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瞠目结舌望着萧纤纤!

她的脑海里,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逐渐形成……

但她旋即摇摇头:“不可能!四皇子在宫里……”

“他不在宫里。”萧纤纤打断她的话,“他眼下在外头,皇上已经恩准他出宫暂住!他出来已经足足一个月了!”

甄玉震惊无比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我打听到的。”萧纤纤颤抖着,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试图让自己不要在甄玉面前太过失态,“前些日子,我听说京师出现了杀人分尸的案子,虽然是街头巷尾的流传,但是通过丫头小厮们的嘴,我还是听到了一些……不瞒公主,我曾经去找过阮大姑娘……可是她不肯见我,她把我拒之门外,阮姑娘她……她一向是不大喜欢我的。”

萧纤纤说着,飞快擦了一下眼睛。

“我没有地方可以打听,只是坐在家中心焦,听见什么分尸什么的,我就会不由自主想起我表姐。”萧纤纤说得有点语无伦次,“昨天我听说,媚雪楼的花魁被杀了,而且又是被分尸!我就坐不住了,我进了一趟宫,名义上是看望我小姨,暗地里,我用银钱买通了一个茶水房的太监,这才知道,四皇子已经离宫一个月有余!”

她说到这儿,又忍着泪看向甄玉:“我听说,公主曾经被这位潘姑娘所救,又对她多有关照,她突然被害,公主不可能不闻不问——您去看了她的遗体,对不对?是不是和我描述的一样?!”

甄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难道说,这些案子,真的都是四皇子干的?!

见甄玉沉默,萧纤纤也懂了,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殿下,这么一来,我心里也就有底了。”

她站起身,准备告辞,甄玉猛然回过神,赶紧叫住她:“等等!”

然后,甄玉语气艰难地说:“那位明婵姑娘的事,我听说了……我也知道你跑我这儿来打听这些,是想让自己的猜疑能够得到确认。可,即便如此,你又能怎么办?”

萧纤纤静静看着甄玉,她忽然,飞快一笑:“当然是让这个畜生不能再继续害人。”

甄玉:“!!!”

她心想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骂一个皇子是“畜生”——即便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活畜生。

萧纤纤又迅速敛容,淡然看着甄玉:“我觉得,公主不至于为此就责怪我,这个畜生早就天怨人怒,公主以为他只杀了这两三个人吗?蟾阙宫这几年,不知道新补了多少宫女小监进去,那些空出来的位置,那些曾经活生生的人,他们都去了哪里,公主不觉得奇怪吗?”

这番话,把甄玉说得心头咯噔一下!

但她还是定了定神,把语气尽量放柔和:“萧姑娘,我明白你心中的悲愤,如果我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今天也不会亲自去殓房……但这并不等于你可以向一个皇子下手。你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吗?!”

萧纤纤极为细微地皱了一下眉,她似乎觉得,和甄玉再交谈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刚才是我失言了,公主您不要放在心上。”她脸上神色忽然一变,又恢复了日常那种娴静淑女模样,仿佛脸上飞速套上了一层美丽的假皮,仿佛刚才那个放下豪言的萧纤纤并不存在,“时候不早,不打搅殿下休息,我先告辞了。”

萧纤纤走后,甄玉一时心乱如麻。

她既为确认四皇子就是凶手而震惊,又担心萧纤纤会因此冒冒失失做出惊人之举——这丫头一旦下定决心,最终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来,恐怕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这种经历过前世的人,才能明白。

那晚,岑子岳例行过来探望甄玉,她就趁这机会,将白天萧纤纤过来的事,告诉了岑子岳。

岑子岳大为震惊,他一是惊讶四皇子竟然又在犯案,这一次居然跑到宫外来杀人!

“皇上真是不可理喻!我实在不明白,他怎么能这样纵容一个杀人犯!”岑子岳恨恨道,“就算他舍不得杀岑凌琊,至少也应该把他严格关押起来,不让他再犯才是!”

甄玉低头默然无语,她忽然轻声道:“王爷,您想过没有?皇上如此维护一个杀人狂魔,早晚会遭到反噬的,复仇的人杀不了四皇子,就只能把杀意对准皇上。”

岑子岳虽然知道甄玉一向讲话大胆,但这次,还是被她的直白给吓到:“喂!你在说什么呀!”

甄玉也不在乎,她淡淡看了岑子岳一眼:“我说得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上次秋芸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刺杀圣上?不就是为了给情同姐妹的挚友报仇吗?”

岑子岳呆了呆,脸色有点点变,他哑声道:“原来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上次他们曾经为了秋芸刺杀景元帝这件事,闹了一次小小的不愉快,后来岑子岳私下打听,这才知道,有个与秋芸同一批进宫、又是她同乡故友的宫女,被四皇子残害致死,秋芸四处打探,用尽力气才见到了挚友的残肢……也已经被焚烧得差不多了。

想要复仇的秋芸,因为各种机关阻挠,无法进入蟾阙宫杀四皇子,于是转而将仇恨的刀刺向了包庇凶手的皇帝。

一个小小的宫女,为了无辜惨死的挚友,最终选择了行刺天子,可想而知她内心的愤怒有多么炽烈。

然而天子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在别的事情上,还能保持理智,能够权衡利弊再做出合理的判断,但是一遇到四皇子,他忽然就变成了无脑护儿的狂父,只知道一味的纵容,根本不肯对四皇子做出一点惩罚。

“再这样下去,转移到圣上身上的仇恨,只会越来越多。”甄玉一字一顿道,“未来哪天,就算萧纤纤做出此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岑子岳一下坐直身体:“你是说,她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就连他们百年萧家基业都不顾了吗?!”

甄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百年基业?对一个成日生活在愤怒和痛苦之中,已经恨毒了的女孩子来说,百年基业能帮她什么?”

岑子岳认真想了想,忽然一脸困惑:“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了解萧纤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