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没有动,却轻轻把门关上了。

“喻凤臣说你情况不太好,我过来看看。”她走到岑子岳身边,仔细打量了一下,果不其然,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喘息紊乱,一看就知道,在遭受某种说不出的折磨……

“你进来……进来干什么?”岑子岳尽量不去看她,他转开脸,哑声道,“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可我在这里,王爷或许会稍微好过一点。”

正好,旁边摆着一盆清水还有毛巾,甄玉卷起袖子,将毛巾濡湿,仔细替岑子岳擦拭着脸上额上的汗水。

她如此接近,手指甚至碰触到了岑子岳的皮肤,他禁不住浑身微微**,控制不住发出喑哑的呻吟。

“出去……快出去!”男人的神色很痛苦,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正在凶猛地折磨着他,他连看都不敢看甄玉一眼,“放我自己呆着……”

甄玉放下手中的湿毛巾,她心中涌起一阵凄楚,温柔地望着岑子岳,坚定而轻声道:“我不会出去的。”

“……”

“只要能让王爷好过一些,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甄玉伸出手臂抱住他,她将脸贴在岑子岳的胸口。

她感觉到,岑子岳在瞬间的僵硬之后,猛然用那只带着伤的手臂紧紧圈住她!

“玉儿,我……我不想伤害你。”他的声音嘶哑得吓人,他呼吸的潮热落在甄玉耳畔,一阵阵滚烫,“可是我真的……真的怕自己忍不住。”

甄玉忽然觉得双眼湿润,她把脸紧紧埋在岑子岳怀中,低声道:“我不怕。王爷是不会害我的……我相信你,这世上万万千千的人,各有心肠,我都明白。可我只相信你。”

这一句话,让岑子岳血管中翻滚沸腾的血液,忽地安静下来,就像狂野的猛兽听见了驯兽师的指令,顿时化为温柔动人的一池春水。

“玉儿,玉儿……”他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嘴唇颤抖着寻找那温软鲜甜的唇瓣,终于禁不住深深吻了下去。

那是一种忍耐了许久,突然情感的闸门被打开,因此汹涌而出的热情。庞然、惊人,却并不凶猛,只是一味的温柔,就像春风反复亲吻初开的桃瓣,爱意流连在唇齿之间,胜过世间的万千言语。

甄玉并无丝毫躲闪,她已经不再回避心中对岑子岳的爱意了。前世的阴影在岑子岳一片诚挚热烈的爱意之下,早就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一旦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就会大大方方接受对方。

“只要能让你觉得舒服一点,不那么难受,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做。”甄玉深深看着岑子岳的眼睛,“王爷是为了我才中毒的,在我面前,你不用顾忌太多……”

岑子岳把脸轻轻贴着她的脸,他缓缓呼吸着,低声道:“我什么都不会做。玉儿,你能来陪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我不想因为这种卑鄙的……卑鄙的毒药就伤害你,那太软弱了!我不喜欢那样,如果走到那一步,我……我自己都会恨我自己。”

甄玉眼圈一红,忽然落下泪来。

她当然知道,岑子岳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对她的爱意,从来不会夹杂丝毫的阴霾。

但是这番光风霁月的表白,还是令她深深感动!

玉儿,我……我们未来,要堂堂正正的成亲!我要你风风光光、不受任何杂音干扰,踏入我的王府,我要你光明正大地做我的王妃!”

甄玉忍住泪,她无限欢喜道:“王爷答应了我,就不可食言。”

那晚,俩人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这样紧紧依偎在一处,岑子岳渐渐觉得,身上那如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苦楚,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直至黎明将至,毒药的药效渐渐消退,岑子岳才沉沉睡了过去。

甄玉将他身上绳索解开,拉开被子给他盖好,又试了试他的脉搏,确定已经无恙,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轻手轻脚从屋里出来,她猛一抬头,喻凤臣正站在院子里。

他身上那青衫,被细雨完全浸透,湿漉漉贴在身上。明明雨已经停了,可他的发梢还在不断滴水,他的脸色白得比纸更甚,简直是丝毫血色都没有。

……也不知喻凤臣在这院子里站了多久。

看样子,是足足一整夜。

甄玉想到这儿,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想要开口和喻凤臣说点什么,却忽然发现,喻凤臣的目光直勾勾盯在她的身上。

他在看她的衣裳!

她身上,还是昨天那一身蜜合色的薄绒衫子,下面是葱黄绫的棉裙,虽然有点点褶皱了,但扣子依然完好,没有解开过的迹象。

甄玉顿时明白过来,喻凤臣究竟在看什么,她的脸腾地红了!

好在喻凤臣也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淡然开口道:“王爷怎么样?”

“药效过了,刚刚睡下。”甄玉说完,悄悄松了口气,“你进去瞧瞧吧,应该没事了。”

喻凤臣点了点头,转身要进屋去,却又停住。

他看了看甄玉:“殿下,昨晚多谢你了。”

“不用谢我。”甄玉飞快地说,“王爷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这么做,理所应当。”

果然,午间时分,岑子岳就醒来,除了身上有些酸痛之外,并无大碍。

而这个时候,喻凤臣的下属也送来了一份调查报告。

“统领,我们按照您昨日的吩咐,去京兆尹的库房查找了近一个月来,所有关于房产田地的买卖。”

那黑衣下属将一本账本摊开,放在了喻凤臣面前。

甄玉顿时明白了喻凤臣的用意:岑凌琊和妹妹发狠说,他再也不会回宫了,那么他就势必得给自己在宫外,寻找一个安身之所。他早就知道妹妹的公主府不是久留之地,所以在里面挖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地道,以便可以随时逃离。

身上有严重的残疾,又必须要多名奴仆服侍,所以岑凌琊不可能离开京师,昨天在各处城门搜索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而真正的安身之所,必定是岑凌琊从别处悄悄购买的房产。

只要做过了房产交易,就必定会在京兆尹那里留下档案存底。

“我们查找了所有交易,发现其中有三家,非常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