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粗喉咙突然响起,甄玉一惊,顿时哑口:“土蛋?”

“小玉,我刚才都听到了哦。”土蛋慢吞吞地说,“你真的要把我交给那个周玄?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

她把土蛋给彻底忘到脑后了,只顾着盘算,到底要不要和周玄做这桩交易,却把土蛋自身的意志给忽略了!

她忘了,这是一条有思想的虫子!

甄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赶紧抱歉地说:“对不起,土蛋,我看见我师父如今这样子……心里一时着急。”

“你再怎么着急,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我给卖了呀。”土蛋很不满地说,“刚才你们的对谈,我都听见了,小贤那个样子我也看见了。我知道你们很着急,但是小玉哇,你真的相信那个周玄的话吗?你别忘了,如今把小贤害成这样的,是对他恨之入骨的同族兄弟,是巴不得他死的人。既然巴不得他死,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他?”

说完,它又以一种嗤之以鼻的口吻说:“什么退茧药?我才不信会有这种东西!顶多只能阻止小贤师徒继续吐丝做茧,让他们恢复成健康的人形?怕是做梦!”

甄玉被它说得哑口无言,她吭哧着说:“那怎么办?我以前,确实没见过这种能把人包起来的茧子。”

也难怪死者蓝简会说青谷子他们消失了,如果是装在茧子里面,那确实算脚不沾地——只要双脚不落在地面上,地下的死者自然就感知不到。

“眼看着我师父这个茧子就要成形了……如果没有那个退茧药,土蛋,你能帮忙化解我师父和我师兄中的毒吗?你不是说,天下的蛊毒都怕你吗?”

“虽然说天下的蛊毒都怕我,但你师父这种状况比较特殊。他们吸收这种特殊的蛊毒已经太久了,丝茧都做出来了呢,肯定身体各处都被改造得很厉害——说白了,他如今这个怪样子是靠蛊毒变成的,说得更直接一些,他们现在就靠蛊毒支撑的。”土蛋停了停,“如果我就这样把他们身上的蛊毒一下子吸走,小贤他们是受不了的,‘支撑’一下子被抽走,他们的骨骼和内脏瞬间就烂了……小玉,我确实是什么蛊毒都能吃,我也确实能吸光他们身上的毒,但咱们不能不考虑后果呀!”

甄玉听得手脚都冰凉了:“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只能让这种特殊的蛊毒保留在我师父师兄体内了?!”

“只有一种办法,找到它的‘对蛊’,就是说,与之相克的蛊药。”土蛋一边思索一边说,“这种‘对蛊’能抑制那种把小贤变成虫子的蛊毒,类似以毒攻毒的法子,如果量足够的话,二者刚好就能完全中和掉,这就比我单方面一口气抽光蛊毒要来得安全多了。”

甄玉想了想,叹了口气:“我倒是听懂了,也认同你给出的解决办法,可是土蛋,这要让我上哪儿去找这种‘对蛊’呢?虽然我也懂相生相克的道理,然而眼下情况紧急,我们没有时间了。”

土蛋嗯了一声,却忽然道:“你要真的把我给那个周玄,倒也不是不行。”

“啊?!”

土蛋又想了想:“刚才因为凑得很近,我也闻到了这个周玄身上的味道。这家伙肯定不是活人,但也不是单纯的死人,他是被人用蛊毒一点点‘养’起来的,你看他如此熟练地操作那个幺蛾子蓝老大,又把小贤和小贤的乖徒弟变成了蚕茧,还擅长用彩环蛊虫害人,因此我有理由认为,他本身也是同类的存在。”

“你是说,他也是蚕蛾之类的?”

“没错。小玉,你知道蛾子这种东西,有一个最大的特性是什么?”

“什么?”

“贪婪。”土蛋冷冷地说,“蛾子最大的特性就是贪婪,据为己有、扩张侵略、疯狂吞噬。说白了就是不顾一切地攫取哪怕自己不应得的东西。一旦贪婪心起,哪怕飞蛾扑火都在所不惜——这个名词你总听过吧?”

甄玉皱眉道:“听倒是听过,可你到底想说什么?”

“哎呀你果然比我笨,笨多了!”土蛋责怪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蛾子的这种贪婪的天性,挑拨他和他那个所谓主人之间的关系,趁机找到救小贤师徒的办法!”

土蛋说完,见她还没想明白,只好继续道:“小玉,你想想,周玄肯定自己就是只蛾子,可是你看他的外形,分明是个大活人——要不是我们这些鼻子尖的,根本察觉不到他有任何异常。”

“我知道了!”甄玉突然叫起来,“他身上,一定有大量的‘对蛊’在做平衡!”

“没错!”土蛋得意地笑起来,“刚才你不是还问我,上哪儿去找‘对蛊’救小贤吗?我敢打包票,那个周玄的身上一定藏有‘对蛊之毒’,只要让我进入他的身体,我一定能找到他藏匿‘对蛊之毒’的地方!那样一来我们就能救小贤和他的笨蛋徒弟了!”

甄玉张了张嘴,苦笑道:“拜托,我也是你家小贤的徒弟,难道我也是笨蛋吗?”

“唔,我看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土蛋毫不掩饰地说,“好吧,姑且先不提这个,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我在那个周玄的身上咬一个洞,这样我才能钻进他的体内。”

接下来,土蛋叽叽咕咕的,和甄玉说了它的计划。

甄玉半信半疑,又有些担心:“你真觉得能行吗?土蛋,你只是一只虫子,不是什么壮汉,到了那家伙的手里,生死就由不得你了,万一他忽然发狂,一把捏死了你,那怎么办。”

土蛋很用力地呸了一声:“那是不懂我的价值的人才会那么做!这个周玄,可是很清楚我的宝贵之处哦。你放心,就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甄玉心想,事到如今,也只好兵行险着了。

好在,刚才这些对谈都只发生在她和土蛋之间,也就是说,连岑子岳都没办法听见,他也没有着急,只是守在旁边,眼看着甄玉的表情一会儿喜悦,一会儿犯愁……岑子岳明白,她正在脑子里和土蛋商量办法。

果不其然,只见甄玉忽然抬起头来,眼睛一亮:“王爷,咱们把周玄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