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掌柜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擦着额头的汗,为难地笑道:“有是有,可是……”

“快带我去看!”

“可是王爷,里面的东西是不卖的!”吴掌柜也急了,“那是我们公主专门存放在店里的!公主说过,任何人都不许动那里面的东西!”

岑子岳一听这话,索性也郑重道:“我实话告诉你,这女孩和你们公主有非常特殊的关系,她既然要往里走,那就说明,她知道你们后院放着的是什么——就连我都不知道你们后院还有秘密!如果不是永泰公主亲口告诉她的,这孩子会无缘无故往里闯吗?”

这话,说得吴掌柜哑口无言,只好让开了道路。

正如岑子岳所言,小女孩就仿佛对初开堂的结构非常熟悉,她摸着墙壁和柜子,用手判断着方向,竟然非常准确地找到了去往后院的路。

一群人索性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到了后院。

女孩信步往东,她手摸着一扇一扇门,一直向前,最终,她停在了最顶头,一间单独上锁的房间里。

甄玉伸手拍了拍门上的锁,抬头看看身后的那群人。

岑子岳冲着吴掌柜一努嘴:“把门打开!”

吴掌柜没法,只好拿钥匙开锁。

一群人进屋一看,原来这屋子里摆着一个更加复杂的百子柜。

柜子的上面,有些药斗上贴着字,有些则没有,吴掌柜解释道:“没贴字的这些,里面还是空的,公主和我说过,这都是稀世罕见的药材,绝大多数有剧毒,她很想把这个柜子全部收集齐,但是非常难,因为很多药,她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次。她还嘱咐我,一定要把这间屋子锁好,千万别让外人进来。”

岑子岳点点头:“你还是照着刚才的样子,一样样念给她听,看她到底想要什么。”

吴掌柜只好将百子柜上贴了字的,一一念给小女孩听,幸好,这里的药材收集得不太齐,到现在,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柜子里有东西。

全部念完一遍之后,女孩一共要了两味药材,一种,是被漠北毒纹蝎的汁液浸泡过一年的白茶,另一种,则是某种爱吃接骨木花的白猴的肝脏。每一种都只要两钱。

从这间屋子出来,岑子岳眼看着吴掌柜把门锁好,他这才低头问:“这回齐了吗?”

没想到,女孩依然摇头。

岑子岳一时大惑不解:“还没凑齐?!那还缺什么呢?”

甄玉心中也很苦闷。

这份药方,自然是解她身上所中的缩骨之毒的,至少她得先让自己恢复原貌,才能谈下一步。

然而缩骨丸刁钻得厉害,她配了这半天,还是没能把解药配齐。

眼下,她还缺最后一味药,就是那种蓝色小灵蜥蜕下来的皮。

想到灵蜥,甄玉心里忽然一动,有办法了!

她摸索着,跌跌撞撞走到院子中央,在一棵树底下,蹲了下来。

岑子岳好奇地走过去:“怎么了?肚子疼吗?”

岂料,甄玉伸手拽住他的衣服,另一只手,在树底下的土上,慢慢写起字来!

岑子岳大吃一惊:“你会写字?!”

却见甄玉在土上,写了三个字:乌,有,之

好在这三个字结构简单,虽然甄玉写得乱七八糟,有些笔画都搭在了一起,但基本上还是能辨认出来。

岑子岳面色大变,他腾地站起身,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女孩,竟然认识乌有之!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甄玉却只是焦虑地抓着他的袖子,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湛卢也走过来,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字,也困惑道:“王爷,她要找乌有之?可是,把他找来是想干什么?难道是想给她解毒?”

一句点醒梦中人!

岑子岳身上微微一颤,他死死盯着甄玉,慢慢试探着问:“你是说……你其实中了毒?”

甄玉缓缓点头。

岑子岳心头轰然一声,这孩子这么丑,还又瞎又哑,竟然不是天生,而是中毒导致!

他飞速回过头:“湛卢!你这就去澜蔷!把乌有之带来京城——等一下,你得把今天这孩子抓的药方,一并带给乌有之!”

岑子岳的想法是,乌有之就算能解毒,他也得有合适的药物才行,光把人找来,他铺子里那些稀奇古怪、千年罕见的存货带不来,一样也是干瞪眼。如果给乌有之看看药方,他多半就明白这是在解什么毒,也自然就知道,药方上究竟还缺哪些药了。

理论上,他本应带着这孩子跑一趟澜蔷,但是一来孩子太小了,天也晚了,连夜跑这一趟她很辛苦,二来,他也不敢轻易让这孩子离开京师,她太关键,如果半道上被突厥人拦路来一刀,那怎么办?

所以还是让乌有之辛苦这一趟比较好。

于是,湛卢立即飞马前往澜蔷,岑子岳则带着女孩,连同今天抓的药物,返回了王府。

在王府里焦虑地坐等到天完全黑了,一直到二更天,才有小厮来报说,湛卢回来了。

“赶紧让他们进来!”

没多久,果然,乌有之跟着湛卢一起进来屋里。

他一进屋,就嚷嚷着说:“中毒的人呢?快!让我看看!”

岑子岳也懒得和他客气,他直接将怀中,那早就困盹成一团的女孩推到了乌有之的面前。

乌有之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皱巴巴,丑陋不堪的小女孩。

他细细查看了女孩歪斜的脸部,又伸手拧了拧她的胳膊,揪了揪她的耳朵,甚至还伸出双手,从腋下将小女孩往上提了一提。

乌有之的动作貌似是在逗小孩玩,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的凝重和严肃!

湛卢小声问:“土豆大夫,你这是在干嘛?”

他听甄玉说,乌有之的外号叫笨蛋土豆,所以干脆就管他叫“土豆大夫”。

岑子岳看他这半天又拧又抱的,也忍不住着急地问:“有问题?”

“有,而且很大。”乌有之抬头看看岑子岳,“这孩子不正常。”

岑子岳不耐烦道:“废话!谁都能看出这孩子和一般小孩儿不一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爷,我是说,这孩子的不正常,并非天生。”乌有之又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她是被毒药‘改造’成这个样子的。”

岑子岳震惊道:“你是说,她原本不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