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结局,甄玉他们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如果站在那儿的是阙离徵,他是决不会做出这种选择的。”她冷笑了一声,“不是我瞧不起阙离羽,他可真不适合做个王者。”

“他本来就不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袁文焕淡淡地说,“要不是咱们王爷手把手地教他,他哪来的本事去篡位?所以你们看,王爷一撒手,他就失去了主心骨,把局面搅合得一塌糊涂了。”

甄玉一时失笑:“那这就得怪王爷了,把人扶着上了高位,自己就悄悄撤了,他不知道这位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吗?”

袁文焕笑道:“王爷的目的,也不过就是给优蓝太子使绊子。突厥这边越乱,对咱们肯定就越有利。”

温仲又问:“难道,阙离羽就这样眼睁睁放了自己的堂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了?”

“当然不可能。”袁文焕淡淡地说,“这段时间,凉州城内的密探更多了,是先前的好几倍,阙离羽几乎把整座城池弄成了筛子,势必要把他这个弟弟给筛出来。”

“抓到了吗?”甄玉紧张地问。

“有一次,几乎险些一点点,就要抓到了……”

晏思文忽然垂下眼帘,低声道:“可是说来说去,都没有我妹妹的消息。”

他这一句话,把屋里几个人都说得沉默起来。

良久,袁文焕才道:“晏校尉,你先不要着急,据我的推测,很可能你妹妹如今,就在优蓝太子的手里。”

凉州城。

一个黑衣黑裙的女孩,正在挨家挨户乞讨。

她看上去身材矮小,头上蒙着黑布,几乎就连脸都一起蒙住了,只露出两只清水眼。

少女的手里端着一个钵,里面是乞讨来的豆子和米。

她走到其中一户的门前,用一种不太准确的异族腔调,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给点吃的?求求了……行行好。”

突厥人是这样的,平时骨子里有傲气,一般不会低头向人乞讨,他们认为那样做对人格的伤害太大。

然而,当他们亲眼看见乞讨的人,又会转变心态,认为“人家都已经绝望到这个份上,竟然肯放弃最重要的自尊,沿街乞讨,那一定是真的遇到了困难,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往往会生出怜悯之心,给一些钱物或者食品。

所以这一家的女主人,见一个少女出来乞讨食物,也不由同情起来,她说:“你等会儿,我去弄点米给你。”

转身进了屋,而黑衣少女则恭恭敬敬在门口等着,谁知就在这时,旁边顽皮的小男孩,突然冲过来,一把扯住女孩的黑色头巾,嘻嘻笑道:“你为什么大白天的蒙着脸?哦我知道了!你是丑八怪——”

话没说完,小男孩顿住,忽然大叫起来:“哇啊!有妖怪!”

黑衣少女被他撩开头巾,本来就火往上撞,又被他大喊妖怪,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生气地伸出手,看似很随意的,在男孩的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然而就这一巴掌,男孩发出一声惨叫,小手一把捂住了被少女打到的地方。

屋里的母亲听见儿子惨叫,米也顾不上拿,吓得慌忙跑出来,一把抱住男孩:“乖乖,怎么了?”

再一看,男孩额角那地方,竟像被烧伤了一样,发黑流水,乃至冒出青色的烟来!

而刚才那个乞讨的黑衣少女,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再转过两个街角,黑衣少女抱着怀中那半钵米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又跑了好一会儿,听不见身后哭喊和叫骂的喧嚣了,这才喘着气,扶着墙,停了下来。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少女轻声喃喃,她伸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刚才,她就是用这只手,很随意地拍了那男孩一巴掌。

此刻,这只手上还残留着一道银色的痕迹。它在渐渐收拢,消失。

每一次,当少女发火的时候,情绪激动的时候,这种银色的**就会从她身体里渗出来。

没人能抵挡这种银色**的侵害,只要一触碰到,人的皮肤就会极度刺痛,仿佛火烧一样无比疼痛,即便赶紧擦拭干净,被损伤的皮肤也依然像烧伤患者那样,发黑破损,恢复不了。

女孩哽咽着,捂着脸,抱着那半钵米豆慢慢往回走,这银色**对她而言就像眼泪或者唾液,无法造成伤害,但是别人一旦碰到,就会非常惨……比如刚才那个无辜的小男孩。

走过一条又一条窄巷,穿过一座又一座坊市,黑衣女孩终于来到了城南,一处不起眼的破旧屋子跟前。

看起来,屋子空置在那儿许久了,似乎一直没有人住。女孩擦干净眼泪,她敏捷地四处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跟踪,这才飞快地把房门上的小栓掰开,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一闪身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合上的那一刻,黑衣女孩这才松了口气,屋子里,**的男人缓缓坐起身,哑声道:“你回来了?今天收获怎么样?”

男人一头闪烁动人的金发,正是阙离徵。

黑衣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走到桌前,用力放下手里抱着的钵。

“半钵豆子,还有小半钵的糙米。”少女吸了吸鼻子,眼圈一红,“本来还可以更多一点……”

如果甄玉此刻也在这屋里,看见这场面,她一定会震惊得说不出话,因为这黑衣少女,正是晏思瑶!

到了家,不用再自我拘束,她飞快脱下外面的黑衣,又摘下头上的黑头巾,露出整张脸来。

脸虽然还是从前那张俏丽的少女的脸,但左右脸颊上,各自多了一道深深的银色痕迹,猛一眼看上去,就像鱼鳃一样,让人心生恐惧。

少女张开手臂,卷起袖子,能看到她的胳膊上,也有这种银色的条纹状痕迹。

更可怕的是,晏思瑶的双手,手指间似乎长了一层透明的银色的膜。

这让她的手看上去,简直像某种水生动物的蹼。

晏思瑶双臂的下方,似乎有什么,鼓鼓囊囊地收在宽大的衣服里。

……她这样子,确实不像个正常人,也难怪那小男孩一看见她,就会大叫“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