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奇湖异变
一道幽黑湛蓝的结界,悠然摇**,出现在倚弦的视线中,而那四只玄水兽,却似已然活了过来,厉芒跳动的水光蓝眸,狠狠盯视着他。
倚弦丝毫不惧,镇定自若地将异水元珠掏出,双手虚撑,抱于胸前,冰晶火魄所蕴的异能,从他掌指之间缓缓溢出,异水元珠滴溜溜旋转不息,发出耀眼蓝芒,飞溅甩脱,撞入结界之中。
结界立时暴起,闪闪彩星,慢慢腐蚀结界护壁。
不多时,一个仅容一人行进的空洞终于出现,那四只石雕异兽也逐渐安静下来,倚弦嘴角**起一丝笑意。他知道自己成功的破除了这道防卫结界。
倚弦淡定自若的走入结界当中,踏足石岛,却不继续前进,立定身形,“七真妙法指”蓦然灵动,一段艰涩难闻的咒决,自他唇间传出,在指尖环绕一圈,才带着归元异能激射而出,直指阵心之中幽暗光影而去。
“叮呤……”
一阵急促轻响,伴随着幽光逸舞流散而消失,一块巴掌大小,上圆下方的漆黑之物落在地上。倚弦这才疾步上前,捡起地上那物,头也不回的遁往外去。
土行孙以及三小远远看见倚弦的身影,立刻欢呼不已,相互击掌庆祝起来。应龙与紫菱公主两人也是大吁其气,心中悬起的大石也宣告落地。
倚弦飞身而下,在应龙面前落定身形,躬身道:“小子顺利拿到九土息壤,这就前去轮回集镇压水势,不知前辈还有何吩咐吗?”
应龙望着倚弦,面色凝重地道:“这九土息壤易放难收,如若念力不足,切勿使用……”说着将“九土息壤”的详细使用之法一一详解。
倚弦暗自一凛,忖道:“原来这位前辈已然看出我空负浑厚元能,却苦无强劲念力操控。”
“……另外,就让小千小风他们留在这里吧,我想把最近琢磨出来的几套小玩意,教给他们。”
小千与小风见自己能得“龙神”应龙垂青,自是欢喜不已,与小仙同时留了下来。
倚弦与土行孙告别应龙等人,驾起遁术赶到轮回集外,远远看见奇湖湖水澎湃滔天,崩暴四射,滚滚银浪翻涌不息,其中道道七彩流离的身影显然就是神玄二宗诸人,他们正在仿照当日陈塘关一役,集合众人体内禀性不一的元能苦苦将水势拖住,直映耀得水浪之上异彩纷呈。
但从他们摇摆动不停的各色结界中,倚弦就知他们已然不支,当下哪敢多想,十指运诀挥动,“绝龙壁”结界轰然合壁,身躯卷弹之间,冲天飞起,一头扎入浪涛之中——
倚弦这才知道此时的水底暗流,比之水面上的浪涛来得更加凶猛,身外“绝龙壁”急速抖动,几次三番就要被浪流冲散,却被倚弦苦苦撑住,他知道此时绝对不可松懈。
费尽周折,几次被重卷到水面之上,倚弦总算稳住身形,来到上古水道的边缘处。归元异能凝幻的绝龙壁光幕,被狂猛水柱冲出一道巨大凹缺,水柱如同烟花一般沿着绝龙壁光幕四散开来。
倚弦蓦地赶到,眉心一阵抽痛,他苦笑一声,七真妙法指翩然舞动,本身所有的法能念力悉数涌出,他感到一阵晕眩的感觉。
倚弦识机的掷出“异水元珠”,此物果然生举治水之功,水势顿时被元珠的威力所压,逐渐变得平息了许多,他随手掏出九土息壤,只看那物滴溜溜在他胸口旋转数圈,嗖的一声钻出绝龙壁,傲然矗立在水浪之中,放射出幽暗蓍人的芒光,缓缓流溢而出。
随着它的光芒覆盖之地,片片蠕动的黏土凭空出现,渐渐凝结,立时在倚弦身前铸起一道半人高的堤坝,使他大大的松了口气。虽然如此,他也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紧记着应龙临别时所言,一直凝神聚念,企图在最短时间内达到自身控制法能的最佳状态。
慢慢的,水流逐渐缓了下去,倚弦神识一片空明,思感中莫名一念将周围里许方圆的各种细微变化,巨细无疑的反映在他脑海当中,他感觉到九土息壤所放射出的五行土灵之力,已然完全可以抵御上古水道的冲击,是以决定要做最为危险的善后工作。
如潮般的无匹法能,如春蚕吐丝一般缓缓流溢而出,在已然不再翻涌的水中盘旋两遭,啾地一声钻进九土息壤之内,立即引起这绝世神器的激烈反应,似乎心有不甘的放射出耀眼金芒。
他的法决念力修为,一直靠自己揣摩得来,而且历来实战经验不足,控制自身法能运转的念力本就薄弱,那堪“九土息壤”这种上古神器的吸食,已渐显不支。
“难道,果真会如同应龙前辈所言……”倚弦不由暗自叹道,“看来只有如此了!”
