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糟糕的谈判席
外面的风已经停了,几缕柳树的细枝一边无精打采的遮挡着阳光,一边垂下黑影混淆地面上蚂蚁的视线。但是在窗子里面,乔半仙却局促不安地坐在书桌前,神情显得相当紧张,他的额头和脸颊微微有些潮红,目光凝结在桌上一张胡乱描画的打印纸上。纸上的图案,看起来很是潦草,可是如果仔细揣摩,就会知道乔半仙在上面花了一番工夫。他想通过那张图了解一些信息,可是这些信息让他越来越感觉不安。
“座东朝西,宅主卦该是震卦,这么说来——”他的眉头微蹙,手中的一只笔在纸上九宫图的西北角上不停抖动,这里就是下午他将和恒宝公司洽谈业务的地方。现在,就在西北格子和正西格子的交界线上,横架着一套带茶几的沙发,圆圈略斜的是茶几,两块不甚齐整的杠杠是沙发,茶几就压在他十分介意的那条交界线上。
乔半仙xian动了白色的响铃——每年他都会依照流年飞星的格式,将这个响动配用不同的材料进行装饰,今年响铃的按钮,是白色的波浪形态,很有艺术感,不过别人并不知道,他其实对所谓艺术并无追求,之所以把按钮换成这幅样子,就是顺应“贪狼星”的五行秉性而已。细节决定成败,当别的老板尚在孜孜不倦抱着国外先进教案进行人事、行政、财务等方面的细节布置时,他却悄悄在这些风水细节上着力考究。撇下下午的那桩棘手买卖不谈,他总是很开心的,人际关系明显比以前好了许多,这不奇怪,因为他很好地借助按钮利用了“贪狼星”的催桃花功能
铃声响过,那位性感的小秘书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她没有敲门,也不用敲门,这是她那圆绷绷的小屁股和浑圆修长的大腿带给她的特权之一。公司的员工都揣测她和乔老板之间早就有了某种暧昧的深化,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小秘书得到的好处肯定还更多,譬如说,老板吻完她的猩红艳唇之后,会认认真真观看她的面相,接着郑重其事地提出一些预言和忠告。
小秘书很自信,她对自己的身体每一部位都十分满营,相信它们无论是单独作战还是联合进攻,都能轻而易举地将黄金男人臣服于自己的脚下,虽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从青春期发育开始,腋下便渐渐生出狐臭,可是在种种香水和药粉的掩饰下,这只是个不成问题的问题。但是她也很谨慎,如果看见乔老板眉开眼笑,她就会趁势撒娇弄嗔,讨些好处;如果这个男人神情忧虑,心思不畅,那不妨就摆出委婉端庄、体贴柔意的楚楚模样;要是他焦躁不安,抑或夹杂些失意捂住的情绪,自己最好静静不语,乖乖呆立一旁就够了。可是这时,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装扮出怎样的仪容,对面桌前的男人,脸色倏转不定,眼光闪烁难齐,她想下午的那桩大买卖一定很让他激动,反兴奋之中,却又一股浓浓不化的焦虑填塞于他的胸膛,并且毫无隐瞒地在眉色之间表达出来。
乔半仙看了看她,问道:“小芸,对方确实安排好了座位席次吗?”
