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文在得知他想娶谢蒹葭后,一面在心里骂盛景维不要脸,占了他三姑娘的便宜,还要娶二姑娘,简直无耻。

一面,他又在心里抱怨谢蒹葭。她要是同意了沈家的亲事,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诉盛景维,谢蒹葭已经许了人家,这样两边不得罪。

其实他这不是在怕,而是忌惮他背后的徐氏一党,要不然谁跟他一个小官兜那么多圈子,他都嫌晦气。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他仍旧笑着坐下来和盛景维聊起来,仿佛那天在千江楼打得不是他一样。

而此刻的芦月阁,紫月和紫雀早就急得团团转,反观谢蒹葭却很是气定神闲。

谢蒹葭打了个喷嚏,抬头看向紫月和紫雀,“你们谁跟我去一趟秋桐院?”

娇软的声音已然带上浓重的鼻音,一双秋水般的杏眸红通通的,眼皮也有些肿。

大概是昨夜吹了风,倒真是应了沈恕的话,她把自己给诅咒了,真的得了风寒。

面前的紫月和紫雀有些诧异,去秋桐院做什么?

去秋桐院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告诉谢清雪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她喜欢的人上门提亲来娶自己,怎么能不算好消息呢?

自从谢清雪从千江楼回来后,她就被关到了今天,一直都不给出门,不论徐姨娘怎么哀求,父亲一直不同意将她放出?她再求,父亲干脆不进秋桐院,这几日全都歇在刘姨娘那里。

这是好事,对谢蒹葭和对刘姨娘都是天大的好事。

到了秋桐院,她直接坐在院中等谢清雪出来,紫月在旁边看花。

秋桐院不是很大,却很精致,小小的院落里各色花木,有池塘有小桥,池塘中养着十几尾红色大鲤鱼,还有逐渐枯萎的荷叶。

谢蒹葭抓了一把鱼食扔进池塘中,那些鱼儿争前恐后地抢着鱼食,十分有趣。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姐姐怎么来了,难不成是来我们院里炫耀的吗!”

谢蒹葭头也不回,她趴在栏杆上一边看着鱼儿,一边对身后的谢清雪说:“那是自然,不然我还能什么事。”

“盛景维说了,此生非我不娶,说起话来深情款款,这样俊俏的男人说起情话轻车熟路的,就跟经常说一样。”

谢清雪走到栏杆前,伸手抓了一把鱼食扔进去,那些鱼儿依旧争先恐后地吃着鱼食。

她转过脸看着谢蒹葭,眸中十分得意,“姐姐知道盛郎君经常跟谁说情话吗?”

谢蒹葭抬眸瞥了她一眼,“难不成是你吗?”

谢清雪立马笑出声,她哼了一声,“姐姐真是聪明,说得跟你亲眼看到的一样,你听到的那话我可是经常听呢,听得都腻了。可郎君却特别喜欢对我说,他还说娶了你只是为了仕途,而我才是他的真爱。”

谢蒹葭“哦”了一声,收起看鱼的视线,快速伸出双手猛地推了谢清雪的肩。

谢清雪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好几步,身后的矮栏杆没有阻止她的身子往后倒,“扑通”一声,她摔倒在池塘里,把水里的鱼儿吓得四处乱窜。

出于本能,谢清雪在水里拼命挣扎,不停地喊救命。呼救声引来了秋桐院的下人,他们纷纷跳下水将她就起。

而谢蒹葭就站在栏杆前静静地看着,就好像把人推下水的不是她一样。

看着谢清雪被下人扶到屋里,她方才带着紫月回了芦月阁,然后等着谢崇文来骂自己。

她这么一闹,盛景维就得被晾着,提亲一事怎么着也能给他搅黄了。

果然,在得知谢清雪被谢蒹葭推进池塘中后,谢崇文气得乱蹦乱跳,根本顾不得盛景维,直接去看谢清雪去了。

说到底是他从小到大喜欢的女儿,受了委屈他自然心疼。

谢清雪在池塘里喝了好几口喝水,池水又冷,屋里烧上炉子她都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徐氏在一旁掉着眼泪,还不忘给她擦干头发。

