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墨菲法则13
Ifyourattackisgoingreallywell,it‘sanambush.(如果你的攻击进行得很顺利,那一定是你中了圈套。)——《墨菲法则》
重创了英克雷,却没能挽救那个老头。我在心中不停告诫自己,他很可能选择了其他的方向,独自离开。但我无法让自己从负罪感中解脱,那种亲手谋杀了别人的负罪感。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思考这件事情,并且反复询问了僵尸,质问他们,期望从他们的眼睛中看出点什么。但什么也没有,他们的眼中只有空洞,空白,和麻木不仁。
这些家伙们已经习惯生存在这样一个世界,美洲。唯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是我。
天空中仍然飘着沙尘,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假如有一天,在美洲,在这片大陆,就在这里。我也被这漫天的风沙埋葬,又有谁,会记得我?
管他的,活好我自己,这就足够了。我来,我看,我想,我去。
我去。我去他妈的。
我在心里骂了一通,回头看看那些慢悠悠牵着双头牛赶路的僵尸,长出一口气,心里总算好受些。看他们,我怀疑到底什么支撑着他们,以这副模样继续活下去。仇恨?没有人能一辈子活在仇恨里,何况仇恨已经结束。
我们返回农场,僵尸们已经接管了地表,几个家伙懒散的坐在木屋前,戴着草帽,穿着破烂的衣服。其中一个时不时从地上抓几根草,挑出一根含在嘴里,微微抬头。其他两人也是一副深沉模样,望着依然灿烂的星空。
我看着他们,心底只有深深的羡慕。
这些僵尸就像战前的那些农民,每天放牧,仰面望着天空,静静地,静静地,生活在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虽然这样的时光稍纵即逝,但,生存在这样的世界,只能学会去享受它。
我羡慕他们。但我决不会渴望他们的生活。
我是一名战士,闲适的生活只会让我变得迟钝,变得懒散,失去战斗力,失去判断力。
那种悠闲的,无忧的生活永远不会属于我。特别是下一秒就有可能被人像树枝一样掐断,我睡觉时,枪也总是不离身。
“任务完成了吗?”比尔一双眼睛在我身上来回扫视。
我指指双头牛背上的电鱼枪,绕过他,避开所有人,闪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从锁柜内抽出M72Gauss,检查一下,抱着枪躺在**。
“你不该带我离开的,你明知道这样会害了我。”老头的脸在我面前一闪而过,没有仇恨,只有悲伤,还有无奈。但这更加令我恐惧,令我恐惧地说不出话来。
突然响起开门声,我握紧M72在**转了个个,对准面前的人。
是珍妮。我长出一口气,抬起枪管,坐了起来,摘下头盔丢在**,用空着的手揉着太阳穴。
珍妮有些手足无措,摊开双手看着我,脸上满是疑惑和恐惧。
“抱歉,我……”我伸出手,不自觉抓了抓空气,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作罢。
“你不必道歉的。”珍妮俯身轻轻吻了我的额头,说着坐到我身边,我向另一侧挪了挪,让出位置。珍妮看着我微微笑笑,抱着我的胳膊,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有时候,忙碌之后,一个人,我就会想,”珍妮两眼望着天花板,轻轻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活在这样一个疯狂的世界?我是说,看看身边的那些变种人,天哪,我从前从来不敢想象这样的生物存在。但,核战改变了一切,旧有的法则,旧有的秩序,道德,全部经历了一场新的考验。还有人类,和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物。”
我吃惊地扭头看着珍妮,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样的想法不只我一人。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太疯狂了,我常常感到自己就要崩溃了,想要解脱。但,只要能活下来,又何必在乎怎样活呢。”珍妮的语气很平静,甚至过于平静了。我把M72轻轻靠墙放好,接下来用不着它。