“是的,我们坐在北边的沙发上,他们坐在南边,据说他们一直都坚持这样的习惯。^诺^书^网^e^看?免费?提供?^^”
乔半仙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他心中明白,恒宝公司的负责人如果不是风水高手,必然也接受过高人的暗中指点,所以将谈判座椅如此摆设。要是果真接受对方的安排,那么今天下午的谈判,实际上是不用进行下去的,因为自己的席位实在太糟糕了,慷慨赴约,不过就是傻乎乎地闯进一个早已布设好的圈套而已。没错,那是一个现代版的鸿门宴,只不过恒宝公司可比项羽集团精明许多,心狠手辣,打击生意对手绝不会瞻前顾后,逡徊难决,我姓乔的却还得当刘邦,从容应对,寻思好有效的计策。他不觉又笑了笑,见小秘书迷惑不解,没有心思和她解释如果坐在了“五鬼”位上该是怎样的不好,点点头示意她出去,然后重新从桌旁摸起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起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从抽屉里摸出一个二寸长的小葫芦,摩挲片刻,放入衣间口袋。终于,图画好了,“哦,今年流运不错,原来他们的座位也压了‘三碧木’上,嘿嘿!”乔半仙似是长长松了口气,现在,他觉得彼此开始平等了,或者说,正因为知敌知彼,自己还更占一些优势,要保持并扩大这些优势,除了谈判趣书,另外再备妥某些“礼物”是不可或缺的。
下午两点二十三分,一辆自行车停在了华夏大厦的旁侧泊车棚中,两个轮的自行车摊上“泊”字,似乎有些不伦不类,而且从那些提着驾照方能上路、现在就在自己的车中冷眼打量自己的那几位私家车主眼里,也能看到他们对自己的不屑。不过乔半仙显然并不在乎这些,他以为,小驾车应该是代步的工具,可是现在竟被大多数人当作另外一种需要时时呵护、小心保养的衣裳,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尊荣和未必就有光彩的颜面罢了,这实际上是一种“异化”,不值得提倡。你们瞧不起我吗?他笑着瞅着轿车内的车主,很显然,他从他们的眼中读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并不生气,因为这些自恃优越的几人,面相竟没有一个是好的,有的下巴平平,老来受苦;有的鼻梁外凸,再观之年龄,很快就会逢遇劫难。乔半仙甚至有些可怜他们。
小秘书有一辆粉红色的宝马,香车美人,相得益彰。那辆车是自己买给她的生日礼物,他还记得当这辆车尚披着彩带出现在她的家门前,并引来众多艳羡的目光时,这个女人是如何激动得热泪盈眶,并且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他就是一番热情胜火的狂吻。当天晚上,两人就到了香格里拉商业区,在一间五星级的宾馆房间内,进行了更进一步的接触,从“合作伙伴”上升为“亲密爱人”。接下来小秘书的貌似痴情是他所万万意想不到的:她从口袋中摸出一枚心状铜章,放在蜡烛上烧得通红,然后交至他的手中,一双芊芊柔荑握着他的手腕,缓缓向自己大腿贴去。要不是乔半仙及时反应过来,把铜章松指丢到了地上,那么他的名字就会留在这女子腿根下不过二寸处。那时他很想发火,***,男人的名字被女人烙在那里,一辈子都要承受阴气,从爻比来看,得了“乘”爻,还能翻身吗?不过眼瞅着小秘书秋水为神、盈盈若溢的眼睛,他终究压捺下这一口怒火,伸臂挽过她,好言温劝,说了一通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是我的小心肝,我怎么能让你承受这样的痛苦云云。后来他仔细瞧了她的面相,一个人在熟睡的时候,脸部肌肉放松,因此也是准确率最高的观相时机,终于放下心思:这个女人很美,但并不是一个对感情善始善终的人,开始那多半是她的苦肉计。他不由也为她的城府和胆略而赞叹。
他走进旋转门,到了大厅,时间还早,如果现在就跟前台小姐说自己是他们的乌总特意邀来的,人家多半不信,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鼓簧巧舌想要混入内部搞推销的业务员。从镜子中看看自己的模样,人到中年,神气有些潦倒,看起来不就像个业务员吗?于是他在大厅的公候室沙发上坐下,一切都等小秘书来了以后再说吧。
