敌人中刀时的悲鸣,听在耳朵里就像仙乐,这一刻,你既是地狱里冒出來的魔鬼,也是上天派下來的复仇使者,你的每一次挥刀,都在替那些死在鬼子枪下的同胞复仇,同时也在重塑着中**人的整体形象,你既是整个骑兵集群的一部分,也是一个完全独立的自我,你把小鬼子的灵魂和**摆在砧板上,生杀予夺。
“追还是不追?。”第四个出现在高坡上的是郑小宝,年青的脸上写满了骄傲,先前的战斗中,他所带领的骑兵中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表现远远超过了九十三团骑兵营的那些同行,虽然他的骑兵中队里头,也一样大多数都是刚刚入门的新手。
邵雍等人被这个问題难住了,齐齐将头扭向正在山坡另外一侧观察敌情的张松龄,感觉到大伙的目光,后者笑呵呵地放下望远镜,大声回应,“追,赵队长和小郑各带一个中队,立刻去追。”
“是。”赵天龙和郑小宝师徒两个齐声答应着,抖动缰绳,拨转马头,张松龄却又迅速吩咐了一句,“最多十公里,然后立刻收兵,森川联队距离这里不远了,咱们得抓紧时间赶路。”
“那,好吧。”赵天龙和郑小宝师徒两个回过头來,非常不甘心地回应,在沒有公路的草原地区,五十公里距离内,战马的速度未必会输给小鬼子的汽车,但张松龄的叮嘱并非杞人忧天,这次反击川田联队,为的是彻底摆脱小鬼子的纠缠,加速赶路,而不是为了要川田国昭本人的脑袋,万一路上耽搁的时间过久,被远道而來的森川联队截断继续南下的道路,就有点儿得不偿失了。
“速去速回,想杀川田国昭,咱们今后有的是机会。”张松龄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然后迅速将头转向邵雍和方国强,“咱们三个带领剩下的弟兄们,去给老祁团长帮忙,打发掉剩下的小鬼子。”
“好。”邵雍和方国强两人毫不犹豫地点头,各自策动坐骑,跟在张松龄身后跑下山坡,收拢骑兵营和游击队其余所有还能上马战斗的弟兄,从背后向正在阻击九十三团主力的鬼子第一中队杀了过去。
沒等他们冲到指定位置,川田大队第一中队已经彻底崩溃了,当发现自家最高指挥官已经跑沒了影子的时候,这些被抛弃在战场上的鬼子兵立刻陷入了悲愤与绝望交织的海洋当中,有的倒拖着步枪,撒腿向战场两侧逃命,有的则从藏身处跳起來,端起机枪步枪,向九十三团发起了决死反冲,还有相当一部分鬼子兵,则将武器丢在地上,心灰意冷,任由冲上來的中**人将自己俘虏或者杀死。
张松龄看到此景,少不得又分出数十名骑兵去,截杀那些果断逃命的鬼子,然后又策马冲到最前方,协助步兵们消灭零星的最后抵抗,处理俘虏,当他终于又在忙碌中腾出空闲,九十三团的团长老祁也带着参谋和文职人员走过來了,二人彼此看了看,相视而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欣赏。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走。”扭头看了看四周正在兴高采烈地打扫着战场的弟兄们,团长老祁一语双关地追问。
“等方政委和赵队长他们两个回來,就赶紧一起渡河。”张松龄压根儿沒领会对方嘴里的试探之意,想都不想,大声回应,“打垮了川田大队,我估计其他和伪军应该不敢再靠近咱们了,趁着这个机会抓紧时间赶路,把森川联队甩得越远越好。”
“这话还用你说。”老祁白了张松龄一眼,沒好气地回应,“老子脑袋被驴踢了,才会继续留在这里等着森川联队过來硬碰硬,我问的是你自己的打算,难道你真的就想在游击队里一辈子碌碌无为么,,你就沒看出來,手下的兵越多,你指挥得越是得心应手,。”
“这,祁团长过奖了。”沒想到对方把话说得如此直接,张松龄脸色微红,摆着手回应,“我这人有多少本事,自己心里头清楚,这场战斗,主要功劳也是步兵弟兄的,要不是步兵弟兄在前面攻的急,川田国昭也不会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出來。”
“我说得也不是骑兵,这一仗,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指挥,我自己就在旁边照本宣科。”团长老祁又上前逼了一步,死死盯住张松龄的眼睛,“到我们这边來吧,我真心邀请你,你这身本事,指挥一个团,甚至一个旅都绰绰有余,光是一个游击大队,太屈才了。”
“是啊,张队长,我们团长,是真心地邀请你。”炮兵连长孙云起走上前,笑呵呵替自家团长敲边鼓,双方合作这么长时间,九十三团内部有很多军官,都对张松龄感到由衷地佩服,特别是辗转听闻此人还不是土生土长的红色干部,而是掉队的国民革命军中校后,心中更是按耐不住将其拉回原籍的想法。
“到哪不是打鬼子啊,到这边來,你施展空间肯定比在游击队大。”骑兵营长邵雍第三个靠上前,用战马堵住张松龄退路。
一个有正规高中学历,进过军官教导团,又有过多次大规模战役经验的基层军官,这年代到哪都是香饽饽,特别是对于三十五军这个群体而言,获取了震惊中外的五原大捷之后,升格为集团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急剧扩张的兵力规模,势必导致大量职位空缺,张松龄在这个时候被拉过來,在众人眼里,绝对是个双赢的结果。
然而大伙的好心却沒得到张松龄的感激,虽然在帮助骑兵营训练将士之时,小黑胖子尽心尽力,甚至明知道九十三团在粮饷军械供应上,对黑石游击队设了限制,依旧一点儿都不藏私,但是,无论孙云起和邵雍等人把拉拢得话说得多明白,他总是笑呵呵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接对方伸出的橄榄枝。
所以今天团长老祁决定亲自出马,做最后的一次努力,成,则让出一个骑兵营,甚至骑兵团,虚位以待,若是双方谈不拢,就从此一拍两散,再也不谈类似的话題,反正摆脱了森川联队的追杀之后,双方就会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再见面时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多谢大伙厚爱。”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张松龄年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感动,然而,团长老苟的影子又迅速闪过,让他心中一片冰寒,“不过,在哪不是打鬼子呢,况且我们黑石游击大队,按照编制标准,也相当于贵部一个团呢,只不过我家底薄,养不起那么多弟兄而已,要不然,回去后你们跟上头说说,让你们的后勤部门,也偷偷给我运点儿粮饷和补给过來呗,我保证把它们都用在明处,一块银元都不会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