一见到谢崇文,她哭得更厉害了,立马跪在他的脚下。

徐氏哭得满脸泪痕,她对谢崇文说:“雪儿禁足在秋桐院,不知是做错了什么,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二姑娘,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被推进水里。”

她跪着往前走两步,一把抱住谢崇文的腿,继续道:“幸好这池水不深,可这如今已经是深秋,池水冷得像冰,不死也得脱层皮呀……”

谢崇文看着徐氏颤抖的肩膀,再抬头看了眼**抖动的被子,心里不由得燃起怒火。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我知道了,我会给雪儿一个交代的。”

“你好好照顾她,一定按时吃药,千万别染了风寒,我晚些再来看她。”

徐氏松开手,谢崇文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他快步来到芦月阁,谢蒹葭正跪在院子里等着。

一见到这样的场景,他的气当即就消了一半,原本想发火的他见状态度缓和了一些。

他坐在一旁提前备好的椅子上,向谢蒹葭质问道:“为什么把你妹妹推进水里?”

谢蒹葭跪得脊背挺直,声音因为风寒有些嘶哑,“谢清雪说盛景维喜欢的是她,娶我不过是为了仕途,我一生气就推了她。”

谢崇文当即愣住了。

他在路上在脑中想了无数种理由,或是因为他的不公,或是因为两姐妹有其他的矛盾,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也许是气在头上,他居然把上次千江楼一事给忘在了脑后。

他浸**官场多年,对于人情世故一事自然看得透,谢清雪对盛景维有情一事他看得真真的。可盛景维不是个东西,脑中只有前程,执意要娶谢蒹葭。

倘若在以前他大可直接拒绝,可现在的盛景维身后有徐阁老,他好不容易才做到如今这个位置,怎么敢跟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对抗。为此,他只能舍了沈家,把谢蒹葭许给盛景维,这不免对谢蒹葭有些不公平。

出于心虚,他不得不开始哄谢蒹葭,“你妹妹胡说的,你可别当真,快起来吧,地上凉,你还病着呢。”

说着,他起身上前亲手将谢蒹葭扶起来。

谢蒹葭看着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大手,心内顿觉好笑。

看来上次设计千江楼的事起了作用,要不然她今天必定得被处罚,最轻也得被骂几句。

而且谢崇文其实心里也清楚,谢清雪和盛景维不清白,他们彼此有情,但他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谢蒹葭心里清楚,谢崇文是打算让她嫁给盛景维,用来讨好徐阁老了。

前几天还把沈恕跨上了天,这会又去捧徐淳的臭脚,果真是老奸巨猾。如果他知道将来的沈恕灭了整个徐家,他会有什么样的感想,会不会后悔自己今天做出的决定。

她嘴角冷撇了一下,对着谢崇文行了一记万福礼,“父亲,说什么今天的事也是我的不对,父亲不责怪我也要自请禁足,要不然外人胡乱揣测起来,有损我们家的名声。”

谢崇文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他点点头,“好,这样也好,你还病着,也不宜出门。”

说完,他便让紫雀和紫月把谢蒹葭扶进屋里休息,叮嘱了她们一些事宜,让她们好好照顾谢蒹葭,还要亲自去请宫里的御医给她治疗风寒。而后又去看了谢清雪,差点把盛景维给忘了。

盛景维在花厅坐到晌午,被小厮推说家里有事,打听后方才得知是谢蒹葭和谢清雪在一起争吵,谢清雪掉进了池塘里。而谢蒹葭只是被禁足,连骂都没有被骂一句。

想到自己的女人被欺负,盛景维气不打一处来,他发誓一定要娶到谢蒹葭好好折磨她,为谢清雪报这个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