华夏大厦布置的很不错,大厅处处透lou着一股豪气。这栋楼本来属于另外一家公司,后来因为经营不善,濒临倒闭,无奈之下便低价卖给了恒宝集团。说实话,乔半仙总也想不通以前的老业主怎么就会倒闭,大厅的旋转门正对着三岔路口,“要快发,求三煞”,门外马路车流不息,都能将滚滚煞气传递过来,再经过旋转门的牵引,绵绵传递大厅,生意应该十分兴隆才是。现在旋转门的旁边,左右各摆放了一个鱼缸,没有采纳目下流行的封闭供氧式鱼箱,而是敞开盖子,任由内外空气进行交换。乔半仙笑了笑,心想这倒和自己公司一楼大门的摆设非常相似,鱼在水中游动,将水汽带动起来,门若开合,就能将这些水汽吹进屋内,水汽主财,那自然是很好的。
“嘀嘀,嘀嘀”,这一阵熟悉的喇叭声尚没有消熄,旋转门旁的侍应生已经如飞一般冲了出去,门色玻璃飞快地旋动起来,太阳光扑泻于玻璃下层,**漾得让人有些意乱神迷。很快,门页又慢了下来,然后那个侍应生满脸喜色地迎着一个高挑妖艳的女郎走了进来。乔半仙主意到这个侍应生竹竿般的高高身材,瞬间挺拔了许多,而本不宽阔的双肩,努力朝左右方向绷撑着。他有些调侃地瞧着这个“伟丈夫”,的确,雌性激素往往能对雄体产生非常强烈的刺激作用,就好像阴能生阳一般,他感觉老祖宗的智慧实在了不起。
不过小秘书的神情始终是冷冰冰的,这个年纪虽轻可是毫无资本的男孩在她心里,实在连上称称一称几斤几两的资格都没有,要对他展以笑颜,不过是虚无的投资,她并不喜欢浪费。在目光游离到公候室的一角时,她重新变得笑容盈盈,快步撇开前面引路的侍应生,就好象一只轻巧灵动的喜鹊,险些扑入乔半仙的怀中。“乔总,您在这里啊?路上堵车,我都恨死了。”恨死了的不该是她,而是那脸色僵硬、很有些尴尬和嫉妒的制服男子。乔半仙轻轻摸了摸了她脸颊,笑着说:“别生气,美人一上火,便容易添加皱纹。”“那你嫌我老了哦?”小秘书佯嗔着盯着他,直到乔半仙似有意无意在她背上轻轻摩搓,才冰消雪融,紧紧挽着他的胳膊向电梯口走去。前台小姐记得她,微微颔首莞尔,点点头,脸上的诧异神情,是一时来不及抹煞的。小秘书的变化实在很快,当电梯门在此打开时,她已经恭恭敬敬而又不失矜持骄傲地站立于“乔总”身侧,既不太偏,也不落后。
乌铁是个很强势的人,作为新兴房地产商的代表,他近年来炙手可热,至于他的出身背景,知道的人不多。即使是市政府首长领着房产局、规划局和拆迁领导小组的诸位官员来恒宝集团考车,问起他的旧事时,其人也是哈哈一笑带过。他要敷衍这些领导并不困难,只要几个容止可人、身穿白领套裙的年轻女子往彼此中间袅袅站立,便“英雄不问出处”,没有人关心是以前是阿猫阿狗。现在,他的强势进一步得到了体现,电梯口前,空空****,除了一个阿姨带着袖套,提着一根拖把和水桶在认真地打扫,没有任何一位恒宝公司的中层在门前迎接。小秘书有些生气:“乔总,他们怎么这样不懂礼貌啊?”乔半仙却并不为意,在他看来,这不过也是乌铁的谋略布置之一。受了冷落的人坐在“五鬼”位上,想不心浮气躁、乱失主意,几乎是不可能的。
往左边走是一条长长的过道,每隔几步,就挂着一副油画,上面色彩斑斓。小秘书对油画不感兴趣,她也知道乔半仙对油画同样谈不上喜好,他喜欢国画,据说总不自觉容易沉迷于其中的泼墨山水之间。虽然她不懂寥寥数笔的笔墨究竟有何玄妙,可是为了投其所好,她还是不时会颔首附和几句,蹦出几个状若“意韵”、“妙致”“境界”的词语。走不多久,就到了一面落地大玻璃窗前,天空的太阳正对着窗户照射进来,满地金灿灿的阳光,将周围衬托得十分温暖。乔老山看了看周围,忽然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张黑色的纸张,又让小秘书摘下正对着窗户的一副《荷兰风车》的油画,嘱咐同朝南过去挂着的一副波澜壮阔的《云海一色》交换个位置。小秘书迷惑不解,可是这位老板的所作所为,让她不明白的地方委实太多了,她绝不愿意因为太过劳神思忖而白了头发,于是依言照搬。“很好!”乔半仙看她将《荷兰风车》挪过去,自己却将那张黑纸夹在《云海一色》的画框背面,然后认真地将其挂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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