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听到这里,只觉得非同小可。

她沉思半晌,忽然问:“为什么你没有被迷惑呢?凤臣,你甚至还知道出逃到这里来。”

“因为我的体质能够抵御一切迷药,尤其是动摇我对鹰主忠诚的迷药,这一类东西对我是全然无效的。”喻凤臣淡淡地说,“驯鹰之毒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此。鹰,只对鹰主忠诚,是不可能对别的什么人产生类似感情的。”

喻凤臣正在困惑和焦虑之中,他甚至开始考虑离开甄家,而就在这时,冒牌货竟然打算对他下重药,强行扭转他对甄玉的忠诚。

“饮食里,茶水里,包括换洗的衣物上,全都是那种迷药的味道。”喻凤臣说到这里,忍不住厌恶地皱了皱眉,“那时候我就明白,不能再呆下去了,必须走!”

趁着夜黑风高,喻凤臣独自一人逃出了甄家,甚至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拿。

他自嘲是孑然一身逃出生天,虽然语气轻松,但甄玉完全明白那一刻,喻凤臣的惶恐和崩溃,他的鹰主甄玉不见踪迹,他的昔日好友岑子岳也没了影,玄冥司如今根本就不在他的手上……他已经无处可去了。

“总算我还想到了公主你的师父。”喻凤臣说,“除了陈国夫人这里,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落脚的地方了。”

江子弃哼哼道:“明明是来逃难的,却像个大爷!天天催着我出去找人,这让我上哪儿找?我不是也只能到处撒消息网,一点点寻找公主的踪迹吗?”

喻凤臣白了他一眼:“根本就不是你找到的,是公主自己回来的!”

甄玉苦笑着打断他们的拌嘴,又问:“照这么说,这个冒牌货如今过得如鱼得水,没有遇到一点挑战?”

“反正,玄冥司已经尽在其掌握中了。”喻凤臣谨慎地说,“恐怕皇后,太傅他们,也都被她搞定了。”

江子弃点头道:“看来公主得先搞定这种迷药,否则是唤不醒那些被冒牌货迷惑的人的。而且这么看,这个冒牌货背后的黑手,力量真的很大。”

甄玉一时沉思,看来这方面真的很麻烦。

江子弃看看她:“公主,你打算从哪儿开始着手?”

甄玉回过神来,她悻悻摸了摸鼻梁:“怎么也得先找个内应,我一个人对付她,太无力了。”

陈国夫人这时候走进来,宽慰道:“天色已晚,不如公主先在我这儿歇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江子弃也点头道:“公主放心,不管那些人有多糊涂,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甄玉展颜笑道:“多谢师父!”

那晚甄玉一直在苦苦思索,应该从哪里着手。最后,是喻凤臣提醒了她。

“公主,从那四个丫头着手吧。”他忽然道,“她们四个是贴身的丫头,最熟悉冒牌货的状况。”

甄玉点点头:“你提醒得对,我想,我得从饮翠开始着手了。”

深思了一整夜,到天亮时分,甄玉心中就有了主意。

她太熟悉饮翠了,这是个非常孝顺的女孩子。

早年故乡水患,父母一路带着她逃荒,一直逃到京师附近,路上千辛万苦都没有丢下这个小丫头,而且因为饮翠生得模样好,好几次都被人牙子给盯上,反复问她父母卖不卖,但是饮翠的父母说什么都不卖,饮翠的父亲甚至动手殴打了一个人牙子……虽然他们明明可以借此甩掉这个累赘,换几两能救命的银子,毕竟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又不是什么传宗接代的男孩。

但是饮翠的父母始终没有放弃她,后来到了京郊,投奔亲友不成,又进了太傅府做佣人,他们从头到尾都带着自己的女儿。

饮翠长大懂事之后,才明白父母是多么宝贝她,也对父母有了深深的感恩之情。也因为这,每个月饮翠都要回一趟家,看望父母,这是她在太傅府就有的习惯,后来来了甄玉这边,也依然保留着这个习惯。

所以如今,甄玉就记起了饮翠的这个习惯,她也知道,每个月的月中,饮翠就会回家一两天。甄玉相信,冒牌货再怎么专横跋扈,也不敢阻拦贴身大丫头回家探亲。

刚好,今天就是十五,甄玉索性带着喻凤臣,直奔饮翠的家,稍微一打听,果不其然,饮翠在父母这边。

那应门的小丫头一脸好奇地看着喻凤臣和甄玉:“饮翠姐姐确实在家,请问两位有什么事?”

喻凤臣只掏出一封信,交给那丫头,十分客气地说:“请把这封信交给饮翠姑娘,她看了就明白了。”

那丫头接了信,转身进去,不多时又匆匆跑回来:“饮翠姐姐说,请两位进去说话!”

喻凤臣与甄玉对视了一眼,跟着那丫头走进去。

不多时俩人到了房里,饮翠一见喻凤臣,不由吃了一大惊!

“喻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喻凤臣深夜出逃之后,甄家很是乱了一阵子,后来那个冒牌货找不到他的行迹,索性宣布喻凤臣“背叛主子”,独自逃亡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饮翠没想到,那个被宣布背叛和逃亡的喻凤臣,竟会突然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又迟疑地看着喻凤臣旁边的甄玉:“喻先生,这位是?”

喻凤臣也不立即回答她,只淡淡一笑:“饮翠,刚才那封信,你都看了吧?”

“看了。”饮翠点头,“确实是玉姑娘的亲笔信。可是今早我才从府里出来,当时她怎么不和我说,偏偏要这个时候特意写信过来?”

原来喻凤臣刚才递交的是一封甄玉亲笔写的信。而饮翠是最熟悉甄玉的笔迹的,哪怕她不认人,笔迹也会告诉她,这确实是主子的亲笔。

喻凤臣倒也没解释,他只平静地说:“信上,公主都说得很明白了,她是派遣我外出办一件要紧的事情,而且因为事关重大,不能让人知道,所以假称我逃亡了。”

饮翠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也就是说……你今天才回京师?那为什么不直接回府里去,却找到我父母这里?”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因为现在,我还不能回府里去。”喻凤臣不着痕迹地说完,却兀自坐了下来,“饮翠,我找你有要紧事。你知道吗?你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