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萧纤纤说的是真的,那她就是被婉妃给骗了,她压根不知道驯鹰之毒有多可怕,她还以为是普通的类似催情药之类的玩意,所以才毫不犹豫给甄玉下了毒。

这么想来,也有一定的合理之处,萧纤纤再怎么冷酷,也不可能一出手就奔着搞死搞残对方而去,尤其甄玉和岑子岳未过明路,岑子岳虽然倾心于甄玉,可是甄玉并未答应过他,而且处处避嫌。

萧纤纤再怎么恨甄玉,也用不着一开始就下手这么狠。

甄玉按下心头混乱的思绪,她淡淡道:“所以你压根就不知道,驯鹰之毒有多厉害?它能让中毒者像奴隶一样,对下毒者言听计从,如果没有下毒者的一声命令,受害者就连排泄都无法自行解决,只能任由屎尿失禁。萧纤纤,你想看到那个样子的我吗?你希望我像个木桩子一样站在三皇子身边,连大小便都无法控制?”

萧纤纤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脸色惨白,嘴张得能塞下一个桔子:“这……这不可能!我小姨说过,它只是一种催情剂,它只会让你爱上三皇子……”

“要么,是你骗我,要么,是你小姨骗你。”甄玉淡淡地说,“你自己选吧。”

萧纤纤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她无力地撑着地面,心头混乱地想,难道真的是小姨在骗她?

那可是她最亲的小姨啊!

萧纤纤母亲过世得早,她幼年入宫,在婉妃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心里是把婉妃当成母亲一样来看待,更是对婉妃言听计从。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姨,下手竟然这么狠!

还借了她这把糊涂透顶的刀!

难怪岑子岳那天发那么大的火,她还一直想不明白,觉得心里委屈,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他却为什么好像自己杀了人一样……原来,自己真的做了相当于杀人的事情!

甄玉看着地上瘫软的女孩,那满面泪痕,呆若木鸡的样子,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相信。

萧纤纤这状态,实在不像是伪装——若这都能装,那她也太可怕了。

甄玉索性又问:“既如此,你那天又是如何知道我的马车出事的?总不可能真是碰巧吧?”

萧纤纤哽咽着,她用手背擦了擦脸:“公主的马车会出事,确实是人为的,但究竟是何人所为,我并不得知,小姨……婉妃娘娘只告诉我说,那天您的马车会失控,至于在哪儿失控,失控成什么样,这些她都没说,所以我只能命我家车夫守在皇宫正对面的东大街路口,那是公主您的车轿进宫的必经之路。一直等到您的车向护城河狂奔而去,我才命我家车夫跟上。”

这样说来,合谋者不只萧纤纤,还有第三个人,甄玉暗想,婉妃这场毒计,一共用了三方的力量,她把整桩计划拆分成三份,只把最安全,最简单的一步,留给了萧纤纤。

德贵的死,真的和宁国公府无关?

萧纤纤听出甄玉沉默中怀疑的意味,她猛然抬起头:“公主若不信,就请给我用‘散志汤’!我听人说,公主用这东西逼问出了很多人的实话,我刚才说的,也全都是实话!我愿意喝散志汤!”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甄玉当然也不好再多问。

她慢慢站起身,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垂着头哽咽不止的萧纤纤。

“我家德贵,品行端正,忠诚又老实,他的名字还是我父亲给取的。”甄玉的声音,低沉而哀痛,“他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不可能就这样算了!萧大姑娘,如果你未来还能和婉妃娘娘搭上话,那就替我转达一声,我家德贵的仇,我一定要报!”

从宁国公府回来,甄玉一直默默想着德贵的事。

她忽然想,如果自己没有重生,德贵,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呢?

她的重生,挽救了舅舅,挽救了天香馆的姑娘们,也挽救了很多澜蔷百姓。

可是她的重生,却直接导致了德贵的死——如果她没有回甄府,德贵可能一辈子就那样平平顺顺过下去了。

世上并无两全法,她永远都是,救得了这个,却救不了那个。

事已至此,除了为德贵报仇,甄玉也做不了更多的了。

逝者已矣,先顾活人,三皇子既然放下话来,要对太傅不利,他就必然会出手。

数日后,甄玉借着给外祖送八月节的礼物,来了太傅府邸。

太傅夫人见她来,非常高兴,听说她带了礼物,又嗔怪道:“来就来,自家人还带什么礼物?”

原来甄玉带来的是一罐老君眉,一盒新作的芋泥、枣泥、栗子泥和山药泥的甜点心,再有两匹秋香色的缎子。

老君眉是太傅夫人最爱的茶叶,她年纪大了,吃东西喜欢又软又甜的,所以甄玉特意让厨房做了这盒点心,另外,秋香色也是老太太最喜欢的颜色。

她笑道:“都是咱家铺子里的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物,我想着中秋快到了,就当给外祖母添一份喜气。”

太傅夫人十分感动,这三样礼物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准备的,可想而知外孙女用了真心。

“让你外祖父看见,又得怪我折腾你。”太傅夫人含笑道,“其实老头子是嫉妒,上次他就说,玉儿光给你做鞋做衣裳的,怎么不给我做呢?我说你个老东西是想把咱们玉儿累死吗?”

甄玉噗嗤笑道:“外祖父哪里还缺我给他做鞋袜?正经他是喜欢人读书上进,我呢,偏偏不求上进不爱念书,外祖父桃李满天下,还有那么多做大官的弟子,我怕我给他老人家丢脸。”

太傅夫人笑了一回,又想起来,说:“对了,思瑶这些日子要来京师,你舅舅想让她陪着我过中秋。”

甄玉一怔,她啊了一声,半晌,才笑道:“表妹哪天过来,外祖母先告诉我,我好躲一躲。”

太傅夫人叹道:“思瑶做的那些混账事情,你舅舅全都告诉我了。玉儿,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要换了别人,我一辈子都不会见他!”

老太太说完,又深深叹了口气:“谁叫思瑶姓晏呢?”

甄玉垂落眼帘:“外祖母不用说了,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