珍妮从**起来,叉开腿坐到我怀里,揽着我的脖子,低头看着我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想再来一次。”我问道:“一次?”她笑了起来,按着我的头,埋在自己的两胸之间。
原来就这么简单。我伸出手去够桌子上的烟,点上一根,边抽边打量怀里的珍妮。
我还以为我能在那种愧疚感中持续很久而不能自拔,事实上,我现在已经没了感觉。
这该死的世界。
我轻笑起来,这世界,我好像已经适应了呢。
“森德,原谅我,我只想让你受到教训,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怀中的珍妮喃喃自语,眼角竟不知不觉流出了眼泪。
我感到心头一阵心酸,说不上什么感觉。为什么?我把珍妮当成了我自己的。
哦,这显然不正确。
不正确又如何?膀子粗的就是爷,谁拥有暴力,谁创造规矩。
不,现在我不能去想这些,我需要的是休息,补充体力、精力。
醒来后,珍妮已经离开,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我从**坐起,按着脑袋想,哦,每次我总觉得太短。
我们工作,然后获得报酬,这才公平,才有价值。是的,让一个人活着,让他感到自己活得有价值是最重要的。即使一个恶棍,一个人渣,他自己也是幸福的。
虽然鬼才知道他们怎么会幸福,为了什么而沾沾自喜。
下一天傍晚。
整个避难所一共有67名变种人,比尔挑选了32人,分成5个4人火力小组、3个4人迫击炮小组,还有10头双头牛,又挑了10名变种人负责牵回那些双头牛。我们带了大量的军火和给养,通信器材,伪装物,还有那些用特制密封硬质橡胶封起来的化学炮弹和配套的迫击炮。
说实话,这个计划有很大的风险,如果战况出现了意外,例如我们被提前发现,那么随身携带这些炮弹无异于自杀。一旦被击中,我们所有人,不消敌人动手,全部会死。
被废弃的72号高速公路在27公里外,我们需要在夜晚行军,队伍目标过大,根本无法遮掩。因为是晚上,我们一路上走得磕磕绊绊,不时还会遇到夜间出来觅食的野兽,土狼,变色蜥蜴,鼹鼠。哦,还有那些莫哈维的特产,大毒蜂,夜枭蛇犬。
大毒蜂就如其名,毒性比毒蝎子还强,而且坚硬的毒针几乎无坚不摧。幸亏这种节肢动物还保存了蜂类的特性,一旦失去了螯针,也就离死亡不远了。要不然凭借这种生物的可怕繁殖力和超强毒性,它们早就是废土上的霸主了。
至于夜枭蛇犬,这种突然出现的,掺合了响尾蛇和某种犬类基因的生物会像响尾蛇一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而自身所带的毒性也像响尾蛇一样致命,迅速。更为可怕的是,这种生物像蛇一样,即使被砍成数段,也不能确认它就已经真的死亡。
比尔安排的护卫射杀了一切敢于靠近我们的生物,将它们部分制成食物,残骸就地掩埋,以免暴露,引来更多的猎食者。
我曾经以为,这世界上人类是主宰,统治着地球,有土地的地方就有人类。而那些可恨的战前儿童读物无一例外是这么讲的。但当我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型蚂蚁从那些蚁丘中爬出来,冲向我们,大地都为之颤抖时,我不再这么想了。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的问题了,先活下来再说吧。变种人们一字排开,对着冲上来的蚂蚁群一顿乱扫。
蚂蚁们被打得七零八落,但凭借数量的优势,活的踩着死的往上爬,继续冲锋,硬是在变种人的火网前垒成了一面“蚁墙”,而且这墙越垒越高,有摇摇欲坠,倒塌之势。
比尔从火力网中撤出,准备好的同伴立刻顶上他的空缺。我看着身后已经退到100m开外的队伍,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做。
“组装好了吗,抬过来!”比尔对队伍招招手,3个变种人抬着一个类似M2HB,装在三脚架还带着两个大罐子的家伙一路小跑,在火力网后方放下炮台,之后两人在左右两侧把两个巨大的罐子接上,中间的家伙调整仪表读数,对比尔伸出大拇指示意。比尔喊了一声:“10m,后撤!火力压制!”
