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甄玉这番话说的,越想越惊心,晏夫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看母亲竟然被甄玉给活活说哭了,晏思瑶顿时勃然大怒:“你少在这儿妖言惑众!我父亲福大命大,根本不会有事!什么突厥太子……对了!说不定就是你勾结突厥人,搞了这么一出双簧戏,害得我父亲差点没命,然后你又假惺惺跑出来救人!故意揽功自傲!”
想到这儿,晏思瑶自觉这推断完满,逻辑成立,里外自恰,她不由底气更加足,指着甄玉高声骂道:“都是你!你没来的时候,我家明明好好的!就是你来了,今天出这个事,明天出那个事,这分明就是你招惹来的!是你里通外国,勾结突厥人,给我父亲下的毒!”
岑子岳无比震惊地望着晏思瑶,心想,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聪慧可人的小姑娘吗?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狂咬的疯狗?!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的女人?!
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明明是自己做的错事,却能把锅反扣到别人头上,更何况这个别人,还是舍命救了她父亲的恩人!
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冷冷喝道:“思瑶闭嘴!”
他这一叱责,晏思瑶更受不了,她索性坐在地上,撒泼大叫:“你凭什么叫我闭嘴!你和这妖妇……”
“你再敢胡说,我这就回京请御旨,”岑子岳沉声道,“真不怕死,晏大小姐就请继续。”
请御旨三个字,终于把晏思瑶给打醒了。
她无比震惊地望着岑子岳,晏大小姐这个无比陌生的称呼,像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思瑶脸上!
好像到现在,晏思瑶才想起来,这个多年来对她笑脸相迎,一向温和对待她的男人,并不是什么文弱的无名小卒!
他是皇上的亲弟弟,是手握实权的亲王!
岑子岳是真的会要她的命的!
一时间,晏思瑶泪流满面,她死死握着拳,一下一下捶着地面:“我好恨,好恨啊……”
“你是该恨你自己。”甄玉在旁边,突然轻声道,“我警告过你无数遍,我告诉过你,突厥人还会对你父亲下手的,他们对杀死你父亲这件事,势在必得,他们会抓住一切可突破的地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尝试。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成为突厥人的破口,凡事谨言慎行。可你就是不听。对你来说,压过我的风头,抓住一切机会踩在我头上耀武扬威,这比你父亲的一条命还重要。折了你大小姐的光彩,比死了爹还难受。”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晏思瑶的啜泣声。
“晏思瑶,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你的自私无情,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无论是你的父亲,母亲,甚或服侍你多年的丫头,对你照顾有加的忠仆……你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安危,你从来就没有为他们考虑过。你从来就不会去想,我这么做,会不会危害到他们?我会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但凡你能往这个方向思考一丁点儿,老冯、碧桃他们也不会死,你父亲也不会身中剧毒,到现在还躺在**,无法起身。”
晏思瑶刚才那嚣张的气焰,就像撞上了冰雾,一下子消得无影无踪。
她张着嘴,想要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甄玉自觉好话说尽,心生厌烦,也不再理晏思瑶。
她径直走到晏夫人跟前,深施一礼。
“舅妈,今天我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论理,我做晚辈的不该口出狂言。”她顿了顿,“可是有些事,我实在忍不住,也不能不说,还请舅妈原谅。”
甄玉这番话,虽然谦卑恭敬,其实非常难听。
造孽的是她的亲生女儿,救人的是这个外甥女,家里现在一死一伤,老冯的死因,还要去衙门交代,丈夫至今昏迷不醒,不知道何时能恢复健康……而这一切说到底,难道不是因为她这个一家主母荒疏失职,教女无方?
如果她肯早早就用心管教女儿,又何至于酿成如此惨剧!
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
晏夫人只好含着泪,点点头:“玉儿,你是好心,舅妈不怪你。”
乌有之在一旁,冷眼观看着这一出家庭大戏,他心想,这个小师妹刚正不阿、口直心快,却丝毫不居功自傲,确实是师父最喜欢的品质。
但是她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吧啦吧啦说了这么多,就算再有道理,那也是打人家晏夫人的脸啊。
乌有之自己不知变通,脾气倔强,总是被师父骂是个傻瓜土豆,没想到小师妹的脾气倔上来,比他更甚,简直是土豆发了芽,都带毒了!
不行,自己这个大师兄,得帮忙缓和一下局面。
于是他慢悠悠走过来,和气地笑了笑:“夫人也不必太难过,晏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既然救过来了,我就不会中途撒手,肯定是要让晏大人恢复健康,行动如常。”
晏夫人一听这话,更是又羞愧又安心,一时感激涕零。
找到毒药源头,查出了内鬼,事情告一段落。
岑子岳又派湛卢即刻去缉拿缀珠楼的老板,但是湛卢扑了个空:缀珠楼早就人去楼空,里面连一张凳子都没剩下,只有墙壁上,不知被谁画了一张笑脸,那笑脸看起来十分诡异,而且神似优蓝太子。
甄玉得知后,点点头,倒也不怎么气馁:“优蓝太子那种人,当然不会坐在那儿等你去抓。肯定是一换了画,人马就全都撤了。”
然后,突厥人只需在澜蔷城留一个暗线,等着晏明川毒发身亡的消息传开就行了……
岑子岳冷笑道:“虽然让他们金蝉脱壳了,但他们的目的也落空了。晏都督命大,居然挣脱了他们的魔爪。”
算是打了个平手吧,甄玉暗想,但这绝对不是完结,依照她对优蓝太子的了解,这人明显是越挫败越不服输的执拗性格。
看来,日后和这位优蓝太子交手的机会,还有的是呢。
她低头想了想,忽然道:“王爷,有事相求。”
岑子岳一愣,笑道:“什么事?”
“我想让您尽快带我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