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一时,又是欣慰又是为难。
欣慰的是,晏思瑶居然这么向着她,甚至不惜和曾经玩得好的这群贵女翻脸。而为难的是,她不能把真相告诉她,不是她不信任晏思瑶,是这件事情太重大了!
想想看,庄亲王父子私会敌国太子的人马,双方可能还有更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她现在什么凭据都还没拿到,就一张大嘴巴全都告诉晏思瑶,万一不慎传出去,她收拾得了吗?!
因此,她只好搂着晏思瑶,一边拿帕子帮她擦眼泪,一边安慰道:“先别急着哭啊。思瑶,你觉得你表姐我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吗?”
晏思瑶听她这话里有话,顿时止住哭泣,抬头望着她:“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反抗?”
“当场发作,狠狠把她们骂一通,这自然是很爽,但那就两方撕掰了,我就什么都做不成了。”甄玉微微一笑,“你还真当我今天是来看那两朵**的啊?咱家院子难道没有**吗?”
“那你今天来是干什么?”
“这事,暂时不能和你说。”甄玉马上又握着她的手,凑到她耳畔,用极低的声音说,“但至多不超过一个月!只要时间一到,思瑶,我保证把一切都告诉你。”
晏思瑶这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回到家中,甄玉换下污染的衣服,又匆匆去了喻凤臣的小院。
她进屋关上门,又命漱朱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免得隔墙有耳。
确保了绝对的安全,她才将今天在庄亲王府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喻凤臣。
喻凤臣冷峭的脸上,浮现了然笑容:“胆子可真大啊,竟公然在自家王府见突厥人!”
“而且看样子,双方渊源非常深,不是这几天才建立的关系。”甄玉皱眉道,“我怀疑中间的关系人,是庄亲王的那个爱妾。”
“公主是说,陆辞秋兄妹的生母?”
“对,我亲耳听见陆辞年说,他阿娘会煮突厥人的那种奶茶,”甄玉抬起眼睛,望着喻凤臣慢慢道,“你不觉得这里面,隐藏了一个布线很多年的大阴谋吗?把一个突厥女子嫁给大祁亲王为妾,明面上,却只说是从商人手里买来的……”
“庄亲王好色。”
“不好色就好财,不好财就好名。”甄玉冷冷道,“美女金钱,古董名画……人不是钢铁,总有弱点,实在不行就一个个地试,声色犬马世人所好,总能找到可突破的地方。”
“嗯,怕是当初纳妾的时候,一系列的身份文书都已经做了手脚,明面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再过几年连孩子都有了,还能说什么呢。”喻凤臣点头道,“现在想来,突厥那边应该布局已久,只是没想到,会把钩子设到亲王这种级别上来。”
甄玉忽然皱了皱眉,心中莫名蹦出一个想法:突厥的布局,只是庄亲王这一个棋子吗?
喻凤臣看看甄玉:“公主打算如何着手呢?”
甄玉回过神,她有点苦恼:“拿不到证据,都是白讲。可就算有信件来往,一定都被收在庄亲王的书房里,更有可能藏在密室——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相信他一定有非常周全、乃至数年的准备。而且他书房上方还有鹞鹰,就算穿着夜行衣在晚间翻墙进入,也会被鹞鹰发觉。”
喻凤臣忽然一笑:“公主,玄冥司给你的两个人,你要善用啊!不要让那俩货坐在大堂里悠闲喝茶。”
甄玉一惊,马上想起来,她将那两个黑色木牌掏出来。
对了,她还有俩利器没用上呢。
按照喻凤臣的说法,甄玉命饮翠带着两块木牌去了玄冥司,将木牌上代表的两个人找来了将军府。
赵福和钱禄看上去,就像两个从截然相反的世界走出来的人,赵福发色很浅,一身湖绿的绉绸,高瘦而干瘪,鬼影子一样单薄,细细条条的一个人,脸色带着某种诡异的惨绿,从头到脚活像个绿毛水鬼。
赵福就是那个黑色木牌上写着“水”字的玄冥司二队队长。
而钱禄则一身土黄,五官朴实,土了吧唧,矮墩墩,胖乎乎,身高竟然连甄玉都不及,四肢又短又粗却异常灵活,哪怕是寻常走路,都犹如普通人的飞奔速度。
他自然就是黑色木牌上,写着“土”字的玄冥司三队队长。
甄玉暗想,照这个顺序来推测,剩下两个人肯定一个叫孙寿,一个叫李喜。
赵钱孙李,福禄寿喜。
他们到了甄玉这里,看见曾经的统领喻凤臣卧在榻上,都有点吃惊,俩人互相看看,依然齐齐上前,给喻凤臣行了个礼:“统领!”
喻凤臣歪在榻上,随意摆了摆手:“我已经不是统领了,召唤你们的是永泰公主。”
赵福先开口道:“我们已经听戴副统领说过了,公主和他平分我们四个队长。公主今天召唤我们,一定是为了案子的事。不知公主眼下在查什么案子?”
甄玉将隐门里递出的带有龙钺纹的红信封递给他们,让他们看信里的内容,然后又将自己今天去庄亲王府赴赏菊会的事,和他俩说了。
“现在我发愁的是拿不到证据。”甄玉皱眉道,“我相信,庄亲王和突厥那边有这么深远的来往,一定不缺书信来往,可是书信肯定藏在他的书房里……而我连书房都进不去。”
赵福突然说:“从外头进去固然很难,但从底下进去,应该不难。”
甄玉一愣:“怎么从底下进去?”
赵福笑笑,却对钱禄说:“老兄,该你出场了。”
钱禄一脸敦厚地点点头:“从外头挖地道进去,我能办到,这一点请公主放心。”
甄玉恍然大悟,对啊,地道!
四皇子就是通过地道逃跑的。
“但有一个前提,我需要王府内部大致的结构图。”钱禄皱了皱眉,伸出短而胖的指头,比划着说,“就算不是非常精确的那种图,但至少也要知道,每座建筑大致在什么地方,相聚有多远,中间路上又有什么。否则一旦挖错了地方,轻则白费功夫,撞上顶端有极厚极沉的方砖,根本出不去,重则出口暴露在人前,我们反而被人一锅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