那些一直靠手中轻武器压制的变种人都松了一口气,互相掩护着撤退,他们每个人带了至少30个弹匣,而此时平均还剩下不到10个。变种人每往后后退一寸,那些蚂蚁就像洪水一样跃进一寸,紧追不放。
比尔看着那名负责操作的变种人,举起手,同时扭头问我一句:“大概还有多少?”
我看着屏幕给出的估计数字:“20~25,它们快要撤了。”
比尔点点头:“那让我们给它们来一场火焰大送行。”他说着挥下手。
那名变种人按下开关,顿时从2根喷管中喷出1300℃的火焰,靠近的蚂蚁成了一堆堆无机化合物,没有生物能在承受了这样的高温仍然存活,即使它的甲壳再坚固,再厚。
只用了2分钟不到我们就清理了剩下的蚂蚁,接下来令人头痛的问题就是如何将这些家伙掩埋掉。“那些蚁穴,我们可以把它们再丢回去。”
好吧,我们所有人干了快1小时终于搞定了蚂蚁的麻烦,天近乎大亮时才抵达72号公路。
如同比尔所言,这地方有一大片湖,而周围也得益于此而绿草葱郁。
比尔指示手下们挖掘高架掩体阵地,机枪阵地,单兵阵地,反坦克导弹阵地,还有最为特殊的迫击炮阵地。我看看那些阵地,变种人们受过相应的军事训练,对土工作业相当在行。
他们力气大,掩体挖的又深又宽。
变种人挖取泥土时保持整块整块草皮揭下,尽量用废弃的建筑材料作为顶部覆盖物,并盖上防火材料,再把挖出的泥土和草皮依次覆盖上去。
掩体的结构很巧妙,没有采取直接挖掘方形避弹槽加倾斜槽的方式,而是选择留出站立空间,其他地方全部改为避弹槽,并在边缘削出倾斜槽。
至于迫击炮阵地,增挖了相应的猫耳洞和储存区,这样一来避免敌人发现过于明显的炮口焰,二来在遭受对方空中火力打击时候可以躲避到猫耳洞内,逃过一劫。
“但这些都是核战前的教科书式的做法,而我们现在处在一个疯狂的世界。”
我这么对比尔说,而他则只能表示无奈:“这是我们目前最好的埋伏方式。”
我无可奈何的承认了,有那些厚实材料的遮蔽,即使是热成像侦查也很难发现。只是……这些高架掩体在提供非常好的隐蔽性的同时,也把我们牢牢限制在了里边。英克雷只要和我们拉开距离,就能逼迫我们离开掩体。
而对于拥有临时地形依托的核动力装甲而言,那些离开掩体的变种人简直就是一群待宰的大角羊。哦,应该是待宰的大角羊幼崽才对。
我只能祈祷我们的计划能够完美执行,或者,那些英克雷的家伙们是比我们更加教条化的一群白痴。
“那里有迫击炮主阵地,还有3个备选阵地,用深层的交通壕打通,都有炮弹储存。主阵地群400m,西边。”我和比尔趴在主阵地对面50m来回张望,变种人们的伪装工作做得相当不错,加上那些高速公路的残骸,确实不易发觉,要不是比尔提醒,我还真找不到第2个迫击炮主阵地和附属的3个备选阵地。
“这个是备用迫击炮主阵地,在主阵地后方800m,用来掩护我们撤退,假如英克雷打算利用这些掩体的话,我们可以对他们发射毒气弹。”我点点头,但总觉得这个距离还是近了些,假如风向改变的话,估计我们也会遭殃。
而且比尔把迫击炮阵地全选在了高地,和主阵地成为一个环保卫湖区,虽然有高架阵地保护只露出炮队镜,但我总觉得要出事。
“你准备好打夜战了吗?”我随口问道。
“夜战?”比尔愣了一下,“我得承认,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中。”
“英克雷可不会大白天大摇大摆来这里,当然不排除他们的效率真的很高,他们的指挥官脑袋一发热就犯傻,”我指了指被4头双头牛拉进水中的“飞鸟”,“虽然3天后就有了消息,但这总会让人怀疑,为什么这些家伙从逃离基地的那时候不尝试和总部取得联系或者发出求救信号。”
“这才是让他们感兴趣的,”比尔举着望远镜又扫视一圈掩体,确认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后放下望远镜,“别忘了我们彻底清理了那个基地,虽然只是个初具规模的基地,但没有活口,这足够令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俗话说,”比尔嘴角滑过一丝阴狠的笑,“好奇害死猫。”
我点点头,比尔说的没错。
“我们要行动吗?”我趴在掩体内,看了下时间,2207年9月23日,8:37。
比尔沉默了片刻,打了个手势,那些双头牛早已经离开,所有变种人最后检查一遍装备和掩蔽处,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水分,食物,防虫剂喷洒,以及武器维护,轮流观察安排。
