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鄂木斯克严寒褪去的第一个傍晚。
远远眺望市内,圆顶建筑上的雪已融化干净,额尔齐斯河也重新流淌。晚霞似火,烧透天空,每个走在训练场上的士兵都像古老的铜像。
世州鹰眼军校的氛围变得愈发压抑,中央隔三岔五派来的督导都板着脸。不知是什么变化带来的乌云,每个教官的神情都黑成深渊。训练强度肉眼可见地加大,军官们暗暗叫苦不迭。
只有两周一次的联谊晚餐会除外。
那是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所有人都可以忘记汗水与酸痛的肌肉,在温暖的房间里谈笑风生。不同房间内摆着不同的自主美食,几个连的人可以自由交流。
卢箫在八连实在没什么朋友。和谈不来的人硬谈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于是,她便独自从八连根据点溜开,到其它房间寻找和自己一样落单的军官。随意聊聊天,吃点东西,就能慵懒地消磨完这段时光。
她在隔壁房间,遇到了一位来自热带战区的男中尉林深。
谈了两句后,他们发现彼此都认识尹银焕上尉,共同话题不少。两人坐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喝酒吃点心。当然,卢箫只喝茶水。
“尹上尉可固执了,”林深喝了一口啤酒,“不敢相信你们竟然没吵过架。”
“是吗?完全没看出来。”
“我被他骂过好几次,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卢箫笑笑:“可能因为你是他的‘亲儿子’吧。”
林深点点头,有了醉意。他恍惚地叹了口气,拿出一支烟,询问式地递给卢箫。
卢箫摇摇头:“谢谢,不抽。”说罢,拿起一块巧克力泡芙塞入嘴中。
“我以为你们女生都在减肥。”林深嘿嘿笑了两下。
“不,我要增肥。上次被队医说了。”
林深打量了她一下,表示理解。
“确实该胖点,看上去一副骨架子。对了,你们连是不是有一个叫薇拉的女生?”
“你是说薇拉·瓦利耶娃?”
“没错,就是她!她在文艺汇演上唱的那首歌真好听啊,人也好看,像个洋娃娃。”
卢箫扑哧一笑:“洋娃娃。你见过比我还高的洋娃娃吗?”
林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但那张脸就是洋娃娃的脸嘛!和在历史杂志上看到过的沙俄美女一样一样的!”
“她确实漂亮。北边支局的警司长,有勇有谋。怎么,你想认识?”
“如果有机会的话……”
看着面前男中尉羞涩的样子,卢箫忍俊不禁:“虽然我跟她不熟,但……做个中间人或许还是可以的。”
虽然刚认识林深没多久,但简短交谈后能确定这是个不错的男生;而且长相阳光周正,薇拉应该也不会排斥认识。
“真的吗?拜托了!”
“那就跟我走。但后续有什么发展你得自己努力。”卢箫眨眨眼,从沙发上弹起来。
林深将空啤酒罐扔进垃圾箱,立刻随年轻的上尉走出房间。
刚到八连根据地门外,卢箫停下了脚步。
里面传来了哄笑声,充满尖锐的恶意。她一下子分辨出来,最爽朗的笑发自席子佑粗犷的嗓子。
走进房间,女生们正围成一个个小圈,聊各种各样的八卦。
卢箫环顾四周,找到了薇拉所在的小圈子。薇拉正和隔壁连的女生并排坐在小沙发上吃哈密瓜。
“薇拉。”
薇拉在看到来者后愣了一下:“怎么了?”
“我有一个朋友想认识你,可以吗?”
