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横流(四上)

“不要脸”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响起一阵愤怒地斥骂 先『逼』着张松龄给他决斗然后又放着人家答应的步枪和手枪不选偏偏选择了马刀整个游击队上下有谁不知道骑术和刀术是张胖子的弱项特别是马刀他与赵天龙结识之后才开始向后者学艺哪怕二十四小时不停地练习全部用刀时间加在一起也不到两年而尤拉营副却曾经是不折不扣的哥萨克骑兵出身自打会走路时就跟马刀为伴浸『**』在骑术上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张胖子的年龄

尤拉营副对周围斥骂声充耳不闻屁股顶着木墙向前挤了挤挺直腰撇着嘴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怎么张代理队长不敢答应么既然你刚才接受了我的挑战就应该想到我不会傻到拿你最擅长的來比”

“有什么不敢的”张松龄摇摇头冷笑着回应“你现在就可以让你的人把列昂放开我派人回去取战马”

说着话将目光向营门外转了转冲着满脸惶急的小巴图喊道:“巴图兄弟麻烦去回山顶营地一趟把我的大白马牵过來”

“大队长......”小巴图本能地大声劝阻目光与张松龄的目光想接却从后者眼里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然只好咬了咬牙转身朝山顶跑去

张松龄目送他离开又迅速将头转向其他弟兄“这里已经沒什么事情了大伙要是不想看热闹就尽管回山上睡觉要是想看热闹的话麻烦帮忙清理一下场地顺道点一些火头起來”

怎么有人肯这个节骨眼儿上转身离去众人呼啦啦一股脑涌回国际营的驻地七手八脚开始清场趁着这个功夫张松龄向前快走了几步将尤拉的几名党羽推开动手去解列昂身上的绳索众闹事者不情愿失去列昂这个最后的人质赶紧用目光向主心骨尤拉请示却发现后者已经解下了腰间的所有手榴弹开始慢慢活动手脚熟悉地形根本沒功夫再管列昂的死活

“行了别给他使眼神了”张松龄冲着几名闹事者笑了笑大声嘲弄“有什么话直接问不就行了么何必这么费劲”

“把列昂放了张代大队长是个有信誉的人想必不会把说过的话再吞回去”也许是因为胜券在握尤拉营副此刻倒也显出了几分枭雄之『色』狠狠地瞪了麾下的死党一眼大声命令

“吞回去有怎么样你根本就是在耍赖”小列昂手上的绳子还沒完全解开嘴巴刚刚恢复了自由就大声叫嚷“胖子你别比跟他比马刀我來今晚上的事情全是因为我一时疏忽而起我自己闯出來的祸自己來弥补”

“比枪法你还有机会赢比马刀你不是我的对手”尤拉营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傲然说道“想必你也不愿意自己一错再错拖累得张胖子不得不兑现辞职的诺言吧还是老老实实地坐旁边歇一歇别再胡『乱』给自己揽事情做给别人添麻烦了”

“你”小列昂被气得眼前发黑差点沒一头栽倒论枪法在整个游击队里头他只佩服张松龄和赵天龙两个但是论马刀周围比他强的人就太多了光是在一个国际营恐怕就能拉出十五六人來而在这十五六人当中尤拉营副肯定是稳居前三远远甩了他不知道多少条街

“行了你先活动活动筋骨别让绳子勒伤了血脉”张松龄手疾一把搀住小列昂的腋窝另外一只手加速扯断最后几条绳索“他今天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找到机会对付我你要是替我上场即便打赢了他也会另有一套说辞”

小列昂刚才虽然嘴巴被堵着无法开口说话却亲眼目睹了张松龄和尤拉的整个交涉过程想了想重重地点头“那我就在这里看着看你如何收拾他”

张松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推到一边不再说话双脚也开始慢慢在雪地上挪动仔细检测场地的具体情况周围正在忙碌着的中俄士兵见状都主动让开道路以便自家年青的大队长能够做充分准备当遇到尤拉踱到身边则故意來回晃动身体尽可能地给此人制造麻烦

然而这里毕竟是国际营的日常驻地作为营副的尤拉早就对周围的一草一木了然于胸之所以迈动双腿走來走去只是为了活动筋骨顺便将周围的情况和自己脑海里的记忆互相印证而已因此根本不在乎战士们刻意制造的那些小麻烦甚至还有几分洋洋自得把这些当作了大伙对张松龄沒有信心的具体表现

待到双方都把场地熟悉完毕张松龄的白龙驹也被小巴图牵了过來老郑指挥着大伙在刚刚清理出來的场地周围点起了十几堆篝火将整个营地照得一片通明被推举为裁判的一中队副老侯则站在靠近场地中段偏右侧位置的一个最大的火堆旁拎着一把信号枪满脸迟疑

被战士们滚成团推到周围堆起來的积雪将火光反『射』回去照在人脸上照出每个人眼睛里的担忧这场笔试太不公平了张胖子简直是以自己之短击尤拉之长而尤拉营副素來又以心黑手狠而闻名万一被他找到机会.......

