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恹将这批新的死者领入司徒家,这只是开启了第一步,接下来,他必须反复训练他们,压制他们暴虐的本性,逼着他们熟悉司徒本家的环境……人在活着的时候,有脾气暴躁的也有脾气温和的,但是人一旦死了,道德和人性的禁锢就消失了,死者的脾气都非常狂暴,很容易伤人,所以在使用他们之前,一定要经过繁复的训练。

而这个过程非常漫长,需要耗费无恹和司徒晚山相当多的心力……要不是司徒家情况特殊,环境对活人的伤害格外严重,实在不适合用活人奴仆,否则,他们还真不想使用这些“造价”高昂的死奴仆。

所以当司徒晚山发觉,甄玉有了特殊的控制死者的能力,他就立即想到了目前放在后院,等待训练的那些新进死奴仆。

甄玉倒是痛快,听了司徒晚山的解释,马上点头答应了。

于是一群人去了安置新奴仆的后院。

都还没走到后面那间四面封闭得严严实实的孤独院落,甄玉就闻到了一股十分冲鼻子的臭味。

就是死者腐烂的那种臭。

很奇怪的是,司徒家目前使用的这些奴仆也是死人,包括无恹也是个死人,但是身上味道并不太重,除非极热的三伏天,会有一点若有若无的臭味以外,平时倒是能够保持干净清爽。

死人会发臭,这原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司徒家的这些经年使用的奴仆之所以不会发臭,是因为服下了司徒晚山给他们的药丸,那是一种特殊的、能够抑制腐烂的药物。

而这些新来的死者之所以发臭,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服下那种药丸——必须将他们训练到熟悉司徒家的环境,压制住内心天然的死者狂暴,不会再发自内心想要抵抗,他们才能顺利吞下药丸。

院子门一打开,从里面就传出奇怪的刺耳低吼声。而比这些纷乱的低吼声更厉害的,是无恹发出的吼声!

只见他张大了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

那是只有死人才能发出的,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的吼声,果不其然,在无恹这声吼叫之后,院子里的死者们都不动了。

“都被压制住了。”无恹回头对众人说,“没事了。”

司徒晚山这才松了口气,他对甄玉做了个请的手势:“甄姑娘,进来看看吧。”

甄玉定了定神,跟着他走进那座院落。

却见不大的院落里,七八个死者呆滞地站在院子各处,微微扬着一张死气沉沉的惨白的死人脸,张着嘴,像木桩一样。

甄玉小心翼翼走到一个死者面前,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年男子,除了后脑瘪下去一块,别的地方看不出伤,这么说,死因应该就是后脑受创了。

而当甄玉凑近他的时候,这高大的死者忽然大白眼珠一翻,脸皱成一团,张开黑黢黢的大嘴,张牙舞爪朝着甄玉扑了过来!

司徒晚山慌了,赶紧上前想要阻拦:“小心!”

但无恹一把拦住他:“族长,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可是……”

然而正如无恹所言,当那个高大的死者要去抓甄玉的脸的那一刻,甄玉竟然比他更快!她一把抓住那高大死者的胳膊,皱眉厉声道:“作死的东西!”

这一声,既不算高,也不算多吓人,但是对方竟一下子僵住,不敢再动弹,身上也瑟瑟发抖起来!

甄玉趁机又喝了一声:“还不老实呆着!”

那高大的死者再也禁不住她这威严的煞气,双腿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

司徒晚山目睹这突兀的一幕,愕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些还未驯服成功的死奴仆,就连他都不敢轻易接近,因为死者天然的狂暴会让他们随意攻击生人,哪怕是司徒晚山这种灵力强大、和无恹有“生冥密契”的特殊人士,都无法抵挡那暴虐的攻击……他左手上一道深深的伤口,就是被这个高大死者给咬到,当时要不是无恹及时赶到,就这身高一丈挂零的壮汉死者,能生生把司徒晚山的左臂给咬下来!

而这样凶猛如虎的死者,竟然在甄玉面前服服帖帖,整个身体匍匐在少女的脚下,连头都不敢抬!

他忍住满心的惊骇,低声道:“甄姑娘,看来你可以轻易搞定他们了。”

岂料甄玉摇摇头:“还未达到目标。”

她看看无恹:“这些死者目前只是惧怕我,但要说到承担家务劳作,还没到那一步。”

司徒晚山苦笑道:“能训练到承担家务,那可太难了。”

甄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什么难的。你们司徒家要和这些死者达成交易,对吧?”

无恹点点头:“如你所言,我们并不是简单地奴役他们。这些死者愿意留在司徒家,为族长和各位服务,必须是在族长和他们达成协议之后——没有生冥密契那么严格,但必须做到对方提出的要求。”

司徒晚山揉揉额头:“就是因为,问出他们的要求实在太困难了!通常来说,这个过程都得磨合三五个月才行。”

甄玉一笑:“用不了那么久,我来问。”

说完,她伸出右手抓住对方的头部,甄玉还特意将那只漆黑的小拇指放在这高大死者的额顶。

她这一抓,看似轻轻松松,那高大死者的颅骨却发出咯咯的响声,像是整个头部都在震动!

旋即,这高大的男死者发出一阵压抑的,低低怪叫声。

甄玉凝神听了听,松开了手。

“此人叫高玉松,住在东南方向离此十五里的吉祥村。他有个年近七旬的母亲,家中贫困,至今依然务农而生。”甄玉叹了口气,“他放不下自己的老母,要求司徒家给他母亲赡养的费用,就这。”

司徒晚山一脸释然,点点头:“没问题。无恹,记下来。”

原来无恹召唤死者,是在某个固定的位置进行,而这些死人都是自己从土地里爬出来、奔向他的。再加上无恹会先筛选一遍死者的身体状况,所以压根没法分辨死者的身份,更谈不上事前谈妥。

只有压抑住对方暴虐的死尸本性,才能问出对方内心最深的要求,并且予以满足。

双方达成一致,从此后,死者才能安安心心,尽忠职守地留在司徒家,为司徒家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