无线电内传来各小组汇报,所有变种人已经准备完毕,我们为了确保行动不会出纰漏,专门制作了若干射程卡,并标定了射击诸元和射界。迫击炮的,M2HB机枪的,M72Gauss以及反坦克武器的。
当地风力白天约2级,东北风,较为频繁;夜间为3~4级,西南风,不怎么频繁。
比尔在无线电内宣布所有人处于无线电静默状态后,走出掩体,进入飞鸟驾驶舱,启动座椅下边的紧急求救信号发射器。
我的多功能战术面板立刻有了反应。
“检测到紧急求救信号,级别:A。坐标位置(S105,79E),精度误差20m+。”
我相信英克雷的卫星一定也收到了这个信号,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大鱼上钩,或者等待,被大鱼吃掉。
我不清楚要等待多久,但这种感觉不会好受。核动力装甲内的制冷系统在全功率运转,但仍然无法使我感到平静,莫名的兴奋让我不停打着寒战,最后不得不换一个姿势,免得自己的腿因为长时间不活动而僵硬。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传来飞机的引擎声。我因为光学迷彩的缘故负责主要观察,这么多变种人都老老实实趴着,我可以随意活动。
天空中只飞过一架“飞鸟”,速度很快。
“‘大鸟’来了,1只,”我感到无线电信号并不清晰,“干扰很强,范围很大。”
“飞鸟”在断掉的高架桥上空转了个弯又飞走了。前期侦查,看来应该没发现什么。
“所有人准备,按照计划行事,遭到干扰,弃用无线电。”无线电内传来比尔的声音,之后再没动静。
几分钟,天空中传来直升机的引擎声,很杂。数量不少,我抬头观察天空时,至少数到10架。看来英克雷真的按照比尔的猜想派出了相应数目的部队,估计是一个满编战斗小队。
空中的“飞鸟”分成2批降落,相错大概100m,为了避免被敌人一次性干掉。
但这个指挥官做得更还不够,如果是我,我会先让一架“飞鸟”在72号公路残骸上降落,仔细观察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并对可疑地点进行火力清扫,而将大部队登陆地点选在其他地方。
虽然这样一来可能会损失一架“飞鸟”,但相比全军覆没还是好得多。
看来英克雷久经战阵,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们从飞鸟上下来后既没有散开建立防线,也没有就地挖掘临时掩体,还真把自己身上的核动力装甲当成不坏金身。
英克雷的核动力装甲大部分进入湖中,去检查飞鸟的残骸,少数持枪在湖边警戒。
比尔猛然起身,瞄准那几个还站在岸边的英克雷,射出一枚反坦克导弹。
几名英克雷刚转过身,那名正对着比尔的核动力装甲伸出手指着飞来的导弹还没反应过来,就都被炸飞。
变种人全部从高架掩体内探出身,各种轻重火力一齐开火,同时引爆了水边提前布设的地雷,主要把核动力装甲往湖中驱赶。而远处的迫击炮接连射出化学炮弹,在“飞鸟”集群内炸开了花。
核动力装甲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他们开始往湖中心收缩阵型,英克雷的指挥官在重火力袭击下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不仅忽略了及时给“飞鸟”下达命令进行空中支援,而且忽略了核动力装甲在泥泞的湖里无法站稳,他们的还击大部分打歪,很难反击压制我们。
一个变种人从交通壕窜进我和比尔的高架掩体,在比尔耳朵上低估了一阵。
“我们低估了他们,”比尔指了指那些“飞鸟”,有个别精明的机师开始启动“飞鸟”,他们显然意识到了正在面临的危险,“飞鸟的无线电干扰装置,干扰了电鱼枪的安全开启装置。”
“那怎么办?”我望了一眼对面,英克雷凭借核动力装甲,在这种绝对的劣势下,伤亡并不大。而且他们在尝试使用M72Gauss干掉我们的火力点,试图摧垮我们的压制,从而从湖里转移出来,看来他们也意识到一大堆人挤在湖中一架破损的“飞鸟”残骸和一大堆报废汽车后并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
比尔拍了拍那名变种人的肩膀,起身大喊一声:“火力压制!”
