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一张桃花面
要说这些年随着柴氏的年纪越来越大,辈分越来越大,而且沈允居的官位也是越来越高,平日里几乎是没有任何人会再给她找不痛快让她过得不开心,毕竟人老了就是想要开开心心,只有这样她才能活得越来越久。
可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着整个沈府也就柴氏那最不争气的二儿子最近最是让她生气。也不是因为别的,还不是被沈宗明养在东大街巷子里的那个小贱人口口声声说要嫁到沈家来,说什么沈宗明离开了她就不能活了一样,说就说吧,还找人将这些谣言传得满大街都是。现在好了,就连大儿媳出门参加宴会都要被其他的世家女眷嘲笑说沈家二爷竟然为了一个妓子和自己明媒正娶的世家夫人和离了,真是令人不齿、令人恶心,直接羞的大儿媳宋氏匆匆忙忙就从宴会上赶了回来。
这件事情说到底也是家丑,柴氏原本就想将这件丑事直接揭过去拉倒,就像沈允居那老头子说的那样横竖现将沈宗明先调到琼州当三年的县官再调回来,到那时京城就没有多少人会知道老二曾经在外面养了一个妓子,也没有人会知道容氏就是因为这个妓子才会和老二和离,就算还有人依然会记得这件事情但是那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大家的记忆都是有限的,并且大家的注意力只会集中在和自己相关的事情上,其他的事情大家都不会过多的去关注的。
可沈宗明那二货倒是真会说,竟然不知道她的母亲正在为满京城的流言而着急忙慌的找人赶快去解决,也不知道她对自己这个二儿子在外面惹的风流事是多么的无语,在来陶然居的路上不知道考虑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小心去想一想自己母亲在知道他那处室在外面究竟是如何如何的,那他就一定不会说出这般不知道轻重的话。
柴氏冷哼一声:“说吧,这个时辰不去衙门还敢来陶然居见我,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替那小贱人说话的!!”满京现在都是他宠爱外室从而导致妻子与他和离的传闻,这要真的是传闻就好了,可偏偏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真的、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
沈宗明从自己母亲嘴里一听到柴氏说的那个“小贱人”额头上的青筋就跳了又跳,可是哪怕他心里再不认可母亲这般称呼自己的心上人现下也只能将心中所想给忍耐住。他告诫自己,你来这里是为了给美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可不能现在就因为美美先和母亲吵起来,那样只会影响母亲对美美的印象,只有他先和母亲铺垫一下美美平日里是多么的纯真、善良,然后他再争取得到母亲的同意让美美先住进沈府,美美和母亲日日相处下去肯定能够得到父亲和母亲对这件婚事的支持,然后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将美美迎娶进家了,美美就会是自己名门正娶的妻子了,他们的孩子也会在一个健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
他的想象是很美好的,可是社会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从沈宗明一开口柴氏就知道自己不会从他的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猛地听见沈宗明竟然要将那养在东大街小巷的小贱人接回府中,而且那小贱人竟然还怀上了他的孩子,真是可笑,柴氏怒极了:“沈宗明!!你看看你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那小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将你迷得团团转?竟然还敢拜托着你让你将她接到府中居住,她是觉得我这神府是好进得很吗?!”
话说得太快以至于柴氏现在有些喘不过来气,宋氏急忙伸手轻轻地拍着柴氏的后背让她慢慢恢复正常的喘息,柴氏缓过来后冲着宋氏摆摆手,说:“好了好了,我现在人也都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了,不用担心现在还死不了。”又接过宋氏递过来的饮子吨吨地往嗓子里面灌着。
沈宗明见柴氏喝得实在是太快了,面上已经有隐隐约约的担心了,虽然说刚才被母亲给骂了一顿,但是现在当然是被自己气得生气的母亲更重要了,他关切的说道:“母亲您慢点喝,小心呛到嗓子了。”
柴氏冷哼一声算是她已经听到了。
见柴氏手中的饮料杯已经空了,沈宗明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母亲,我知道您不喜欢美美,也不想让她住进咱们府里,可是现在美美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了,我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再住在东大街那般嘈杂的环境里。”
这话确实是沈宗明的肺腑之言,他心里也知道这样直接跟母亲说母亲可能会难以接受,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了,如今满京城里都是他因为宠妾灭妻一事的传闻并且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他要是再不将美美接到沈府里来万一有人要害美美怎么办?如今这京城里嘴上说着仁义之辈可不少,保不齐为了什么所谓的名声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如果没有动手那还好,可万一真的动手了,妹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他沈宗明这辈子都会过得不安心的,一辈子都会埋藏在满满的愧疚之中的......
宋氏是真的要被这个小叔子做的这些蠢事给气死了!!
你说你凭什么要在外面养个女人呢?沈家家规肆拾伍字方可纳妾,你倒好,虽说容倾嫁进来七年都没有诞下一儿半女,可这都是容倾的错么,要是你多往家里住几次哪里还会愁没有什么孩子?不说这了,就单单只提容倾她自己本身,那容倾再不济那也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啊,清清白白的世家贵女,当初也是京城有名的第一美人,可这蠢货竟然还看不上人家容颜,偏偏去喜欢那个养在东大街巷子里的那个小贱人,还叫什么美美,她也配?还美美,你能有谁美?
