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然的左臂被人向后一拉。
她跌跌撞撞落在一个满满硝烟味的怀中。
她仰起头。
封淮紧绷着下颚线,面色冷沉,明明是冷静的,她却觉得,他好像疯了。
“封淮!?”白瀛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对我开枪?”
白家人都围绕在他身边。
白婷婷红了眼眶,她完全没想到,封淮居然会对白瀛曜开枪。
还是为了白安然那个贱人。
“滚。”
封淮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白瀛曜捂着右臂上的伤口,歇斯底里地质问:“你对我开枪,还让我滚?封淮,这么多年了,我们也算是知己知彼吧,你……”
“我跟你,没有相知过哪怕一秒。”
“那我们的过去算什么?你当真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什么都能不要吗?”
“你该庆幸,这个世界上还有法律,否则,你就该死在这里。”
白安然轻声笑了笑。
她轻轻握住封淮的手,“老公,他先用枪对准我,威胁我的生命,就算你打死他了也只是防卫过当而已,是他先拿枪出来的。”
这句轻轻浅浅,带着柔和暖意的“老公”二字,叫得封淮的心脏好像被人轻轻握住、轻抚。
他垂眸,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本来面对白瀛曜时,他有着滔天怒意。
但这一刻,他只想带她回家吃点好吃的。
然后跟她好好聊一聊孙家的事。
跟她互道晚安以后,再在第二天的清晨对她说早安。
“这枪根本就是假的,封淮你明明知道我没有持枪执照,而且在国内我也没有办法弄到枪,你还是对我开了一枪。”
白瀛曜的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落下。
他疼啊。
也不止是身体疼。
心里也难受。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真的,这么多年了,我只是想我妹妹活下来而已!!我用尽了手段,也只是想保护我想爱的人,我有什么错?”
“我也只是护着我所爱的人。”
“封淮,你护着她可以,但是你看看婷婷,她没有山灵是真的会死,她身上有病,你不是一直知道吗?”
山灵?
封淮微微皱眉,“什么山灵?”
白安然道:“是生活在小破山的山灵,应该是高云升告诉他们,山灵对白婷婷有益,现在山灵在我手里。”
白瀛曜冷笑,“封淮,你听到了吧!山灵能救婷婷的命,她却把山灵占为己有,这样冷漠又残忍的女人,值得你一再保护吗!?”
白安然却只觉好笑。
高云升只说山灵有用,白瀛曜就觉得山灵能“救”白婷婷的命了。
真那么在乎白婷婷,当初又何必做交换命格的事?
白家人永远这么道貌岸然!
她淡淡道:“白瀛曜,你回去告诉高云升,不光山灵在我这,山河社稷图也在我这,他想要的所有都在我这,让他别盯着我的机缘想办法了,他命里没有的,就是没有。”
山河社稷图!
白家人的表情全部变了。
或许其他人并不知道山河社稷图代表着什么,但是白家不一样。
他们和青山道馆关系很好,和高云升更是多年的朋友,这山河社稷图的分量他们最清楚不过!
“你,你怎么可能得到山河社稷图?”白瀛曜也不知是失血多了,还是被气的,脸色越来越差。
“不止山河社稷图,从今往后我还是天机门的掌门,高云升已经没有资格和我平起平坐了,有什么事让他叫他师父来找我谈吧。”
白家人并不知道在小破山上,祁师叔已经把一切交给她的事。
当时,山上风大,双方相隔也较远。
她和祁师叔说的话,他们是听不到的。
白瀛曜浑身颤抖,满是鲜血的手指着白安然,“你,你……不……不应该是这样,为什么你会得到山河社稷图,早就已经消失的天机门这么可能是你的师门,怎么可能……掌门怎么可能会是你!”
白安然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她越是冷静理智,白瀛曜越是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他费力抬起手将枪对准白安然,疯狂地扣动着扳机,“你就是想害婷婷,你到底安什么心,为什么要这样对婷婷,该死,该死!”
白安然内心一片漠然。
明明只是一把假手枪,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有子弹。
她也不会因为他想杀她而难过,反正白家人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他们,彼此彼此。
然而。
一只大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双眼。
在这一瞬间,她好像听不到了白瀛曜的声音。
封淮清冷如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不必看。”
白安然嗓子有些发干了,她声音沙哑地问:“封淮……我不在乎。”
“我知道,但是他的恶意你不必看。”
封淮掌心有些许温热湿润的感觉。
他没问。
白安然也没说什么。
她放肆地把眼泪交给封淮。
白家人恨她,她没哭。
白家人想她死,她没哭。
重活一世其实压力非常大,她也很累,可她没哭。
她现在哭。
只是因为封淮说不必看。
这些恶意,她不必再承受了。
她不必去问凭什么,也不必去想为什么。
她和他们只是不相干的,同样姓白的人而已。
他们身边有彼此没什么大不了,她的身边也有人。
就在这时。
舒寒从封家冲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把重量不轻的剑,一向温柔温和,连嗓音都是少年阳光的他,此时看起来非常激动暴戾。
“滚啊,别再来找我师姐!”舒寒直逼白家人。
白家人吓了一跳。
赶紧扶着白瀛曜往后撤。
“他们在乎法律,我可不在乎,大不了我把你们全杀了!不就是一个死刑!师姐已经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不活!”
“退退退!离开这里!”
“我咬死你们我!”
舒寒其实也有点怕。
在冲出来之前,他跟自己说了,有封大哥在,师姐没事的。
可是。
他还是想冲出来保护师姐。
没有师姐,他就没有家也没有师门,更没有吃的喝的。
说句难听的。
师姐就像是主人,而他就是一只小狗。
现在坏人来犯,小狗当然要出来汪汪汪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舒寒把剑握得更紧,继续逼迫白家人,“滚,快滚,我师姐和封大哥不想看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