薇拉的眼神奇怪地闪烁了一下。那眼神仿佛在感叹,你的朋友,你怎么会有朋友。随后,她的眼神停到了卢箫身后的林深上。
“可以。”
“这是四连的林深。”卢箫笑着指指林深。
“你好,我是林深。文艺汇演上听到了你的歌,我已经是你的粉丝了!”不知是不是借了酒劲,林深毫不羞涩,宛若社交达人。
薇拉的小娃娃脸绽开了笑颜,而且并不是为客套而浮现的。这正是她喜欢的男生类型。然后,林深顺利加入了吃哈密瓜的两位女生,开心地聊了起来。
卢箫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识相地退出了薇拉的小圈子,心情很愉快。这也算成人之美。
突然,她有些担心。不久前,荷娜拒绝和自己离开八连根据地,说不想离开集体。但这就意味着她要和席子佑共处一个空间了。她在哪儿?
一阵不愉快的笑声。
一阵恶魔般的笑声。
卢箫顺着笑声望去,果然是席子佑所在的圈子。那是八连最大的“小集体”,约有十几个人。薇拉本来也属于它,只不过是暂时离开而已。
席子佑翘着二郎腿坐在圈子中心,和大家喝酒。八连的女生们靠在她身边,温和地嬉笑着。明明是个民主国家,却有种帝制复辟的感觉。
申荷娜也在这个圈子中,在一个角落。
眉头紧缩,卢箫想叫她出来。但转念一想,既然荷娜想和她们玩,就说明她喜欢。那就不声不响地离开这里,反正最美味的巧克力泡芙在隔壁。
然而,接下来席子佑的一句话让她立刻停下了脚步。
“都说女人三十一枝花,最年长的申小姐是什么花啊?”
“什么啊?荷花?”瓦妮莎好奇地问。
“是、是什么?”申荷娜紧张得都结巴了,但还是不得不回应。
席子佑瞥了她一眼。
“夜来香。”
所有人都开始哄堂大笑。大家都能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在嘲讽她的体味,她很爱出汗。
而她们当中,席子佑无疑笑得最厉害。但她的笑好像不是真心的笑,而是故意示威。
联想到过去几天的点点滴滴,卢箫确信,席子佑和申荷娜以前认识,而且闹得很不愉快。
申荷娜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颤抖地看向周围人,好像在做思想斗争。她很想怼回去,可又知道怼回去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这群魔鬼。
卢箫的手臂肌肉倏然绷紧,冲了上去:“笑什么笑!”
笑声瞬间停止,房间内充满了尴尬的空气。
尤其是席子佑,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冲上来指责。她冷笑一声,眯起眼睛。
“你该不会不懂笑点吧?”
“正因为我懂,所以才不好笑。”卢箫面若冰霜。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卢箫咬着嘴唇,看看申荷娜苍白的脸。众目睽睽下,她向席子佑逼近了一步。大家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席子佑表面上冷静喝酒,但额角渗出的汗出卖了她,不安而警惕地盯着逼近的卢箫:“你什么意思?”
“如果笑话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就不是幽默,是人身攻击。”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其它的小圈子也停下交谈,房间安静得过头。
席子佑有些屈辱地顿了一下。
“这么护着她干什么?她需要你护着吗?”
“她是我朋友。”
席子佑立刻爆发出狞笑,晃动的啤酒灌溅出滴滴白沫。看热闹的人更加聚精会神了。
“朋友!哈哈,你竟然会有朋友?”
“很稀奇吗?”卢箫冷冷地看着她。
席子佑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快哭了的申荷娜。再开口时,语气威胁满满,像要把人掐死在塑料瓶里。
“亲爱的荷娜,你真的是她的朋友么?”
申荷娜低头不语,眼眶红得滴血。
卢箫气得浑身发抖,竭力控制自己揍人的冲动:“你们都多大了?有意思吗?”
申荷娜仍然不敢说话,思想持续挣扎。究竟谁犯下了什么罪,要接受这种精神折磨?
席子佑露出了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卢箫叹了口气,大声道:“别为难她了,她不是我朋友,我没朋友。行了吧?”
