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朝野哗然!

鹿夫人不仅质疑了朝廷,更将怀疑的目标,直接指向了严啸之——她认为,江子弃是严啸之找来顶包的!

鹿夫人的这番话,激起了轩然大波!

她的理由是,江子弃说什么曾经两次被鹿毅所伤,甚至落下残疾云云,这件事鹿毅从未对她提起过。鹿夫人认为,依照她丈夫那好大喜功的性格,若真把名扬天下的大盗给伤到残疾,他一定会大吹大擂很多次,一直说到她耳朵起茧……

然而,她这辈子都没听丈夫提过“江子弃”这个名字。

鹿夫人这理由听起来令人啼笑皆非,却不无道理。

而且鹿夫人还提供了一些对严啸之不利的证据,她说丈夫死前数月,曾多次与严啸之发生争吵,俩人甚至在家中大打出手。

而严啸之那边给出的理由是,鹿毅虽将江子弃伤到残疾,但毕竟没能把这家伙捉拿归案,这是他的一块心病,所以他不肯和妻子提,他是觉得没抓到人,终究自己颜面无光。

至于大打出手的事,他也断然否认,他说那是鹿毅喝多了,错把他当成了别人才动的手。

绝大多数人都站在严啸之那边,大家认为鹿夫人一介女流,哪里懂大老爷们的事?

然而甄玉却知道,鹿夫人说的是真的,那个被处以极刑的人,不是江子弃。

因为,江子弃正是甄玉的师父。

她的医药毒理知识是跟着青谷子学来的,但她的拳脚功夫,却是师从江子弃。

甄玉还记得,前世她曾问过江子弃,外面都说他被五马分尸,江湖上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死人,他为什么不站出来替自己发声呢?

当时,江子弃赏了她一个“爆栗子”:“傻丫头,他们当我死了还不好?不然呢?知道我没死,又全力以赴来捉拿我?再说了,明明是和我没关系的案子,我又何必去踩一脚泥?”

甄玉也很震惊:“所以鹿毅不是师父你杀的?”

江子弃瞪了她一眼:“我杀他干什么?鹿毅人不错!我还和他喝过酒呢!我和鹿毅交情好着呢!”

“可是大家都说他是师父你杀的……”

“大家都说的就是真的吗?”江子弃忽然把脸一沉,“玉儿,你要记住,以后行走江湖第一件事,就是千万不能人云亦云!”

说完,他又微微一笑:“人家承诺不再抓我,我呢,承诺江湖不再留名,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看这多好!我依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却再没有讨厌的官兵在后面烦我!”

前世,江子弃并未告诉甄玉,究竟是谁和他谈的这笔交易。

但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人就是严啸之!

鹿毅的死,很可能与严啸之有关!

当年鹿毅的案子,给了太傅很大的打击,不光心爱的弟子惨死,更失去了一个有力的帮手:京师兵马司指挥使在换人之后,整个派系迅速脱离了太傅的影响力,转而投向了三皇子那边。

更悲惨的还在后面,江子弃名义上被“正法”的那年,左相,也就是婉妃之父韦大铖,在朝中公开弹劾太傅晏昉以公谋私,在官员之中发展“太子党”,充实其羽翼。而他手上一份确凿的证据,竟然来自严啸之。

是的,严啸之公然投靠了三皇子,给了他的恩师一记终身难忘的背刺!

那次弹劾案,引起景元帝的愤怒,虽然最终并未罢官,但太傅在朝中的影响力被大幅削减,太子在景元帝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多年之后,不知从谁那儿传来了一个更加离奇的消息:有人看见了鹿毅,他没死,竟然在突厥那边出现。

这消息太耸人听闻,一是死者复活,二是忠臣叛国,哪一个都非常可怕,两个加起来,更是双重的“不可说”。

但终究没有证据,所以这则流言,也只是流言罢了,而且那时太傅已经过世,皇后和太子也被诛杀,三皇子早已一党独大。流言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

此刻,甄玉梳理着前世的这些信息,只觉得头大如斗。

严啸之为什么要背叛太傅?

鹿毅是不是他杀的?

鹿毅到底死没死?

如果没死,那他搞这么大一出戏,还赔上了自己的长子,又是为了什么?

一时之间,她当然无法找到答案,但是甄玉可以肯定一点。

三皇子说要对外祖父不利,他一定是从外祖的这两个弟子下手,按照前世的时间顺序,三皇子也差不多开始筹备谋害鹿毅的手段了……甄玉可以断定,三皇子一定从这里“拔桩”!

那晚,鹿毅和严啸之都留了下来,今晚的家宴格外热闹。

严啸之是典型的白面书生,风度翩翩,气质清隽动人。

鹿毅则身材魁梧,大声大气,浓眉大眼,面容是那种带着男性英雄气概的英俊。

他没想到永泰公主也在,因此笑道:“老师都没告诉我,公主也在这儿,早知道我该准备一份见面礼。”

太傅笑道:“什么礼不礼的,不用讲究那些。”

鹿毅摇头道:“那怎么行呢,毕竟是头一回见面。”

他想了想,竟将手腕上一个金色的圈撸了下来,笑眯眯递到甄玉面前:“公主若不嫌弃,我就把我这狮龙镯送给公主,权当是见面礼吧!”

甄玉道了谢,好奇地接过那个金镯子,原来这玩意不是女性那种细致普通的镯子,却是把镯身雕成了龙形,头部是一只狮头,掰动机关,狮子就一口咬住了龙尾巴,这造型又华丽,又怪异!

甄玉一时脱口而出:“好漂亮!”

这金镯做工精美无俦,每个细节都非常完美,不是一般工匠所为,只有炉火纯青的大师才能做出这么漂亮的物件,此是其一。其二,这玩意明显是纯金打的,而且明显是给男人戴的,看上去又厚,又重,又宽!甄玉一个小女孩,细骨伶仃的手腕戴上这个,活像戴上了犯人的枷锁,偏偏又是如此精美的黄金,显得又滑稽又可爱。

严啸之在旁边皱眉道:“阿毅,你真是有一出唱一出!哪有送这种男人东西给小姑娘的?”

鹿毅却浑不在意道:“公主都赞漂亮了,有什么不好?殿下,这玩意是夏侯晚大师所赠。我瞧着它怪好看的,既然公主喜欢,那就送给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