正忐忑不安间却又听见尤拉营副大声喊道:“我有个要求必须得说在前头”

“请”正在轻拍着白龙驹脖子与坐骑交流感情的张松龄抬头看了他一眼用一个字來回答

“马背上挥刀难免会出现误伤如果不小心伤到了你其他人不能找借口报复”尤拉心中大喜抢在众人出言劝阻之前迅速提出条件

“好”张松龄依旧只用一个字作答单脚踩住马镫开始做最后的调整适应

“我们不用训练用刀用真家伙”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慢慢浮上尤拉的嘴角转身抽出一边哥萨克军刀他背对着所有人大声说道

周围立刻又响起一阵喝骂无论中国籍战士还是白俄战士个个义愤填膺“不行”“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脸有本事你跟张队长比枪法”“比枪法隔着两百米对着开火看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不敢他只敢占胖队的便宜”

“懦夫不折不扣的懦夫”

一片斥骂声中就连尤拉营副的几个死党也撑不住了都下意识地将身体朝旁边挪了挪仿佛怕被他给传染了一般

尤拉营副的心理素质却远非常人能及根本不理睬周围的斥骂只管鼓起全身的勇气盯着张松龄盯着对方的眼睛一眨不眨

张松龄好像有点吃惊但很快神情就恢复了正常目光在尤拉营副的全身上下扫了一圈仿佛第一次认识此人般笑着点了点头第三次用一个字來回答所有问題“好”

“那就请你上马”尤拉营副被看得心里非常不舒服丢下一句话转身奔向自己的坐骑那是一匹墨云骢由当地最高大的辽马与顿河马杂交而來『毛』『色』纯黑体形非常雄壮当身材瘦高的尤拉往马背上一跳立刻被映衬得戾气毕现一人一骑如同地狱里冒出來的幽灵般只有牙齿冒出阴森森的白光

反观张松龄和他**的白龙驹就有些显得太过柔和了人长了一张胖胖的圆脸看上去像个邻家大男孩**的坐骑也是温顺模样大敌当前居然沒被激发出什么野『性』在自家主人的催促下缓缓提速如同一缕微风般迎面向幽灵骑士吹了过去

“加油胖队加油小白龙加油”小巴图等人带头叫喊了起來替张松龄和白龙驹打气

“加油加油张队长加油”老郑列昂还有周围的各族战士齐声附和手臂上下挥舞恨不得在白龙驹屁股上猛拍几下催促它尽快进入角『色』别再慢吞吞地耽误战机

然而白龙驹身上却依旧沒有丝毫临战的激动依旧优雅地迈着小步像春天的风一样跑得不疾不徐

“该死这是一匹贵族马”队伍中几个熟悉马『性』的蒙古族战士急得脑门上见了汗伸出巴掌用力拍自己大腿

贵族马是马场专门为大人物培养的良种体形俊美脾气温顺跑动时脊背起伏小步伐距离均匀并且从不会发脾气摔伤主人适合作为官员彰显身份的座驾或者淑女们展现风姿的衬托但是唯独不适合沙场对决太难进入兴奋阶段太难从气势上压制住对手的坐骑太难在关键时刻突然爆发帮助主人给对手致命一击除非周围有另外的马匹引导着它利用群居动物的天『性』给予它足够的示范

以前张松龄骑着白龙驹作战都是跟大队人马混合在一起其中很多还是同样不以加速能力和兴奋度见长的蒙古马所以大伙根本沒机会看出这匹坐骑的弱点來而今天对上了白俄马贼精心培育的乌云骢则立刻被比的相形见绌

尤拉营副的经验非常丰富目光也非常毒辣发觉张松龄**的坐骑进入角『色』缓慢立刻把握住了机会双腿朝**乌云骢腹部狠狠一磕连人带马腾空而起如同恶鬼般从高处扑将下來哥萨克长刀直劈张松龄面门

张松龄不得不举刀招架撩开对方必杀一击然后颇为吃力地翻转手臂化解掉來自半空中的冲击力金铁交鸣火星像飞花碎玉般四下『乱』溅沒等他來得及反攻尤拉营副的刀刃已经又斜切了过來借助马匹冲刺的惯『性』直奔他的小腹

张松龄不得不竖起刀身硬挡摩擦声令人牙酸火花成串地落下牵动无数双关切的眼睛两匹战马迅速错开半个身位尤拉反手挥刀狠抽张松龄脖颈子张松龄凭着直觉低头军帽被扫飞几缕乌黑的短发飘飘『**』『**』顷刻间被夜风吹得不知踪影

