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勃整个惊呆！

他像被针扎了一样，一下子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你是……”

话没说完，呼延勃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却伸手指着师爷：“你们先退下！”

师爷和小厮赶紧退了出去，房门也顺势关上了。

呼延勃望着面前遮着脸的黑衣人，颤声道：“不知是太子殿下驾到，呼延勃有失远迎！”

他说着，就要跪。

阙离徵赶紧伸手拉起他：“唉，都到了这个时候，就别在乎就这些俗礼了。”

呼延勃支撑着起身来，又问：“太子，您为何还蒙着面？这里没有外人的。”

阙离徵苦笑：“我怕让你看见我的脸，你会吓晕过去。”

呼延勃不解：“这又是为何？”

阙离徵只好解下面纱。

顿时间，他那张疤痕纵横，坑坑洼洼的脸，暴露在呼延勃的面前！

呼延勃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忽然一把抱住阙离徵，大哭起来！

“太子！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一定是阙离羽那个狗娘养的，是他害了你！”

突厥人比中原人更容易情绪外露，然而即便如此，阙离徵也没想到，呼延勃会哭成这样。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慰着，一边苦笑道：“这真的不关我堂哥的事，不是他造成的……而且你骂他是狗娘养的，岂不是连我伯父一同骂进去了？”

呼延勃好容易止住悲声，他抓着阙离徵，连声问：“太子，究竟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我要找他报仇！”

阙离徵微微一笑：“这个仇就不必报了，把我伤成这样的，是龙女。”

呼延勃大吃一惊：“原来他们都说，大梁又有了龙女……是真的！”

他说到这里，满面的悲戚忽然又转为了欢喜：“太好了，龙女在太子身边，这就说明天命还是认太子你的！早晚你会夺回王位！”

阙离徵面色转为严肃：“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呼延庄主，你愿不愿意帮我一把？”

呼延勃立即双膝跪下。

“请太子尽管下令，我呼延勃这条命，就是太子的！”

最近的凉州城，有点不大对劲。

这是袁文焕第一个察觉到的。

最近这段时间，甄玉和晏思文一直留在那座小院里，这地方是袁文焕的东家送给他的，他被那个富商聘为西席先生，富商出手非常阔绰，因为十分器重袁文焕，又听袁文焕说，他家里人口多，亲戚来往频密，所以就替他买下了这座小院，供他居住。

这倒是挺好的，免得甄玉他们到处找住处，而且富商很有钱，在凉州城颇有名望，所以一般搜查的士兵，也不敢到这里来骚扰。

更好的是，他们也不用广撒人手，出去打听消息，因为这富商本身就消息灵通，上面有任何动静，他都比别人先知道。

袁文焕其实是个性格非常多面的人，在此之前，甄玉只见过他在军营的那一面：强硬，冷漠到近乎不近人情，赏罚严明，话不多但做事情绝对有条不紊。

然而在大梁，袁文焕却展现出了甄玉不知道的另一面，原来此人竟非常擅长攀谈，而且极懂琢磨人心，一开口就带笑三分，说话永远温和动听，拐着弯的讨人喜欢，油滑得苍蝇在他身上都站不住脚。不光迅速收服了那两个突厥小崽子（袁文焕语），连他们的父亲也对他深信不疑，甚至引为知己。

更让这富商如获至宝的是，袁文焕见多识广，几乎什么事情，都能像模像样地谈个两三句，而且分析得鞭辟入里，抓重点又快又准，就连富商手头的生意，他都能建言，还让这富商小小地赚了一笔。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袁文焕给自己“编造”的简历：他自小家境贫寒，是寡母勉力他用心苦读，才有此成就。然而那年进京赶考，却因为没有钱贿赂主考官，明明第一名的卷子被弃之不用……气得他发誓，从此再也不效忠大祁，这才来了突厥这边。

两三个月下来，富商对袁文焕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他心里，已经不再仅仅把袁文焕当成孩子的教师，而是把他视为自己的心腹，就连很机密的事情，他都会来找袁文焕商量，先倾听他的意见。

也是因此，袁文焕率先知道了凉州城最近街市上的诡异状况。

“有些人，最近忽然把生意停了。”

鄯守财，就是那位突厥富商，他忽然把袁文焕找去，然后莫名其妙对他说了这句话。

袁文焕也一愣：“把生意停了？然后呢？”

“袁先生，您还没看出这里面有问题吗？”鄯守财有点焦虑地说，“这不对劲。鸣林马庄把生意停了，炭帮也把生意停了，还有聚宝钱庄，喜来醉酒行……他们为什么会把生意停下来？而且口径都是一样的，什么家中有事，歇业一两天，什么事情能让这么多行当，家中一起‘有事’？！”

他这么一说，袁文焕也感觉到有问题了。

他坐下来，做了个优雅的手势：“鄯员外，您先别焦急，咱们慢慢说。”

鄯守财本来满心的混乱不安，此刻一看袁文焕这雍容平静的样子，顿时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也慢慢稳定下来。

“这不对劲，袁先生，肯定是出事了！”

袁文焕想了想：“会不会是这些行当，本身内部有什么事？”

“不会的。”鄯守财一摆手，“如今正是各行各业最赚钱的时候，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大家该采买的，都会在这个时间开始采买……放着最发财的时间不干活，把门关上，处理自己的事？这不是太荒唐了吗？”

袁文焕也觉得很有道理。

“那么，鄯员外您听到了什么风声？有没有相关的猜测呢？”

他问得相当诚恳，鄯守财却忽然变得迟疑起来。

鄯守财在椅子里慢慢坐下来，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压低声音：“袁先生，我听到了风声……”

“什么风声？”

“有人说，优蓝太子回来了！”

袁文焕一惊。

“不是说，他上回救走了国师之后，就一直下落不明，还有说他已经被可汗秘密处决了吗？”

鄯守财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才不信太子会那么容易被干掉。而且我还听见了一个更惊悚的消息：他不光自己回来了，还带回了龙女！天哪，那可是龙女……优蓝太子要咸鱼翻身了！”

这下子，袁文焕不由动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