就算是抛开这些东西不提,就当上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你们竹林苑自己的家事,她宋珍一个大嫂管不了你们的家事。可是你竟然敢让那个养在东大街巷子里的小贱人满京城的散布你俩相识的过程,竟然还敢往宠妾灭妻上传,真真是疯了一般。学了这么多年的之乎者也脑袋怕是都给学傻了,竟然不知道顾及整个沈家的名声,也压根不关心现在的沈家早就因为树大招风最近频频避着外面的奢靡之风,就连瑶姐儿的亲事也是不敢相看京中的世家公子,可这沈宗明却不知好歹,竟生生的让沈家又在京城出名了!脑袋里全然不顾整个沈家的死活,也不在在乎圣人会不会厌烦沈家!
可怜她一个富道人家去参加宴会都被其他世家的夫人问的问题都提不起头来!这个蠢货竟然还敢跟老太太提要求,把那个小贱人送到沈府里来!??
真是要气死她了!
宋氏都快要被沈宗明说的这一通狗屁话给气死了,那柴氏可是沈宗明的母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听到沈宗明的一张嘴里竟然会吐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柴氏是压根就不想跟他说一句话,她扭过头平息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可沈宗明却好似全然就没有看到柴氏是有多生气的,还是直直地站在那里想要柴氏同意他将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给接到沈府里来住下。
全然没有一点、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廉耻心和孝道,要知道他和容倾和离才不过两三天,他竟然丝毫不知道惭愧、不知道愧疚、而且还从来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还把那个小贱人给弄怀孕了。柴氏现在一点都不想要什么名门贵女的风范,她现在就想要破口大骂,将沈宗明这个傻蛋给骂醒,让他看看他自己都说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鬼话!天天脑袋里装的全是这些儿女情长,不管做任何事之前永远不会将自己家族的利益放在最前面,想的永远是自己、永远是自己。
柴氏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小时候也是聪明极了,可是现在怎么却被一个妓子迷得团团转,身上可还有哪怕是一丁点的世家公子风范么。
柴氏几乎是没有一丝情面,她冷哼一声说:“你这话说的意思,就算是我不让你那外室进沈府你也会将她给送进来么,既然如此,你还跟我说这件事情做甚?”至于那什么怀孕,柴氏才不会信这种把戏,她年轻时还在闺阁之中就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玩的小把戏罢了。现在她是老了,可是又不是她的心也老得瞎了。
沈宗明就跟个木头一样丝毫没有听出来柴氏话里的讽刺,只是低着头道:“您是儿的母亲,儿想要将美美接进来府里来定然是要得到您的同意的。”
宋珍对着面前的沈宗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柴氏恨铁不成钢的望着沈宗明,良久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说道:“沈宗明,你也知道想将你那外室接到府里来需要过问一下我是否同意,可你怎么就不知道现在这满京城的的流言早就已经成了压死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呢?你少年时就跟着你父亲读书,科举中了之后又是在衙门当官,平日里见的也是百姓之间发生的各种形形色色的事情,你应当也知道你这外室不是什么单纯的人吧?一个女子竟然为了财富权势会竟生生的将整个沈家、将你的风流事推到这满京的风口浪尖之上。就从这一点,我就不可能会让她进我沈家的门!!”
见沈宗明想要开口为那林美美辩解,宋氏直接就指挥着在门口候着的小厮将他拉开,沈宗明却还是不理解自己母亲为什么就因为这样小的一件小事就不允许自己将美美接到沈府里来呢。虽然说外面的流言传得漫天都是,可是沈宗明却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些流言中的大部分也都是真的。
柴氏看了他一眼:“宗明啊,你要知道你不仅仅是一个人,你的背后是你的父亲,你的兄长,更是整个家族。你享受了沈家带给你的富贵和权势,那么你就得去承担你应该、你必须要承担的责任。现在你为了一个妓子就已经和容倾和离了,我和你的父亲知晓你们夫妻俩这些年过得并不开心那我们也就同意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你们和离才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就要将你那外室接到沈府里来。你想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前可曾想过一点点容倾吗?你知道你这般急切的将另外一个女人迎进沈家其他人会怎么看待她吗?更何况你这外室之情可是妓子,你要让容倾一个世家贵女和一个妓子放在一起被比较吗??沈宗明,你真的是太过于天真了......”
沉默。
还是长久的沉默。
柴氏在话里所提到的问题都是沈宗明在来到陶然居之前从没有想过的,答应容倾的和离也不是说她提出来了所以沈宗明也就直接答应了,如果她没有提出来和离的话沈宗明觉得那他不会主动提起。可眼下母亲竟然会说他要是将美美她接到沈家来容倾就会被整个京城的人将她们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沈宗明只觉得好笑,他担心谁也不会担心容倾会在乎这一点点的流言蜚语,她可不会是一个会在乎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对自己的评价,毕竟如果不是这一点,她当初也扛不住满京城的流言要和他成亲了......
可是当那些过往的记忆再一次出现在沈宗明的脑海里,他迟疑着说:“可是容倾是不会在乎这些东西的。”所以母亲和大嫂就不用担心这一点,直接将美美接到府里来就好了啊。
这才是真正令柴氏寒心的一点,沈府将沈宗明养大,给了他能给的最好的资源,不管是权势、地位,又或者是财富,现在他成长了,却又反过来要去做一些会损害整个家族的利益,怎么可能?难道他的心里对自己的家族没有一丁点感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