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晚,他们是绝无可能进入庄亲王府了。

俩人只好原路返回,一直爬回到了出发点。

从地道里出来,甄玉深深喘了口气,她皱眉道:“这下麻烦了。”

钱禄点头道:“不管是藏人还是藏尸体,书房那间密室都是绝佳的地方。”

折腾一夜毫无所获,甄玉也有几分沮丧,她哑声道:“也罢,反正明日庄亲王要办寿宴,我能理直气壮进到王府里。”

钱禄却道:“公主,此事不能再拖了,庄亲王是只老狐狸,他已经察觉到自己被盯上了,我们不能给他时间反扑,必须早点摊牌,否则等他集结人马再加上突厥的帮手,怕是要出大事的。”

“你的意思是?”

“明天他做寿,这就是个最好的时机。”

次日一早,甄玉将自己打扮一新,她特意换上了一套牡丹红的雁回云锦,这幅料子是皇后娘娘特意赏赐给她的,因为太过珍贵,平时甄玉不敢随便穿。

但是今天,她却刻意换上了这套,就是因为她今天要办一件大事。

就连饮翠她们也觉得眼前一亮,最近一段时间,甄玉总是穿得很素,不是水蓝就是淡绿,要么就是淡粉或者淡紫。她本就身材娇小,穿得再素淡一点,站在张扬跋扈的陆辞秋身边,简直被比没影了。

当然那是甄玉的刻意安排,之前她就是要突出陆辞秋,所以不能让自身的风头盖过她。

但是今天,她就不用再委屈自己了。

果不其然,当甄玉的车轿到了庄亲王府,她从马车上下来时,在院门口迎接的陆辞秋,不禁微微一愣,她身边的那些贵女们也都窃窃私语。

却见甄玉一身如云似霞的牡丹红,雁回云锦那璀璨闪烁、流丽动人的质感,衬得甄玉贵气四溢,哪怕她不说话,也知道这是一位尊贵的公主。

她们都没见过,甄玉穿得如此艳丽张扬。

有个贵女迟疑地说:“今天公主怎么改了性子?”

“对啊,平时不是莲青就是冷绿,今天怎么换上了一身牡丹红?”

“而且还是雁回云锦!啧啧,好华丽的料子!”

沐绾儿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她过寿呢!”

陆辞秋却不以为意,她笑笑道:“今天是我父王的寿辰,本来就是个大日子,公主穿得隆重一点这也没什么。”

她以为甄玉盛装而来,是表示对自己父王的尊重。于是笑盈盈迎上前来:“公主今天来得倒是早。”

甄玉也笑笑道:“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我不敢不早点到。”

陆辞秋这才有了一点讶异。

今天甄玉没有夸她妆容多精致、衣服多漂亮,而这是以前,她一见陆辞秋就必然会堆上前去的大篇奉承。

另外,今天甄玉的神情也不太对,往日她在自己面前,永远低眉顺眼,要看人也只敢从眼角悄悄看,而且头总是压得很低,动不动就害羞脸红……

然而今天,甄玉始终昂着头,面色平静淡定,而且说话时竟然直视着她的眼睛,其中那强大的压迫感,让陆辞秋都忍不住想转开眼睛,避其锋芒。

她的羞怯去哪儿了?

她的小家子气和寒酸气,又去哪儿了?

这丫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却听有人轻笑道:“大家今天都带了丰厚的贺礼,不知永泰公主带了什么样的寿礼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沐绾儿。

甄玉微微一笑:“两匹绉绸。”

贵女们一时哗然,庄亲王的寿辰,甄玉竟然只送了两匹绉绸,这是耍弄谁呢?!

就连陆辞秋也深感意外,她还以为这次自己父王生日,甄玉肯定要送上一份惊人的厚礼,却没想到只有两匹绉绸……若说她穷酸,那之前她又是送自己首饰,又是请自己吃饭,怎么那么大方?

沐绾儿嗤之以鼻:“就这点东西,也好意思送出手?”

甄玉却淡淡道:“除了两匹绉绸,还有一份大礼,等会儿我要亲自送给王爷。”

她故意把大礼两个字加了重音。

陆辞秋正被甄玉这反常的态度给弄得一头雾水,却见那位王管家走过来,赔笑道:“时辰快到了,各位太太小姐,请入席吧。”

今天是庄亲王四十三岁的寿辰,因为是亲王,来捧场的官员着实不少,只见满堂的朱袍紫玉带,一声声动听的吉祥话,而宾客们送上的寿礼,更是堆得满坑满谷,什么金玉如意、绣金的彩缎、镶金的寿佛……至于刻了寿字的金锭银锭,更是不计其数,一眼望去,只觉琳琅满目,奢华到不能言。

就连景元帝,虽未能亲自前来,也叫身边最得脸的太监安禄海送了亲笔写的“尽忠”二字牌匾。庄亲王一时满脸的喜不自胜,他赶紧叫人摆了香案,自己当庭跪地,双手接了,又郑重其事地吩咐下人,将这副御赐匾额挂起来。

有善于阿谀的官员赶紧道:“皇上重视王爷。别人过寿,皇上也只是送些金玉寿礼,王爷今日大寿,皇上钦赐亲笔的匾额,可见皇上对王爷不同一般!”

庄亲王欢喜得一张脸直哆嗦,双眼湿润,惶恐无比地捧着这副匾额,他哑着嗓子道:“皇恩浩**,在下唯有一腔热血,肝脑涂地以报圣上!”

周围人都是一片称颂,只有甄玉在心中冷笑,景元帝哪里是在夸奖庄亲王?分明是在警告他,要他务必尽忠,否则自然有好果子吃。大祁如今所剩的亲王并不多,每次亲王大寿,景元帝都会到场,谁都知道天子爱热闹,爱和亲近的臣子多来往,亲王尤甚。

然而这次他却以太后微恙的借口不来,其中态度再明显不过。甄玉相信景元帝这番弯弯绕的警告,庄亲王是看得懂的,此刻他演得越厉害,越是眼圈发红、煞有其事跪地表忠,说明他内心越是明白,情势不妙。

在表面的一团和气之下,君臣二人已濒临翻脸。

另外,今日的寿宴岑子岳也没来,只有府中管家老姚代替送上了贺礼,说他家王爷如今不在京师,所以无法前来。

席间,女眷们自是有说不尽的话题,一个故意挑事儿的贵女似笑非笑道:“今天怎么不见晏大小姐?”

另一个笑嘻嘻道:“她怎么还好意思来?上次闹得那样不堪……”

沐绾儿哼了一声:“她没脸来,来了也是自取其辱!”

谁知一个声音,清晰响起:“谁说她没来?”

是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