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甄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怪的,“碧桃是谁害死的?真的是我吗?难道不是你让她上街去找那个坏痞子的?难道不是因为你,满心恶念,想出了害人的毒计,逼着自己的丫头铤而走险,最终才踏上了死路?晏思瑶,你才是要为碧桃的死真正负责的人。”

“你闭嘴……闭嘴!给我闭嘴呀!”

晏思瑶捂着耳朵,她疯狂摇着头,一时哭得不能自已。

甄玉的这些话,一把撕掉了她这几天自欺欺人的面纱,她不是傻子,并不是不懂这些,她只是不愿意承认。

但是甄玉才不管那些。

她早就打定主意,今晚她根本就不是来安慰晏思瑶的,她就是来逼着这丫头面对真相的。

“为了一己私念,你逼着自己的丫头去做这么冒险、这么违背人伦的事。你明明知道舅舅的家教有多严、晏家的规矩有多大。你明明知道,一旦查出真相。碧桃的命就没了,而舅舅手握大权。又是多么容易查出真相。”

甄玉说到这儿,深深喘了口气,她盯着晏思瑶的眼睛,低着声,向前逼近了一步,一字一顿道,“可你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因为你只在乎你自己,你只想给自己出一口无聊的闲气,哪怕你出的这口气,会搭上我的清白,还有碧桃的性命。可你根本就不管这些。晏思瑶,你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女孩。”

晏思瑶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她呆呆流着眼泪,张着嘴,抬头望着甄玉,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甄玉的这番话,全部命中核心,她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看着晏思瑶这样子,甄玉的心中,半是嫌恶半是怜悯。

最终,她叹了口气:“其实你怎么作,怎么闹,按理说我管不着。可是如今不比往常。突厥人还未远走。迄今为止,他们还在盯着你的父亲,一心想让他死。”

甄玉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思瑶,我希望你能记住碧桃这个教训,记住这可怜丫头的一条命,她是因为你而死的。从此后,你必须谨言慎行,不要再让下一场悲剧出现,更不要成为突厥人伤害你父亲的破口。”

一口气把话说完,甄玉自觉义务达成,转身刚要走,却忽然停住。

“还有,我希望你不要再寻死觅活,闹腾个不休。你父亲,你哥哥,如今都在为大祁担负着最沉重的责任,你呢,成天锦衣玉食,不事生产,活得就像一只蛀虫。这也罢了。但你不要再给他们添乱了。明白吗?”

晏思瑶抬起头,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甄玉,心想,这女人在说什么啊?!

她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过有谁敢称她为蛀虫!

“你这个……”

她刚想习惯性地开口骂人,却听甄玉轻轻一笑。

“思瑶,你还没看出来吗?你父亲对你,已经有一些反感了,你在严重消磨他对你的爱心。再这样不管不顾胡闹下去,你猜猜,未来舅舅会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你?”

“你、你胡说!”晏思瑶猛捶地板,她尖叫起来,“我是父亲的女儿!亲生的女儿!我还是嫡出!你不过是他的外甥!外甥是外人!他永远都不可能偏疼你的!”

“那可说不好哦。”甄玉笑得非常甜美,甜美中又带着点邪魅,“父亲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好恶偏向,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晏思瑶一时僵在地上,她的小脸变得煞白!

甄玉抿嘴一笑,转过身,施施然离去。

其实她根本不会去做这种挑拨离间的事,人家是亲父女,她离间人家,只会毁掉自己在晏明川心中的形象。

甄玉说这番话别有用心,她只是希望,晏思瑶能乖一点,不要再频频放火,给晏家添乱。

尤其当下,晏明川已经被突厥人给盯上了,那个阴毒的优蓝太子,又岂是好相与的?

这种时候,家中自然是乱子越少越好。

果不其然,在那之后,晏思瑶突然变得很乖,她不再哭闹,也肯老实吃饭了,在父母面前也是一声不响,一副温顺听话的样子,虽然依旧对甄玉冷漠以待,但至少不骂人了。

晏明川夫妇对此啧啧称奇,纷纷笑问甄玉,到底是怎么把晏思瑶给**过来的。

而甄玉却只是笑道:“表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劝了她两句,她听进去了,仅此而已。”

女儿忽然就懂事了,晏夫人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又有点忧心。

虽然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是身为母亲,她有一种直觉,女儿并不是真的改了性子。

她只是变胆小了,成天也不知是在害怕什么,问她,她也不肯正面回答,只是支支吾吾的。

有一次,晏夫人甚至看到女儿独自对隅落泪,还喃喃问她,父亲是不是不喜欢她这个女儿了。

这一切的征兆,都让晏夫人非常忧心。

她不知该如何解劝,想来想去,只好对女儿说,如果在家呆得太闷了,可以出门去逛一逛,买点自己喜欢的糕点或者首饰什么的。

“真的吗?”晏思瑶眼睛一亮,旋即,她又自卑地低下头,“父亲……会不高兴的。”

大祁的惯例,贵族小姐轻易不能抛头露面,想出门也可以,但必须得到父母首肯,同时也要在家下人的陪同之下,才能出门。

晏夫人笑起来,她爱怜地抚摸着女儿有些瘦弱的肩膀,“只是上街逛一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父亲素来豁达,他不是个守旧古板的人。思瑶你担心的话,我替你和他说。”

果然,晏夫人和丈夫一说,晏明川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次日,晏思瑶在家仆和贴身丫头的陪伴之下,去了澜蔷最繁华的那条大街。

走在路上,她忽然吩咐马车夫,“绕开走,不要直行!”

马车夫不解,回头问:“小姐,为什么要绕路呢?”

他们的目标,原本是晏思瑶常去的那家胭脂水粉店,按理说,直行就可以,用不着绕远路。

“再往前就是天香馆。”晏思瑶冷着脸,硬邦邦地说,“我恶心那个女人!更恶心她出身的地方!你们从旁边的路绕过去,别让我看见那个腌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