席子佑满意地笑了。周围迸出一阵唏嘘,有幸灾乐祸,有失望,也有同情。其实大多数人并不讨厌卢箫,可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卢箫毫不意外,眼睫毛都没抖一下。略有难过,却不委屈,弱者的保护神确实是这个待遇。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欲转身离开。
“恭喜你,成为了‘孤独风中一匹狼’。”席子佑价将空啤酒罐抛进垃圾桶,旁边散出稀稀落落的笑声。
卢箫没有停下脚步。
“谢谢。我喜欢做狼。”
**
自此,卢箫彻底被八连孤立。
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向训练场。
后来她明白了,但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所有集体都需要一个可以消磨时光的靶子,尤其在一个无聊压抑的时代中。这个时代越无聊,越压抑,就越需要撕碎点什么;一枪一枪打在靶心,直至它千疮百孔,心里便涌起一丝变态的爽意。
她主动取代了申荷娜,成为了那个靶子。
而她是个绝佳的靶子。
不喜交际,不合群,过分年轻,又有一定的知名度。
有时,坐在训练场边的树荫下,她会看到申荷娜和薇拉她们谈笑的身影。没有悲伤,没有委屈,只会由衷地替她高兴。
自己可以轻松忍受,别人却不可以,卢箫暗暗这样想着。
席子佑越来越得意,不仅会挑衅,还会故意教唆别人挑衅。那张方脸和扑克牌上的国王一模一样,苍白麻木。
无数声窃窃私语。
“24岁?上尉?这合理吗?”
“你们猜,为什么她会破格晋升?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还记得那篇报道吗,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据说她是‘那个’,离她远点。”
……
只是有一个奇怪的细节。其他人在看向自己时,即便在嘲讽,眼神也并非鄙夷,而是疑惑与恐惧。
没错。
是疑惑,是恐惧,但绝不是厌恶或鄙夷。
卢箫不明白;但也不用明白,因为事实毫无美感。
因为——
谁也不敢相信,有人会甘愿牺牲自己保护一个弱者。明明是一个傻里傻气的举动,却莫名散发骇人的光芒。雪上加霜的是,这是她们所见过最年轻的上尉,一个素质训练和理论课都名列前茅的标兵,一个温和有礼的绅士型军官。
几个因素叠加,活生生的人被迫浇筑成了假人。
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做作出来的。这样的人不可能存在。所有人的心底都存在着一抹灰暗,想看其露馅,想看其跌下神坛。有人曾享受过她的善良与正直,并且心怀感激,但也从未停止质疑。
于是,她们因懦弱将敬仰转化为怨恨,最后再转化为恐惧。
躲避,就好像在躲避一个本不该存在的神话;贬低,就好像踩掉巨人的肩膀便能成为巨人。
卢箫站在鄂木斯克的阳光下,一动不动。八月的风拂过脸颊的汗水,静寂地吹起军校制服下摆。绒毛般的草芽环住马皮靴的橡胶底。
那是一座金色的雕像。
**
那段灰暗日子唯一的光,就是伊温教官。
那是她一直以来敬仰的长官,永远不偏不倚,温柔正直。
军体操经常需要两两搭档,而八连刚好有25个女生。
于是,卢箫便被理所当然地剩下。不是没有人愿意,而是没有人敢。主动和异类搭档,便是暗示自己也同为异类。在席子佑老雄狮一般的注视下,一个个女生巧妙地绕开她,组成一个个圈。
每到这时,伊温便会开心地歪歪头。也不知她是没注意到八连的阴暗,还是选择性用笑容掩饰愤愤不平。作为立场不同的教官,她总也不会理解,为什么剩下的总是卢箫,而不是笨拙古怪的瓦妮莎,或羞涩忧郁的申荷娜。
“你们可太贴心了,每次都把卢箫剩给我。她的动作超标准,最适合陪我做示范了。来,扣我脖子,用力点。”
“是。”卢箫上前一步,抬手扣住了伊温的脖子。
“今天我们学习第三十四势。我先示范一下,睁大眼睛看啦,一会儿要提问的。”
众人屏气凝神。
一股轻柔的力量点破肌肉的着力点,卢箫感到重心不稳想保持平衡,却被教官很轻巧地翻到了地上。脊背磕地,她及时蜷起身避免受伤。
示范在电光火石间结束。
伊温将她拽起来,笑笑:“辛苦啦!”