“小心”众人的提醒这时候才响了起來充满了关切与担忧两匹战马的距离越拉越远超过刀身和手臂加在一起的长度第一回合张松龄被动至极对方连攻三招他却连一招还手的机会都沒有

“换马换马”小巴图等人大声叫喊提醒担任老侯打断比试白龙驹在这种一对一厮杀中太吃亏了张松龄即便换乘一匹陌生的坐骑也不至于被打得无法还手

一中队副老侯为难地抬起头向张松龄的背影看了看却沒得到后者的任何命令正在犹豫着该不该遵从小巴图等人的提议强行终止比赛国际营营长列昂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來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停止赶紧把比试停下來否则张队长肯定要吃大亏”

“停停止”一中队长老郑也冲向老侯准备越俎代庖强行终止这场沒有任何意义的决斗然而沒等他和列昂两人冲到地方尤拉和张松龄已经各自将坐骑兜回面对着面再度高高地举起了马刀

一百米五十米十米两匹马相对加速四秒种不到就再度于半途中相遇还是尤拉抢先出手攻击张松龄被动防御左遮右挡空气中到处都是火星武器碰撞声响得令人揪心

担任裁判的老侯两眼僵直身体一动不动已经沒法将比赛停下來了双方都已经杀出了真火此刻强行发出命令只会干扰张松龄的心神将其彻底推上绝路

也沒有人再大声给张松龄鼓劲了各族战士在不知不觉中都紧紧闭上了嘴巴眼睛死死顶着半空中飞舞的两把钢刀唯恐错过每一个瞬间忽然有一串血珠溅到了地面上然后又是一串怒吼声在一片沉寂中轰然而起惊雷般滚过全场“住手快住手你敢伤到胖队我们将你碎尸万段”

“住手尤拉我们准许你带国际营走赶紧住手”周围的人大声叫嚷着大声威胁着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兑现承诺有沒有权力替国际营做主

战马的影子忽然分开张松龄一只手捂着左肩满脸痛楚尤拉营副胸前的棉袄也开了花渗出大片的殷红二人回头互相瞪了对方一眼然后不服气地相互挥刀威胁紧跟着两匹战马之间的距离越跑越远周围所有叫嚷声都被噎回了嗓子眼儿里每个人都目瞪口呆

受伤的居然不止是张松龄占尽场上优势的尤拉受的伤好像比他还严重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每个人的大脑都开始高速倒转试图从记忆里将最关键的画面找出來然而大伙却只找到了一连串火星和刺耳的刀身碰撞声

沒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來尤拉营副已经第三次开始加速一双三角形眼睛里涌满了野兽被『逼』上绝路时才有的疯狂张松龄的身影移动速度也比先前提高了一倍白龙驹好像在人血的刺激下终于进入状态四蹄张开宛若一道寒冷的闪电

尤拉营副胸前淌满了他自己的血头发也被汗水湿透牢牢地粘在了脑门子上他的一只手举着哥萨克马刀另外一只手捂在自己胸前两只三角眼则死死盯着张松龄仿佛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八十米、五十米、十米忽然间他按在胸前的手猛然向前一挥“去死”伴着愤怒地咆哮有个黑乎乎的东西直奔张松龄双目之间

“无耻”“耍赖”所有人都大声发出谴责包括尤拉自己的死党马贼们虽然心黑手狠做事沒有底线却也无法容忍这种下作的行为然而呐喊声无法挡住“暗器”的飞行况且双方距离已经如此之近张松龄只是在黑影砸中自己面门前的最后关头才勉强做出了反应将头快速后仰身体也紧跟着向后做大幅度倾斜

尤拉发出的暗器贴着他的鼻子尖飞了过去落在身后被冻硬的土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张松龄重心全失整个胸口都暴『露』于对手的刀下

三角眼尤拉毫不犹豫地举刀下切准备直接将张松龄开肠破肚“完了”小巴图和老郑等人同时闭眼全身上下一片冰冷就在此时张松龄因为身体后仰而不得不探向战马侧前方的钢刀突然以人眼來不及反应的速度斜撩了回來半空中迎住尤拉全力下劈的手臂

“噗”声音清晰得令人恐怖尤拉的哥萨克马刀落在了张松龄的肚子上将棉袄割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然后带着小半条胳膊无力地落下

“啊”三角眼尤拉大声惨叫身体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两匹战马错镫而过张松龄重新在马背上挺直身体毫不犹豫地挥臂后抡

“噗”又是一记恐怖的声响在众人瞪圆的眼睛里尤拉的头颅高高地飞了起來拖着长长的一道血光半空中快速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