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支棱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屏风后头的两个少女的对话,台上的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声音温婉的少女话音一落,她口中那个叫紫雀的开了口。
她的声音又娇又软,王氏一个妇人听了都要酥了。
她的语气有些不屑,“板上钉钉的事,还愁看不到他吗,迟早的事,只是紫月……算了,不说了。”
叫紫月的立马有些着急,“哎呀紫雀,你说话怎么说一半,真是扫兴。”
紫雀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沈大人有个多事的主母,咱们姑娘以后得受委屈了。”
听到“紫雀”提起自己,王氏不由得有些恼火。
什么叫她“多事”,难道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个多事的吗?
她立马打起精神,接着往下听。
叫紫月的笑了笑,“怎么会呢,你多心了,咱们姑娘是什么人,岂会让自己受委屈?”
她的声音有些高,“不过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主母,以后不高兴了就把她赶去街上要饭,听说她也是这么对小沈大人的,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声音娇软的紫雀在冷笑,“这怎么行,传出去倒显得我们没有人性了,倒不如以后等姑娘和沈大人成了婚,再和小沈大人慢慢折磨死她,好报复她当年赶走沈大人的仇!”
紫月附和起来,“这个注意好,还是你有办法。”
听着她们俩笑声如银铃,王氏不由得浑身发抖,她“刷”一下站起身,冷眼看向背后的屏风。
她的儿子一个接一个地过世,已经够苦的了,没想到这新媳妇还没过门就想着要算计自己。
王氏心头的血涌上头,起身就要去和谢蒹葭她们理论,刘妈妈率先走上前,可刚过去,就看见隔壁的茶桌空空如也。不远处,两个丫鬟打扮的少女身形曼妙,消失在仙乐台中。
王氏气得不轻,一向行为举止大方的她当众掀了桌子,然后带着刘姑姑回家。
这次她说什么也不同意沈恕回家,即便阻止不了这件事,她也不能娶这样的儿媳妇回来!
此时,离开仙乐台的谢蒹葭十分得意地走在大街上。
这一招虽然卑鄙龌龊了一些,可是能达到目的就是一步好棋。
一旁的紫月仍旧有些心悸,她用手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姑娘,刚刚那婆子冲过来时候好吓人,幸好我们跑得快。”
谢蒹葭拉着她的手臂笑起来,“这下好了,以后不用再看到吓人的婆子了,你家姑娘我是不是很聪明?”
紫月连连点头,回头看着她,一脸崇拜道:“我发现现在的姑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样多好,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姑娘了。”
谢蒹葭也在看她,没留神旁边闪过一个孕妇,眼看着紫月就要撞了上去,谢蒹葭快速把紫月往自己身边一扯,避免了这场灾祸。
紫月吓坏了,差点因为自己造成了一尸两命。
她有些后怕,再次用手拍拍胸口,回头看向谢蒹葭,此刻她的目光正打量在孕妇高高凸起的肚子上,知道妇人走远了,她依旧在看。
那目光很是复杂,有哀伤,有担心,还有一丝羡慕。
很奇怪,太奇怪了!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羡慕一个怀孕的妇人?
她开口叫了一声,“姑娘,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对方没有回应,依旧在看孕妇的背影。
紫月便伸手戳了戳她的手臂,“姑娘,你怎么了?”
谢蒹葭回了回神,将视线收回来,对紫月摇摇头说自己没事,然后拉着她去上她上马车。
刚到马车旁,恰好遇到了沈恕的小厮星郎。
星郎手里拎着东西,冲着谢蒹葭行礼,“见过二姑娘。”
谢蒹葭微微颔首,“你出来买东西呀。”
星郎点着头,道:“我家郎君最近忙得很,连饭都顾不上吃,我就去买了一些糕饼什么的给他垫肚子,免得饿坏了身子。”
听罢这话,谢蒹葭便急忙道:“那你可得一日三餐都跟紧了,不能饥一顿饱一顿的,要不然脾胃都要饿坏了。还有,别总是吃糕饼,要吃一些热热的家常饭菜最好,这些都是没什么营养的。”
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怎么能表现得这么关心他,饿坏了就饿坏了呗,干她什么事。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心内一时有些气自己,她又对星郎改口道:“我随便说着玩的,你别当真,我们先走了,你忙吧。”
说完,她拉着紫月急匆匆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离开。
看着远去的马车,留在原地的星郎有些摸不着头脑。
姑娘家的心思可真难猜,前面还满脸关切,后面就变得冷漠得像个陌生人,怪不得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呢。
回到衙门的时候,衙门已经散了值,他赶紧把今天在街上遇到谢蒹葭的事,忙不迭地同沈恕讲了,尤其是谢蒹葭那些关切的话,他几乎是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沈恕。
马上就要举行封后大典,沈恕忙得晕头转向,原本满脸疲惫的他听了星郎的话,立马变得心情大好。
一双墨眸泛着笑意,他忍不住翘起唇角,“你真是听她这么说的?”
星郎很是诚实地点着头,“属下亲耳朵听见的,而且我发现二姑娘还挺着急郎君的,只是……”
他挠了挠头,“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她为何又忽然改了口,说自己是说着玩的,叫我不要当真。”
沈恕脸上的笑意不减,“口是心非。”
下意识的表现往往最真实,他看得出谢蒹葭对自己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否则也不会听见自己来不及吃饭就立马关心起来。
前两天在千江楼,他竟然下意识以为她不愿意嫁给自己,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多心了。
他是喜欢谢蒹葭,可她若摇头,他也就不再纠缠。既然她对自己有点意思,上门提亲的这件事就容易得多了。
不过最近衙门事太忙,得等封后大典结束后才能忙自己的事,原本担心谢蒹葭不愿意,现在也安心多了。
对于唯一的变数盛景维,他也丝毫没将其放在眼里,盛景维背后是徐淳,而他的背后是当今陛下。表面上看来,是他和盛景维在争一个女人,其实是陛下与徐淳在争夺政权,这无疑就是徐党在玩火自焚。
第二天早上,沈恕与众位同僚散了朝,迈着轻松的脚步离开了皇极殿。站在前头的沈廓立马跟上他的脚步,沈恕回头看向他,一脸疑惑。
沈廓冷着脸看向他,比起往日的笑脸,此刻似乎生分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