对视时,那双蓝眼睛中的温柔似诉出了万千话语。好像在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别担心。
卢箫冲她敬了一礼。
余光中,席子佑的眼神很怪异,好像比往常恶毒千百倍。
室内训练馆隔绝了外界的寒冷。
每当这个时候,卢箫总会暂时忘记八连是如何对待自己的,贯穿心脏的血管中只有跃动的暖流。
**
万事宜早不宜迟。
这是卢箫一生信奉的准则,洗澡也是如此。晚饭过后立刻洗漱,便可避开高峰期的人群。
抱着满当当的杂物篮,她来到了四楼的澡堂。
说来也怪,每当看到这样空旷的澡堂时,她就会想到那条蛇……与过分桃色的身体。
卢箫脱下满是汗水的制服,塞进临时储物柜中,走进去。
花洒的声音,雾蒙蒙的热气。
与以往不同,今天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人了。
但愿不要是席子佑。
经过某个隔间时,她用余光看到是伊温教官,瞬间松了口气。
满脸泡沫睁不开眼,伊温凭借感觉向花洒摸去。
忽然,她踩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泡沫覆盖的视野与突然袭来的光滑,让她彻底站不稳向后倒去。
“小心!”
卢箫立刻冲上前去,将伊温拉住。
因情况紧急,她没来得及控制力度。瞬间,伊温顺着拖拽的力量倒进了她的怀里,脸也撞到了她**的胸口。
营救成功。
卢箫长舒一口气,看向地上的罪魁祸首。那是一小片洗衣皂,或许是从谁的盒子里意外滑出来的。
伊温不明状况地动了动脸,发觉好像靠到了谁的胸口上,立刻不好意思地撑着救命恩人的腰站直。
卢箫将栏杆上搭的毛巾递给她,她赶快将脸上的泡沫擦去。
在看到是谁救了自己后,伊温绽开了喜爱的笑容。
伊温抬起头,捏捏面前高瘦上尉的脸,眯眼笑着:“谢谢你,小骑士。”
“您没事就好。”
“我请你吃夜宵。教官特供烤猪蹄,贼香。”
“不用了,谢谢。”
伊温将湿漉漉的红头发拨到耳后,柔声道:“我是认真的。要不是你,我后脑勺撞墙的话,没准直接没命了。”
卢箫深思片刻,接受了伊温的提议。没有人甘愿欠人情,她能理解。
“那太好啦!晚上我给你送去,你室友也有份儿,别怕别人误会。”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伊温的脸靠近了些许。
看到敬爱的长官渐渐靠近的脸,再联想到现在两人没穿衣服,卢箫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看到她的样子,伊温清澈的蓝眼睛突然开始闪烁。不知是热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的耳根越来越红,然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卢箫也瞬间羞涩了。她移开眼神,顿了顿,然后带点落荒而逃的意味,转身向其它隔间走去。
后面不远处传来其它隔间的花洒声,好像还有其他人。
今天的人真是格外多,大概是训练强度太高了。
**
伊温教官没有食言。
晚上八点半左右,她带着两袋打包好的烤猪蹄,笑嘻嘻地上门拜访。穿便服的她格外亲切。
千在熙在开门时愣了一下,还以为今天是内务抽检,一脸吞蟑螂的表情:“教官好!”
