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鹿毅就赶到了媚雪楼,他像一阵风般,猛地推门冲进来,大声道:“人在哪儿呢?快!快带我看!”

潘湘湘站起身,她嗔怪地说:“鹿大人,你别这么大声,看把人家孩子给吓着。”

鹿毅满头是汗,他的神色焦急得不得了,语速飞快道:“湘湘,公主到底在哪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潘湘湘也愣了:“公主?什么公主?”

“永泰公主啊!”鹿毅急道,“不是你说,看见有个孩子戴着我那狮龙镯吗!那玩意我前几天送给永泰公主了!”

潘湘湘也傻了:“可我找到的不是什么公主呀。”

她说着,将鹿毅领到床跟前,给他看**的甄玉,又将甄玉的袖子卷起来,露出胳膊上的金镯。

“喏,鹿大人您仔细看,这不就是你之前戴着的那个狮龙镯吗?”

鹿毅也傻了!

他看见,潘湘湘的**坐着一个不超过十岁的小男孩,男孩丑得令人发指,嘴眼严重歪斜,地包天的牙齿,招风耳,皮肤粗糙皱巴犹如老树皮!

男孩的左胳膊上,戴着的正是他送给甄玉的那个狮龙镯!

鹿毅一把抓住男孩的胳膊,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狮龙镯并非伪造,就是当初夏侯晚送给他,他又转送给甄玉的那个。

潘湘湘好奇地看着他:“鹿大人,镯子没错吧?”

“没错。”鹿毅眉头紧皱,“就是我送给永泰公主的那个。可是公主被突厥人给绑架,下落不明。”

潘湘湘吃惊道:“公主被绑架了?!”

“虽然朝野上下全都忙翻了,但是这事儿朝廷还没公开。”鹿毅看了她一眼,“你也不要往外传——这孩子是哪来的?”

“是我在楼下厨房看见的。帮厨的李狗说,是他花了二两银子从别人那儿买来的。”潘湘湘说到这里,她更加困惑了,“可是照鹿大人您的说法,镯子应该还在永泰公主那儿,怎么会跑到这孩子的胳膊上来了?”

鹿毅却看看**的男孩:“喂,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儿的?”

潘湘湘苦笑道:“您别费劲了,这孩子又哑又瞎,根本说不出话。”

其实甄玉知道鹿毅来了,她听见鹿毅的声音,顿时激动得不得了,虽说她被潘湘湘给解救,但媚雪楼毕竟是个尴尬的场所,并非久留之地。能够找到鹿毅本人,她才算是真正获得了安全。

然而,如何告诉鹿毅她真实的身份,这却把甄玉给难坏了。

她现在的样貌,完全变了形,和之前毫无相似之处,不管她如何表达自己就是永泰公主,别人也不会相信。

另外,她又哑又瞎,既无法用说话来证明自己,甚至也没法写字——因为她看不见。

因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抓着鹿毅的衣袖,同时喉咙里努力发出嘶哑而难听的啊啊声。

潘湘湘噗嗤笑道:“鹿大人,看这样子,他很喜欢你。”

鹿毅低头看看甄玉,无奈道:“难道我还应该高兴吗?居然有这么丑的小东西喜欢我。”

他有些沮丧。

原本鹿毅满心欢喜,以为潘湘湘找到了甄玉,结果却见到了一个小男孩,而且还又哑又瞎,无法沟通,更无法从他这里得知甄玉的去向。

听见鹿毅说她是丑东西,甄玉有点冒火,她更加用力地抓着鹿毅的袖子,朝着他叫得更起劲,那意思是你再骂我一句试试?!以后你就知道后悔了!

鹿毅当然听不懂她的意思,他想了想,索性抱起甄玉,又问潘湘湘:“你们那个买下这孩子的帮厨呢?我要见见他。”

李狗听说,京师兵马司指挥使鹿大人要亲见他,顿时吓得快哭了,心想原来潘湘湘说的是真的!

他满心惶恐地上楼来,到了鹿毅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大人饶命!饶命啊!我真不知道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鹿毅心中暗想,他还没开口,这小子就吓成这样,肯定是做了亏心事!

因此他也不客气,冷冷道:“你就是帮厨的李狗?这孩子,你是从谁那儿买来的?”

李狗颤抖着说:“回大人,我不认识那个人,今早我在巷子口看人家赌钱,看见这人下注很豪爽,我就和他攀谈了几句,然后这人就说,他手上有个孩子,问我想不想买,还说非常便宜……”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三十出头,很壮,满脸黑胡子,眼睛看着有点凶。”

李狗几乎说不出多少显眼的特征,他连这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唯一提供的有效信息是,他看见男人的胸口,似乎有一只翅膀形状的刺青。

鹿毅咬着牙:“果然是优蓝太子的人!他的贴身侍卫,胸口全部有翅膀刺青!”

另外有一点也让鹿毅留意到,李狗是在南大街珠市口那附近遇到这男人的。

鹿毅立即站起身:“得派人在那周围严密搜索!”

潘湘湘哎哎叫起来:“那这孩子……”

“我要把他带回去,交给皇上来定夺。”鹿毅严肃无比地说,“狮龙镯一定是公主给他的,这孩子必然和公主有关!”

等他走了,李狗傻傻看着潘湘湘:“湘湘姑娘,他说什么……公主?”

潘湘湘怜悯地看看他:“你逃过一劫,这孩子,和永泰公主关系密切。”

李狗吓得差点晕过去。

鹿毅将甄玉带到了京师兵马司。

太傅晏昉和岑子岳全都等在那儿。

阙离徵最终被景元帝放了,皇帝说,阙离徵已经释放了丫鬟和奴仆,但他要求,除非他确实安全离开了京城,否则他是决不会释放甄玉的。

“他说,玉儿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喝水,我们这边耽搁他一个时辰,玉儿就多熬一个时辰。”

岑子岳愤然一捶桌子:“这个混蛋!”

同时,他又觉得有点怪怪的。

岑子岳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皇帝哥哥,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

景元帝很明显是有所隐瞒,甚至,阙离徵不止是拿甄玉的生命来做威胁,他还拿出了一些别的不为人知的东西。

两个人,一定做了私下的交易。

阙离徵拿出的东西对景元帝来说十分致命,如果景元帝不当即放他走,阙离徵手里的东西就会公布于众,而景元帝是绝对无法承受那种局面的。

因此,他除了立即无条件把他放走,就像遣送一个瘟神那样,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