所有变种人都将自己暴露,从而提供最为迅猛的火力压制。那些迫击炮已经完成了毒气任务,转而帮助我们压制英克雷,防止他们逃离湖区。
英克雷显然没搞明白为什么我们的火力突然异常凶猛,但他们意识到某些事情发生了,莫名的惊恐与战场培养的直觉让他们不顾一切阻止那两名冲向高架桥基座的变种人。
两名变种人弓着腰一路狂奔,各种激光束和镭射武器产生的能量波从他们身边擦过,一束银白色的脉冲波将后边的变种人击倒,他一个趔趄摔在湖里,溅起一大滩泥浆。而领头的那个仍在奔跑,奔跑,奔跑,不顾一切,他的右臂被另一道银色的光束打飞,血飞溅而出,但他就那么满不在乎,不顾一切的奔跑,直到消失在大桥的基座下。
英克雷的一个班像发疯了一般扑向基座,我们用凶猛的火力把他们拦了下来,领头的3人被迫击炮和重机枪达成了碎片,其他人怪叫着胡乱射击,连滚带爬回到那些汽车残骸后,不敢再冒头。
迫击炮的呼啸声接连不断,爆炸掀起的水浪一层接一层,我不由惊叹这威力巨大的武器,英克雷的ArmorII就像是海浪中摇摇欲坠的孤舟,随时会被撕得粉碎。
水突然毫无征兆的沸腾起来,像是火山般喷发,一股股蓝色的电弧在水面忽闪忽现,那些核动力装甲像是中了邪一般猛然从掩体后跳出,不少人丢下了武器,也有人仍然紧握武器胡乱射击,却不巧爆掉了身边战友的脑袋。
就像是一场无比疯狂的舞蹈,谢幕即是死亡。
这个怪异的现象持续了不足一秒,那些黑色的装甲们全部直挺挺倒了下去,溅起一片水声。我看着热气直冒的湖面发愣,比尔也是吃惊不已,即使连迫击炮停止射击也没发觉。
我偏过头问比尔:“已经……结束了?”
比尔抬头看着天空,一架“飞鸟”正朝我们俯冲。“还没结束,干掉它!”