他下定决心之后,倚弦分心二用,缓缓默念起一道独异的魔宗咒法,这是一个以自残方式达到目的的办法。法咒默念完毕,倚弦合齿咬破自己舌尖,周身大半精元化作腥浓血液,立刻充斥他的唇齿之间。
倚弦毫不犹豫便将精血吞下,同时以无上归元异能,截断贯穿自身上、中、下三道渊海丹田的剑脉。霎时间,归元异能、冰晶火魄以及自身的元灵感念,化作道道彭湃激流,汇入神识之中,然后化作道道思感念力狂涌而出。
九土息壤登时幽光大盛,“叮”地一声幻回本来模样,再也不复黏土怪型。但它的无匹神力仍然他行他素,化出无数土行灵力,使黏土仍然在成倍急速增长。
不过倚弦却已不再担心,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最多盏茶时间,“九土息壤”就可收回了,他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躯体以及神识因疲惫至极而带来的快感,他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灵力耗尽,他已无力再冲出水面。
然而,此时四周激**的水波突然停住,一种莫名的惊悸油然自他心底**出,遍体通寒。
蓦地,一声低沉长嘶,伴随着刹那又呼啸而起的浪涛在湖底穿行回**,一种难言杀气,凄厉出现,冰寒刺骨,正在左方。
此时已不及多做应变,倚弦急挥左手在结界上猛地一拍,将体内翻涌而出的异能输入“绝龙壁”,同时右手向前平伸,傲寒诀蓄势待发,使来犯之敌无法继续逼近。
轰然巨响声中,万千魔劲倏然穿过抖**摇摆的“绝龙壁”结界,以万均雷霆之势向倚弦笔直撞来。眼见护身结界在视野中瞬时膨胀扩大,出现密麻细孔,倚弦难以置信,来人竟能在举手投足间将饱和冰晶火魄与归元异能的“绝龙壁”透穿,此人究竟是谁?
此时不及多想,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傲寒诀”轰然击出,硬生生将魔劲冰冻转化,就在来人汹汹魔能即将再临的瞬间,比之“傲寒诀”更胜一筹的“寒星变”已然顺利击出。
“蓬……”
双方劲能接触,然后就这么在他眼前四分五裂地爆开,隐隐散出一团血雾!
刹那间,一道鬼魅般人影显身于血雾之中,无声无息地向后退却。倚弦虽不知他是何人,但也知道如果自己未曾施展那损己法能的“殒灵诀”,定然还可周旋,但此时他因耗损元能过剧,满眼金星,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已然从口中喷射而出。
偏又在这时,没有声响、没有预兆、甚至没有触动任何水流变化的一击骤然而至,冰冷的感觉充斥着倚弦全身的毛孔,这是不安、恐惧与震惊交织在一起的寒气。
倚弦的脑子里回想起冰火轮回狱时,一次生死关头的那丝隐晦异样明悟,却忽然闪过,伴随着“轩辕图录”一、二幅之间的交替变化与“灵悟剑诀”,清明无误的在他脑中展现开来,化为——
剑道层次中的“节奏”与“无”。
节奏者,攻击距离、肢体动作、呼吸间隔、元能流速,都是一种节奏。对敌时刻,与其说是见招拆招,不如说是对敌人攻防技法和节奏的一种解读和干扰破坏,能够正确破解敌人节奏与保持自身节奏之人就是胜利者。通过刻苦的修炼者可以隐藏自己的节奏,使敌人无从破解,这就是出手的一种至高境界,即是所谓的——
“无”!
此刻,他完全无法解读了面前这强敌出手的节奏,这击出的一把折扇没有丝毫的预兆,好象它原本就一直放在他胸口上似的。这一扇竟已超越了空间与时间控制下的速度极限,尤其这一击还是在湖底施展开来。
耀阳先是瞠目结舌,怎也未曾想到事情比自己预料的还要糟糕,不由拍着额头大呼难办。
这时见两方居然又动起手来,登时心中火大,飞身上前,施展出新近修炼的“炎炔斩”,虽然只是小惩,但仅只两三下,众人就已皮色焦黑,浑身烧伤,满面悔恨之色地噢嚎大哭,就连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那两位尊贵公子也不例外。
耀阳这才气呼呼地对身后目瞪口呆的兵士,道:“你去把鬼方使者请来!”
