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国安这几天是焦头烂额不得安生,这倒不仅仅是因为顺宁电视台四名记者连续遇害,而是因为血铅事件把他牵连在内让他苦不堪言。昨天省里调查组召开的新闻发布会更是让他有苦难言,发言人点名批评公安局的做法是荒唐可笑的,这完全是避重就轻的说辞。他想:“派人去上海抓记者,又不是我愿意干的,是市长吩咐的,他娘的,到现在却由我们背黑锅。”他琢磨着得抓紧时间去拜访市里主要领导,可别被人卖了自己还不知道。正这么想着,苏镜来了,脸上挂满了疑惑。在侯国安的印象中,苏镜虽然看上去总是嘻嘻哈哈的,但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认准了就干。如今却是一副举棋不定的神色,这让侯国安非常奇怪。

“怎么了?”

“侯局长,有件事情不太好办啊。”

“什么事?”

“记者遇害这案子现在有了点进展,”苏镜说道,“第三名遇害者叶振一手里抓的头发,现在证明是他同事刘春阳的。”

“刘春阳?电视上经常看到他名字,”侯国安问道,“他为什么要杀人?”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苏镜说道,“第二名死者董强遇害的时候,刘春阳跟我在一起;连恒福和殷小柠遇害的时候,他也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我现在是一头雾水……”

侯国安看着苏镜,微微笑了,他知道这个苏镜肯定不是来向自己讨教的。破案总会遇到一头雾水的时候,苏镜这样一个办案经验丰富的干警,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来找领导。他之所以来,肯定有别的事情。

“说吧,有什么事难办?”

苏镜涎着脸一笑:“侯局长真是心有灵犀啊。”

“少来,谁他娘的跟你灵犀了?快说!”

“是这样,不管怎么说,叶振一手里抓的就是刘春阳的头发,刘春阳就是重大嫌疑人,按理说,应该把他带回局里正式审问。”

“那就抓呀,啰嗦什么?”

“可他是记者呀!”

“记者怎么了?”侯国安眼睛一瞪,反问道,“记者有特权了?”

“那倒不是,关键是现在顺宁是敏感时期,”苏镜说道,“现在我们派人去上海抓记者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如果这时候再去抓一个记者来审问的话,我怕流言飞语。”

侯国安正为这事闹心呢,听苏镜这么一说不免火大了:“怕他娘的流言飞语,我们警方办案难道还怕别人指指点点?”

“话不是这么说,”苏镜说道,“如果把刘春阳抓了,知道的人说是我们在调查记者遇害的案子,不知道的人也许会以为这事跟血铅事件也有关系,甚至可能有人会故意把这事跟血铅事件往一起扯。”

听苏镜这么一说,侯国安也觉得这事难办,皱眉想了半天,最后却问苏镜:“你说该怎么办?”

皮球被踢回来了,苏镜哭笑不得,只得说道:“我也是无计可施啊。”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

苏镜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但他毕竟不是笨人,此时如果坦诚相告无异于给领导添堵,于是说道:“我再想想看。”

侯国安也是如释重负,但是面子上依然很淡定,说道:“这就对了嘛,我相信你肯定会找到办法的。”

离开侯局长的办公室,苏镜的脑袋越来越大。如果刘春阳不是记者不是何旋的同事,如果顺宁现在没有陷在血铅事件中,他早就把他带进审讯室好好问一番了。虽说现在不准刑讯逼供了,但是人在审讯室里的精神状态和在会议室里是完全不同的。也许,把刘春阳关进审讯室,他就全招了呢?

就在这时候,杨湃给他打来电话,把他从苦海中解救出来,然后又把他丢进了另一重迷雾中。

杨湃见到苏镜的时候,似笑非笑很是一副欠揍的表情。一看他那样子,苏镜的拳头就痒了,于是说道:“快说,趁我还控制得了我的拳头,赶紧告诉我你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于是,杨湃便收敛起欠揍的表情,正色说道:“假如叶振一在跟凶手撕扯的时候,要薅下凶手的头发,你猜猜看,一般来说会连根拔起呢,还是会薅断?”

“你说呢?”苏镜斜着眼睛,冷冷地说道。

杨湃却不为所动,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我觉得吧,应该会连根拔起,但是呢,”杨湃顿了顿,“你等会儿,我喝口水。”说着转过身去拿水杯。对杨湃这点臭脾气,苏镜早就见识了,他立即说道:“不用了,水杯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周到周到,”杨湃嘿嘿笑着,从苏镜手中接过水杯,继续说道,“不过呢,叶振一手中的头发却没有发根。这意味着什么呢?”

苏镜眼前一亮,说道:“那不是凶手的头发?”

“对!”

苏镜心中一阵狂喜,困扰他和侯国安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可接着他便陷入了迷雾中。刘春阳可能是被陷害的,可是他的头发又是如何到叶振一手里的呢?叶振一的手握得紧紧的,凶手怎么可能在他死后将刘春阳的头发塞到他手里呢?只有一个可能,叶振一死前就握住了刘春阳的头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对叶振一的手,苏镜也一直很疑惑。一般来说,人死之后,肢体都会放松下来,是不会把拳头握那么紧的。这种情况,只有在英雄故事里才能看到,经常是英雄们跟敌人肉搏,打扫战场时,英雄们的手还紧紧地勒住敌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