话音未落,“飞鸟”先开火了,12.7mm像一场暴雨一样朝我们所在的掩体泼洒,打得这里碎片飞溅,爆炸声震耳欲聋。我抱着脑袋,不远处也正下着闪亮亮的黄铜弹壳雨。
一枚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朝“飞鸟”扑去,后者立刻做出机动,拉升的同时诱饵弹喷薄而出,像一连串的流星。
“红眼睛”导弹却仍然笔直的朝“飞鸟”飞去,但“飞鸟”硬是凭借优异的性能和夸张到不要命的机动动作甩掉了导弹。我们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比尔正打算命令第二枚导弹发射,天空中的“飞鸟”却突然俯冲,最后坠毁在远处,溅起一堆烟尘。
比尔眨眨眼:“看来毒气最终还是起作用了。”
“我们还得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我转身靠着掩体侧壁坐下,“至少60分钟才会达到初级安全等级。”
比尔点点头:“我们带了漂白剂和碱液,没有干净的水。”我想了想:“直接使用湖水,用你们携带的自热器,可以使用那些汽车的反应堆作为能源,但注意不要污染,这可是很大一片湖区。”
“好吧,”比尔从怀里抽出一条牛肉干,放进嘴里用牙齿慢慢磨,“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希望英克雷不会再派一批废柴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一个小队就被这样干掉了,虽然不知道我们的伤亡如何,但这次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讲都是胜利。
我们等待了将近2小时,我先过去,M17全自动化学试剂报警器示数正常,我对变种人招手示意,同时冲他们喊:“带上阿托平,以防万一。”
我们检查了几部报废的汽车,很可惜刚刚的激烈枪战让它们的核动力反应炉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损(没有引发连锁反应真是万幸,要不英克雷估计会死得更快),干脆接上报废“飞鸟”的反应堆接口,取用湖水加热后按照比例混合漂白的粉末和碱液,对那些“飞鸟”进行擦拭。
在脚上绑上塑料带,提着水桶和抹布,我带头进入一架飞鸟。驾驶室内有两具尸体,都只穿着最基本的作训服,带着飞行头盔。我用罩着塑料袋的手去掉其中一人的头盔,那具尸体大张着嘴吧,瞳孔放大,面色发紫,明显是缺氧而死。
比尔数了数“飞鸟”的数量,除了那架攻击我们的,还少了一架。“情况如何?”
我摇摇头:“没有活人,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飞鸟’弄回去。”
“有一架逃走了,但应该跑不远,不管它了,准备撤,”比尔指了指身边的“飞鸟”,“这是你的了,我已经让珍妮离开了,你可以驾驶‘飞鸟’去崔特斯镇找到她。”
突如其来的奖励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却没有感到有多高兴,我下意识冲着比尔伸出手:“那么,祝你们好运。”比尔走上前象征性握了握,同时把电子钥匙交给我:“飞机上备足了润滑油,确保你飞过西伯利亚海峡不会出现故障。只要你回来,我们永远欢迎你。”
我环视四周,变种人们仍在忙碌,个别人靠着机枪正在抽烟。
是离开的时候了。我登上“飞鸟”,先检查传动装置和电力系统,一切正常。
握住总距操作杆和周期变距操作杆,同时脚放在左右踏板上。“飞鸟”启动后,螺旋桨开始旋转,达到预定转速后我向后拉总距操作杆,飞鸟开始慢慢攀升,速度极为缓慢。
比尔在外边用力拍了拍机壳喊道:“保重!”
刚开始的驾驶过程让我感到极为不适应,但总体来说,和卡-50直升机没什么区别。只是不需要同时操作火控系统罢了。我瞄了一眼仪表盘旁边的警报器和诱饵弹释放器,幸亏这是全自动的,不然遇到地面火力攻击我就要手忙脚乱。
望着地平线上空高悬的太阳,我长出一口气——终于要回家了。
家,莫斯科,莫斯科—俄罗斯联邦。一想到我的战友还在安克雷奇挣扎,而我却乘着飞机得以侥幸回到故乡,我有些莫名的伤感。是泛滥的同情心在作怪啊,这么想着的同时,我的内心却被阵阵喜悦冲击着。
家,我终于要回家了。
警报器突然亮了起来,伴随着尖锐的鸣叫:“警告,检测到红外锁定,紧急规避系统已开启。”
我感到机身一阵颤动,在我愣神的一瞬间,诱饵弹已经自动发射。
屏幕显示,2枚导弹正朝我飞来。这回是躲不过去了,我向前猛推总距操作杆,指望能够在被击中前将“飞鸟”尽可能降低,坠机时我的生还率会大一些。
一声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左引擎被击中,动力舱断路,即将坠机,警告,即将……”警告声还没结束,我感到“飞鸟”已经像流星一般直挺挺向地面砸去。
眼看着大地飞速靠近,我感到自己命不久矣。
我干脆闭上眼睛,随着一连串巨响,我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