小兵终于从极度震惊中醒来,满脸崇拜地屁颠屁颠跑去。不一会儿,那小兵却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说那同为监考官的鬼方使者,不知为何竟在营中失踪了。
耀阳终于证明他心中的想法——玉璇已经开始行动。
他那还敢迟疑,大声吩咐手下兵士去吹响号角,召集所有人回营,众人也从耀阳脸上感到事情不同寻常,轰然应声,号角“嗡嗡……”响起。
众将士分列耀阳两旁,静静地望着远方,场中压抑气氛几欲让人窒息,旗帜迎风招展,发出“哕啪”声响,给众人平添几分急躁难安的心绪。
大将军南宫适闻讯赶来,挥手示意将士们不必多礼,径直走到耀阳身边,问道:“耀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耀阳摇头叹道:“将军,这次麻烦了,恐怕咱们都被人算计了……”随即将自己推测被人暗算之事说了出来。南宫适暗赞耀阳细心,拍着他肩膀道:“不必担心……先等等看,大家回来再说!”
这时,远方出现几条身影,随即他们身后零零散散,又出现几队人马,那些姬氏子弟终于零零散散的回来了,众将士不由齐声欢呼。
耀阳与南宫适两人此时却是心下怒极,他们二人远比那些将士瞧得真切,原来那些公子却在一面策马回奔,一边还在互相攻击、械斗,而且每人身上皆已挂伤,轻重不同,甚至有手下家将业已垂危。
两人连忙召集手下将士,前去阻止他们互相打斗。
众人轰然领命,摩拳擦掌地冲了过去,几下便将众公子以及家将团团围住,这才示意众人停下手来。
耀阳与南宫适哭笑不得,随即上前询问众位公子,为何狩猎会弄得遍体鳞伤,此问一出,一众人等立刻眼冒怒火,又有大打一番的架式,互相指责对方抽冷子,放冷箭云云。
耀阳却发现回来的这些公子之中,唯独没有姬发、姬旦以及伯邑考三人,心下不由疑云大升。
就在这时,耀阳体内异能一阵躁动,浑然感应到一阵强悍元能相互震**的波动隐隐传来,耀阳全身为之大震,心中一动,隐约摸到一些头绪。他走到南宫适身边,附耳道:“南宫将军,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去负责将另外三位公子找回来。”
南宫适也发现姬发等人未曾回来,当下本想阻拦,但想到他身负异能法术,便也就放下心来,道:“不如,我让几个得力手下陪你去吧!”
耀阳那会答应再有几人去送死,连忙道:“将军,人多了反而误事,我应付的过来。”
南宫适点头道:“耀将军小心了!”
耀阳哈哈大笑,策马上山而去。
策马上到半山,耀阳便弃马步行。
他施展元能鼓动身形,已然遁出数十丈外。异样元能的波动来源于一直指向山阴的石崖,耀阳轻步过去,隐匿在一个角落向崖面望去。
却发现伯邑考、姬发、姬旦三人都在,除了他们还有不少人,其中一个女子站在一位从未见过的幻面人身后,那女子虽然面目陌生,耀阳却知道这个女子正是胡女玉璇,不过她隐藏得很好,若非是耀阳与她有过亲密接触,断不可能认得出来。
继续偏身望去,耀阳没想到九尾狐也来了,她俏生生的站在伯邑考之前。
至于另外两人,耀阳也完全没有见过。
站在姬旦前面的是个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一袭素白长袍长身伟立,一双丹凤眼充满邪异的魅力,成熟的俊朗脸上始终挂着自信的微笑。
还有一个看似瘦弱的枯瘦老者立在姬发面前,渊峙岳亭的不朽身形,和着那张皱纹像是老树盘根的老脸,浑然流露出异样神采,让人感觉不出他一丝的老态。
幻面人、中年男子与老者绝对是比九尾狐更难对付的顶尖法道高手,无论是幻面人磅礴霸道的强悍气势,还是中年男子尊贵魅异的逼人妖气,或是枯瘦老者诡异飘忽的惊人邪气,都足以深深震慑耀阳。
加上九尾狐四人交织起来足以压倒一切的撼天气势,连身在远处的耀阳也被逼得透不过气来,只是这群不知为何方神圣的怪物怎么会突然一起出现在此?耀阳暗想缘由,身形匍匐在地,不敢再有任何一丝异动,生怕被这些家伙察觉。
幸好这群老东西看起来并不是一路的,而且看形势是四方各有所持,又互相牵制,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九尾狐娇笑道:“长风大哥,你说该怎么办吧,总不会我们几个先打一场,让小辈们看了笑话吧?想来只不过是一个西岐而已,犯不着这样。”
中年男子冷笑道:“那你这狐狸想干什么呢,难不成你肯就此退出。哼,卓某倒想看看你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妖帝卓长风?”耀阳曾在梅清远家中养伤的时候,听闻过一些四大法宗的高手人物,顿时吓了一跳,忖道:“好大的来头,这种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让倚弦更吃惊的还在后面,那个幻面人突然向枯瘦老者沉声道:“幽玄,你不要自持身份不说话,来到这里谁没有有目的?别把你‘邪神’的架子拿出来,在这里没有人会吃你这一套。”
耀阳听得头皮发麻,“‘邪神’幽玄!怎么会有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强至无言以对的高手在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