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芜猝不及防,而后沉溺其中,用尽全身力气感受、汲取。

两人恋恋不舍分开,额头相对。

“榛榛,若能出去,我这条命,是你的。”

“那是自然。”

纵有千般不舍,厉蓁蓁还是脱离了宴芜的身体,转身离去。

回到朝华殿,月莲赶忙准备了热水浴桶。

厉蓁蓁泡在其中,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月莲,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在溯王府的那阵子,听金吉提过,宴芜从前暗中帮助过的那些百姓,都被他安排住在了西郊永寿村?”

“是啊,那些都是被贪官迫害过的百姓。溯王殿下查案浅尝辄止,觉得亏欠他们,便暗中资助。

“对了,还有溯王殿下从漠北救回来的那些女子,她们回来后改名换姓,也同家人住到了永寿村。”

“你可知,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金吉说,有百余人。”

“他们可感恩宴芜?”

“金吉说,他们体谅溯王身不由己,视溯王为恩人。只是溯王不愿他们声张,他们才一直沉默。”

“是啊,之前李涟也曾找他们打听过宴芜的为人,所以才会冒险赌宴芜秉公廉洁。

“天一亮,你就陪我走一趟永寿村吧。”

月莲兴奋问道:“小姐想到办法救溯王了?”

“胜算不大,这将会是我赌得最大的一次。赢了,宴芜活命;输了……”

月莲见厉蓁蓁脸色难看,试探追问:

“输了,小姐也会性命不保?”

“我自己性命不保是小,只怕是会连累他人。

“明日你与我一同去请求帮忙,若是他们不肯,切记,不可责怪强求。”

月莲严肃点头。

“去把崔展叫来。”厉蓁蓁吩咐。

门外崔展咳嗽一声:

“夫人,属下在。”

“崔展,你可愿帮忙?”

“溯王殿下曾去漠北搭救受困女子,即便其中并无属下长姐,但殿下英勇,属下钦佩,只恨当初未能一同前往。

“夫人请吩咐,只要属下能做到,定当尽全力。”

“好,我需要你帮我去偷几样东西。”

崔展愣了一下:“仅此而已?去哪里,偷什么?”

“崔展,这可是苦差。我要你去义庄,偷尸体。在不引人注意的前提下,越多越好。”

翌日天亮,厉蓁蓁换上男装,与月莲偷偷出门,前往永寿村。

她们见了村民,还意外遇见了隐居在永寿村附近的赵丹蓉和李涟。

厉蓁蓁言明利害,请他们自行定夺,是否愿意冒险救宴芜。

所有人都毫不犹豫,答应帮忙。

厉蓁蓁夙夜劳碌安排,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东风便是一个与她目的相同,却道不同的女子——霍嫣然。

尽管一切都准备就绪,可若是霍嫣然不上钩,那么一切都是枉然。

厉蓁蓁让崔展在寅时潜入霍嫣然的府邸,在她房门前留下一张字条。

崔展完成任务后回来禀报:

霍家正准备搬家,搬离穆大人的旧居。他们早在回到京城之时买下的其实不止这一套宅子,还有一套。

那套宅子已经整修完毕,最近几日便要搬过去。

厉蓁蓁听闻后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下。

胜算又多了几分。

辰时,厉蓁蓁和月莲等在穆宅门前。

“小姐,若是霍嫣然把那张字条拿给霍刚看,请求霍刚帮忙怎么办?”

厉蓁蓁胸有成竹:

“不会。霍嫣然知道霍刚不愿她与宴芜纠缠,上一次因为穆绾柔那本书,父女俩已经闹得不快。

“这一次,要么霍嫣然不为所动,要么就是她背着霍刚单独行动。

“霍府现在忙着搬家,下人进进出出,倒是方便霍嫣然行动。”

话音刚落,霍嫣然出现,急匆匆出门,身边还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

三人上了一辆满载木箱的马车,朝新宅而去。

厉蓁蓁和月影跟上。

到了新宅,两个家丁忙着卸货,霍嫣然则是不停催促。

“小姐,霍刚为何要一下子买下两个宅子?

“这处宅子整修起来,要比穆宅更容易些吧?他们为何先住在穆宅?”

厉蓁蓁解释道:

“当初咱们偷听霍嫣然和宴芜谈话之时,霍嫣然说霍刚是贪便宜才买了穆家旧宅。

“当时我便觉得奇怪。既然是从永州调任回京城,而且还是升官,那便是要在京城长住的;

“霍刚不缺钱,犯不着贪这个便宜。如今得知他一口气买了两个宅子,便更不是缺钱了。”

月莲领悟:

“霍刚是故意要住进穆家旧宅的?难道就是为了找穆绾柔的那本书?”

厉蓁蓁赞许点头:

“我们月莲是越来越聪明了。那本书藏在枯井下方的隔层里。

“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怎么会注意到那种刁钻的地方?

“要么是她不小心掉进枯井,要么就是,霍刚本就在宅子里四处寻找各种刁钻的地方;

“霍嫣然也有样学样,结果被她先找到了那本书。

“现在既然书已经毁了,那么他们便再也不用住在这死过人的凶宅之中。

“总结一句话:霍刚是马昱的人。霍嫣然对此可能知情,可能不知情。

“这一局我赌的便是——霍刚要保霍嫣然,马昱看重霍嫣然,也要保她。”

说话间,货物卸下,马车空出来。

霍嫣然上了车,指挥两个家丁驾车,却不是往旧宅的方向,而是出城的方向。

“鱼儿上钩了。”

厉蓁蓁松了一口气,带着月莲去牵马。她们也得紧随其后,直奔西郊永寿村。

霍嫣然对地形不熟,一路走一路问,直到申时才找到永寿村外的坟地。

厉蓁蓁和月莲绕过霍嫣然的马车,赶到前方,故意现身,引霍嫣然注意。

“我当是谁,这不是定北侯府的夫人吗?”霍嫣然撩开布帘,探出头来。

厉蓁蓁正跟月莲弯腰四下寻找什么,听闻有人认出了她,狐疑抬头,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似的:

“清河郡主?你怎么会在这?”

“我还想要问侯夫人呢,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厉蓁蓁站直,揉了揉酸痛的腰,接过月莲递过来的手帕擦汗:

“我夫君患上了传尸病,书上说,毒药附近十步之内必有解药。所以我就想着……”

霍嫣然像是听了天大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传尸病就是痨病,又不是什么毒,侯夫人居然在坟地附近寻找解药,说出去怕不是要笑死人!”

厉蓁蓁假怒:

“为了夫君病愈,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一试。

“清河郡主又是为何来这坟地附近?该不会是单纯喜欢在坟地附近游玩吧?”

霍嫣然收敛笑声,似乎对厉蓁蓁的话有所感慨。

“侯夫人对定北侯的情意难得。唉,真应该让宴芜哥哥看看,让他死心。只可惜,他现在……

“行了,你继续找你的解药吧,我还有正事儿要忙,不能再耽搁了。”

霍嫣然吩咐家丁驾车,直奔不远处的坟地。

坟地那边热闹非凡,约莫有近百人的排场,敲锣打鼓,好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