“别那么惊恐,我来给你们送猪蹄了。”
“猪蹄?”千在熙疑惑。
“卢箫今天帮了我个大忙,这是谢礼。千在熙,也有你的份,拿着拿着。”
“谢谢。”两位上尉一同道谢。
伊温轻松地摆摆手,离开了。
门关上后,卢箫立刻拆开袋子啃了起来。
孜然和辣椒的配比恰到好处,肉皮的软糯与肉筋的滑腻完美混合,确实美味无比。救人开心,而吃猪蹄也开心。
千在熙瞥了一眼她,神情古怪。犹豫一会儿后,她也拆开猪蹄,尝一口后也爱上了。
只是,那神情里的古怪从未消退。
**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
八连女生们眼中的疑惑与恐惧,渐渐变为了惊异与嫌弃。
卢箫从未在意过,也不打算在意。
突然有一天。
军事训练课上,卢箫又毫不意外地被剩下了。
但这次,伊温教官的脸不再有笑容。那是一张佯装冷漠的脸。
“老是你算怎么回事?换个人做示范吧。席子佑,你出列;卢箫去和阳向一队。”
“是。”席子佑顺从出列。
名叫阳向纯子的上尉故意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卢箫无视了她的表情。
伊温和席子佑打完防身操八势后,绽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不错嘛。以后我应该让你示范。”
之后,她的表情越来越忧伤,总是欲言又止,却终没开口。
席子佑眯起眼睛,好像在冷笑。
没有失望,没有难过,此刻的卢箫内心只有疑惑。这些天来,周围的人都在变。
本就不认识的世界变得更不熟悉。
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下课后,伊温教官在经过时,才暗戳戳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纸条。
卢箫会意,到厕所隔间里才打开看。一行秀气却颤抖的小字:
【来我办公室】
**
天开始变阴。
很阴很阴。
带着不安,卢箫悄悄走进教官办公室。
伊温什么都没干,看来她一直不安地等在桌前。待门关得严丝合缝后,她不自然地请卢箫坐下。
“我被约谈了。”
卢箫一愣:“为什么?”
“不知道是哪个小崽子,真是个长舌妇,以后会遭报应的。你不知道?”伊温不可置信地注视她。
“不知道。”
这是实话。卢箫能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但并没关注过不对劲的具体内容。
乌云笼罩天空,风狂躁地敲打着玻璃。咚,咚,清脆的叩击带动心跳。
伊温的指关节不安地敲在实木办公桌上,发出规律却烦躁的声响。她开口又闭口,好像接下来的话很难以启齿。
终于:“有人造谣我们在约会,说亲眼看到我给你送夜宵,和你在澡堂幽静处调情,还说我课上特殊关照你。可不可笑?”
卢箫错愕地睁大双眼。
这个绯闻将历史编成一个童话,离谱却无处不是现实的影子。肯定是八连的女生干的。
伊温叹了口气,继续说:“现在这帮孩子,真是的,一天天不学好。送夜宵的事儿可能是千在熙传出去的,但澡堂这个真是邪门,那天也没有别人在场吧。”
其实是有人的,卢箫刚想说就噎了回去。眼神下意识闪烁,瞥到灰暗的窗子。
风逐渐安静,天空飘起绒毛般细小的雪。
“你跟谁有仇吗?千在熙?还是……席子佑?我就觉得肯定是席子佑带头的。那么大影响力,也就她能干得出来。”
卢箫顿了一下。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说,她决定维护两位同窗。
“我不知道。”
伊温终于舒展开了笑颜:“真是好孩子,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说罢,手攀上卢箫的手,轻轻摩挲。而摩挲摩挲着,她长长的睫毛上下扑闪,竟涌出了一直不曾见过的欲望。
跟喜爱的人这样肢体接触,卢箫觉得不好意思又幸福。
“您……过奖了。”
“那另一条一定也是嫉妒你的人造谣的吧?”伊温擅自确定了什么。
“哪条?”
“你和总警司长的,叫什么我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世州放开同性婚姻,想和卢上尉结婚的姑娘估计能排大队吧(羞涩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