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血光冲天的督府衙门,此刻,天边露出了一点儿鱼肚白,看这样子天快要亮了。

站在空****的大街上,甄玉看看施晚山:“施公子,你说你想要调查一些事情,不知我们能帮上忙吗?”

施晚山笑道:“其实我正好需要你们的协助——今天晚上这桩衙门血案,还远远没完呢。”

岑子岳一怔:“这还没完?”

施晚山收起笑容,沉声道:“两位,刚才你们也看到了那条从王大人嘴里窜出来的紫红色的蛇了吧?它可没死,而是化为烟雾消失了。”

甄玉啊了一声:“施公子的意思是,罪魁祸首逃走了!”

施晚山点头道:“就是这样。罪魁控制了王鹤云和他底下的差役们,让他们在江州地界胡乱抓人,最终,又在江州督府衙门制造了这起血案,但这不是它最终的目的。”

甄玉听得身上一寒,慌忙追问:“施公子,依你之见,敌人到底想干什么?”

施晚山却没立即回答她,他转过身来看着甄玉,微微一笑:“甄姑娘,我来考一考你。若你是个极度有野心之人,你的目的是,控制住朝廷多年来都控制不了的化外三州,你会怎么做?你的步骤又是什么?”

兜头就是这么大一个题目!

甄玉略一思索,慢慢道:“首先,化外三州一向以江州为首,拿下了江州,青州和浚州就不在话下。而要拿下江州,则首先得拿下首府金安城。”

施晚山很赞赏地点点头:“思路非常清晰,那我再问你,要如何拿下金安城呢?可不是用带兵打仗的那种方式拿下哦!那样就成了公然造反了,那可不是敌人的意图,必须要让外面的人看不出改变。”

“想要兵不血刃、悄无声息地拿下一座州府,这就得从最有权力的人身上打主意了。”

甄玉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脑子里一个打闪,好多事情,一下子都想明白了!

如她刚才说的,要想悄悄控制一座偌大的城镇,必然得从最上层、最有权力的几个人开始,而一座城里,最有权力的无外乎两种人:官,商。

说白了就是最大的官儿,和最有钱的富贾。

但是江州这地方又有点特殊,它是化外三州,这个地方,真正有权力的是武林。

甄玉马上联想到,老鸨瑞珠和她说的那番话:蓝家老大发疯了,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囚禁起来,还撕毁了“四合盟书”……

所以蓝老大和王鹤云一样,都是遭了他人的毒手?!

甄玉将自己的这番分析说给施晚山和岑子岳,施晚山哈哈一笑:“我说你是孺子可教也,果然没说错!”

甄玉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皱眉道:“照这样说,这幕后的黑手控制了王鹤云,控制了蓝老大,也应该控制住江州最有钱的人——谁是江州首富呢?”

“说起金安城最有钱的人,自然要数那位谭大户了。”施晚山说着,冲她挤了挤眼睛,“你忘了昨晚在监狱里,有两个从颍州来的厨子兄弟吗?”

甄玉啊了一声:“我记得,他们说是来江州给什么谭大户做宴席的!”

施晚山点头道:“对于我们而言,这就是个可乘之机。”

岑子岳疑惑地看着他:“施公子,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趁机去那个谭大户的家里,登门仔细检查啊,这可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呢!”

岑子岳哭笑不得:“你打算冒充那两个厨子兄弟?这可不成!”

“不是我打算冒充他们,而是我们。”施晚山指了指他,“你也要和我一起去,人家请的是两个厨子。”

岑子岳:“……”

他很艰难地挤出一句:“我不会做饭。”

施晚山哼了一声:“我就料到你不会。没关系,我会。”

岑子岳不由扶额,难道这是会不会做饭的问题吗?!

他咧咧嘴:“我觉得就仁兄这文弱的样子,谭大户不会相信的。”

施晚山笑道:“没关系,我自有办法让他相信。”

此刻天已经大亮,街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商铺忙着下门板,清扫开张。

看来昨晚衙门血案的事,眼下还没有传到街市上来。

施晚山似乎对这金安城了若指掌,他带着岑子岳和甄玉,信步逛着街,嘴里说:“不用着急,天还早得很,咱们先吃点东西,换换衣裳,再去谭大户的家。”

他是一派的优雅自如,岑子岳和甄玉只好相对苦笑。

“且看他把咱俩带去什么地方。”岑子岳小声对甄玉道。

话刚说完,就见施晚山在一家店门口,停住脚步。

甄玉抬头一看,愣住了。

那是一家殡葬铺子,名字叫“万安老店”,卖的是纸人纸马纸元宝,还有寿衣香火和牌位墓碑等物。

铺子光看门帘很低调,毕竟这种生意不好大声招徕吆喝,但是,从那油黑的大门,干净大方的柜台就能看出,这家铺子生意不错,而且还是个多年的老店,口碑十分稳固。

施晚山回头看看他们,笑道:“两位,不忌讳这个吧?”

甄玉心中不由一动,她和岑子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疑惑。

施晚山为什么把他们带到这种店子里来?

但表面上她不能露出来,于是淡然一笑:“施公子说的哪里话?昨晚那种场面都经历了,我们怎么会忌讳这些?”

施晚山非常高兴,赞赏道:“我就欣赏你们这种不拘一格的态度。进来吧!”

铺子里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人,老的大概是掌柜,少年的是小伙计,他见客人进来,赶紧迎上来,态度并不像普通店家那样热情洋溢,只嘴角微微嵌着一点笑,低声道:“客人想看点什么?”

施晚山却没答话,只向他伸了伸手,甄玉看见,那条大黑蛇从他的袖口倏地窜出来,朝着那伙计吐了吐信子。

伙计脸色当即一变,收起笑容,神色立即变得恭敬无比!

“不知道是本家老爷来了,小的没能远迎,还请老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