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安全，他们没有在那间破屋子停留太久，阙离徵听从了甄玉的建议，带着晏思瑶和他们一同回到了袁文焕居住的宅院。

甄玉先带着晏思瑶去她住的屋子，沐浴更衣。甄玉拿新衣服给晏思瑶时，忍不住想落泪，她看到了晏思瑶脖子上那一圈隐约的疤痕，脸上皮肤明显的苍老和憔悴，以及手上新长出来的茧子。

“啊，这个哦，”晏思瑶不好意思地揉了揉手，“什么活都得自己做，手都磨粗了。”

甄玉只觉得喉间一阵阵发酸，她低声道：“思瑶，这一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晏思瑶握着衣物的手，微微放下来，她说：“表姐，我现在想得很开了，本来我是必死无疑的，没想到，侥幸又活了过来……我现在活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

甄玉试探着，小声问：“思瑶，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现在的身体？”

“没问题。”晏思瑶笑道，“可是表姐看了之后，可不能说我是怪物哦。”

“怎么会呢！”

于是晏思瑶除下身上的衣物，将身体四肢尽量展开，暴露在甄玉的面前。

甄玉的心中，掠过一阵滚水般的震惊！

没有了衣服的遮蔽，她就能彻底看清楚晏思瑶身上那银色的纹路，原来这纹路从她的脸，一直延伸到胳膊，腹部，双腿，那种华丽而诡异的花纹，竟让甄玉联想到美丽的蝴蝶……

另外，在晏思瑶的腋下，还出现了一种银色的薄膜一样的东西，当她把双臂展开抬平时，那薄膜就像某种翼，甄玉可以断定，它再发展下去，就会变成一双银色的翅膀了。

这时，她忽然听见土蛋吃惊道：“我明白了！这是翼人啊！”

甄玉一愣：“翼人是什么？”

“就是被药给养出来的一种怪物。好吧，说她是人也行，但其实她已经不是普通的人了，前朝有些走火入魔的蛊师弄过这种事，用药很复杂，而且还得一遍一遍给自己换血，每次换血都得消耗一条无辜的人命。”土蛋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可以说，翼人是拿无数人命垫出来的一种生物。”

甄玉更加不解：“变成翼人之后会怎样呢？真的就如突厥传说中那样，能够辅佐君王，扫平天下吗？”

“哈哈哈哈，哪有那种事！”土蛋毫不客气地大声嗤笑道，“本来就是一群走火入魔的蛊师捣鼓出的东西，和扫平天下有什么关系？那只是穿凿附会罢了。”

“那搞这玩意有什么意义呢？”甄玉无奈地问，“就为了给自己弄得花里胡哨，再长出一双不伦不类的翅膀吗？”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土蛋哼了一声，“小玉，你面前的这只翼人……”

“别这么说她！”甄玉赶紧皱眉打断它，“土蛋，她是我妹妹！”

“好吧，你这个变成了翼人的妹妹，她现在还只是一只初生的翼人，她还没有发育完全。”

“发育完全了会是什么样？”

“她就能飞起来了。”

甄玉吓了一大跳：“真的假的？真能飞起来？”

“是真的，到时候她双臂下面的翅膀能长到一丈长，像这样垂着，很壮观的。”土蛋说着，啧啧了一声，“但是现在她还不行，还远远没到那时候呢。”

“那她还得再等多久呢？”

“一百年。”

甄玉一时骇然：“可是人没法活一百年……”

“你都说了，人没法活一百年，可翼人并不是人。”土蛋意味深长地说，“不然你以为那些发疯的蛊师为什么要搞这种无聊的事？”

“……”

“等到一百年的寿命达成，翼人的骨骼就会变得极轻盈，身体肌肉皮肤都会薄得不得了，就能像鸟一样飞上高空。”土蛋咯咯笑起来，“到那时，她就真的不是人了。”

甄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晏思瑶的命运竟然会有如此奇异的走向，而看这样子，她自己是并不知道的。

终于，甄玉哑声道：“土蛋，你见过成熟的翼人吗？还是只在文献记载里看到过？”

“我只在书里看到过描述。”土蛋咯吱咯吱挠着爪子，“一来，翼人很难活到上百岁……”

“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你看你妹子这个样子，谁见了不把她当怪物？”土蛋理所当然地说，“翼人只是长得怪，又没什么可怕的武力，刀子一捅进去，脑袋一被砍掉，还是会死的。所以很多翼人，在她这个阶段就被普通百姓给捕杀了，根本活不到百年。”

“我的天！”

“当然她这一款有点不同，大概是做了什么改进。”土蛋思索着说，“至少以前没有过能分泌毒液的记载，这应该是改造她的那个神经病干的。”

是突厥国师干的，甄玉这才明白过来，国师大概在改造晏思瑶的过程中，做了一些手脚，令她的身体更为独特。

如果能分泌毒液，那她就更不容易被杀死了。

“反正吧，在百岁之前，你妹子基本上会维持她这个样子，除了长得怪一点，和别人也没太大区别，甚至也能生儿育女，当然，她的后代是啥样，那就不好说了。”

晏思瑶看甄玉一直在发呆，不禁好奇地问：“表姐，你在想什么？”

甄玉回过神，她赶紧道：“哦没什么，我在想……得给你做几套新衣裳，以前的衣裳恐怕你穿着不合适了。”

晏思瑶微微一笑：“那也不忙的。我如今，对新衣裳、新首饰这些东西，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渴望了。”

“嗯。”甄玉随口道，“那你现在想要什么呢？”

晏思瑶忽然脸颊绯红，她垂下头来，喃喃道：“我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我只希望阙离徵能快点把可汗大位夺回来，表姐你不知道，这家伙可烦人了，等回到他们突厥人的皇宫里，他就尽可以去烦别人，我也能轻松一点了。”

甄玉微笑着听她说这些，心里却不禁骇然，听这意思，这两个人已经私定终身了？！

最终，土蛋说的这些内容，甄玉并没有告诉晏思瑶。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心里想，反正时间还早，也许未来再过几年，有了机会，她再细细和晏思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