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间暖玉,绣户轻推

落月微微眯起了眼睛,借着聚焦的光线看着这个威震天下的大将军。“上官将军,这么多年,你置白狐于何处?”没死又如何,难道回去再纠葛?

“娘娘,我们的事你未必明白。”多年发号军令养成了上官芩铁一样的性格,偏执而对别人的感觉无动于衷。对着落月的质问,连眼皮都没抬。

“我明白的是你负了她一生。”感觉有些累,也许落月如此觉得,也许白狐早就不在乎,一直是自己这个局外人在耿耿于怀。

“那娘娘现在的景况是不是负了虞天候?”上官芩看着塌上的一直被皇上抱在怀里的桃妃,已经习惯了另外的怀,已经让天下都明白了??今谁最得宠。亏的虞天候从未看见,也从不在意那些流言。

只一句话,就说得落月无地自容,僵着唇说不出任何话,坠眼想挪开腰上的手,换来的结果却是被拥的更紧。面色气到苍白,不是气镇远将军不留情面的话,而是气自己的无力,一切是自己的懦弱,怪不得他人。

僵持的气氛在议事厅里诡异的散开,落月低着头努力想要掰开腰上的手,皇上不动声色的抱紧轻笑着看着下面的上官芩,而上官芩脸色铁青看着软踏上的人。

“镇远将军,此言何来?桃妃是朕钦封的。”云淡风轻的说,剑目星眉即便是在轻笑也能感觉到帝王的戾气。夜间的凉风袭来,吹着额前的散发,抚过眼的时候仍然感觉那双眼咄咄逼人。半真半假的问,帝王的城府。

“娘娘,得罪了。”抱拳施礼,上官芩面无表情,他和落月彼此都弄得对方不愉快。后来落月会想,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都是虚的,因为有些事,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要坚持。

“镇远将军,快午时了,你跪安吧。记住别累坏了你的将士。”一挥手,玄黑色的龙袍称着君王似笑非笑的神情,提醒着上官芩城门不该有的盘问。落月偏头看着皇上的侧脸,唇边淡淡的弧度彰显着帝王的落寞。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戴着面具上路,演了一场接一场的好戏,扳倒了一个接一个的威胁,终究得来的是这座没有血液的江山。机关算尽,终究枯骨一具,占地三尺。

皇上直到看着上官芩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幽幽的叹气后,才发现落月一直盯着自己看。“你看什么?”

“如果再选一次,你还会选做皇帝吗?”没由来的问,只是想知道答案,我们羡慕着万人之上的权利和尊荣,却忘了那是要以全部感情的封闭为代价的。

“怎么突然这么问?”好看的黑眸望着满脸疑惑的落月,是在笑,但习惯不表露任何感情的眼睛同样不善于笑,心底的笑意穿过层层的保护**出来,只留了一点点。

“我只是想知道。”微微坠眼,不去看那对含着笑意的眸。皇上说过落月的眼睛很漂亮,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双乖戾幽深的明眸。是有着心计城府的眼,却是异常的惑人。

“我没想过来生,我只知道要做好今生的事。”落月的问题似乎难道他了,轻轻皱眉想着自己的答案,“一世为人,就自有定数。何苦要怨恼?”

“你做皇帝会做很多你自己不开心的事。”落月不满意的反驳,是的,不开心,皇帝这样的职位上天会给很多不开心的事去做。

“我说过自有命数。既然上天让我做了这个位置,那就做该做的事。”这次的回答很认真,不象先前那般的玩笑,君王是要付出更多的,但成一番功业,哪个是轻易得来的?上官芩征战沙场十余栽,打得边境外夷闻风丧胆,才得来镇远大将军的赐封;虞天候幼时丧父,修炼了毒辣不仁的作风,终得来今日如日中天的势力;连丞相虽是二朝元老,也要小心应付着纷繁复杂的政局……都是在做那个位置上该做的事。

“这些时日,我一直觉得我是多余的,太多的纠葛因我而生。”垂下眉眼,在什么地方就做什么事,那自己是桃妃就要求得君恩吗?因为自己,虞天候随时都会被骂作乱臣贼纲,天下随时都会被搅成一锅浑水,太多的人受牵连,但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是睡少了,总胡思乱想。”摸着落月脖颈上的紫金玉环,感觉落月戴上后年纪显得更小,“好些休息,冰妃的事,交予我去处理。”

“你知道是冰妃做的?”连自己都还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对梦祭的概念也只是模糊的。梦境和现实,始终浑浊着不清,自己连梦的内容的不清楚,冰妃怎么那么肯定都会变成现实?

“你们都太小看她了。”皇上不想再说太多,英气的眼不再看怀里的落月,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天光。

从议事厅回来,落月转过大殿后面的廊桥就去阁楼看白狐,一路走来,心情颇不宁静。

也许上官芩说的是对的,他们的事,自己从来都是不清不楚,掺和在本就一缸浑水的局面里面,落月不只力不从心,而且尴尬。能够去威胁冰妃不再招惹上官芩,却不能去逼着上官芩从此一心一意待白狐。

快要立春了,北方的风还是冷冽的紧,抱着肩膀走过通风的廊桥,落月已经习惯了绷紧肌肤感受风象凉水一样从头到尾灌下来。很想秦艽,想着他看自己穿成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

“听说你很受宠,管事的公公没给你御寒的衣物吗?”才下桥就听见上面没有任何感情的问。

落月抬头,看着阁楼上的白狐,斜坐在栏杆上,一只脚支在栏杆上,一只脚随意垂下,轻轻晃着。“你快回去,伤好点就这么胡来。”落月看清楚白狐的座姿后有些大声地骂着她,知不知道这里的风很大,一吹就能把她裹下来。

“紧张什么,下来就是。”不耐烦抖了萧衣,胡靴点地,转过身来等着落月从楼梯口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