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放在她脖子上的力骤然缩紧了!

勃颈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有一瞬间她几乎看见了自己的灵魂从躯壳上脱离,她说不出一句话,也没办法动弹半分。

“我死了你的妻女就能回来了吗?”

付明强脸上的笑意不减, 反问她:“如果不能回来怎么办呢?”

他笑眯眯的, 又自顾自地回答道:“反正我应该有很多次机会, 只要我能找到你, 杀了你!”

“好了,你只需要静静的闭上眼睛,无谓的挣扎只会加重你此刻的痛苦, 若是平静接受死亡,相信我,我会让你死的很快。”

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温言的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但她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放弃过挣扎!

她手上不知何时捏了路边一块锋利的石头, 对准了他的太阳穴狠狠地砸了下来。

付明强手一松,后退了几步。

不过还是偏了一点点,他的额头只有滚滚血珠滴落。

他不理解, 但依旧没有发怒,像以前那个温柔勤奋的邻家叔叔劝慰她:“为什么还要挣扎呢?”

不知何时,大口呕血的少女突然神色极为平静地抬头和他相望凝视:“就算今天我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活着出去。”

他小小的惊讶了一瞬,随即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温言确实留了一手后手, 也不知道那把锤子别在腰间别了多久, 也就算她要死了, 那一锤的力道还是砸得他直不起腰来。

他终于停下笑声, 咳出一口鲜血, 他睨着她,眉心凝起一抹冷意,犀利的目光冷飕飕的,犹如一柄利剑,仿佛要钻进她的骨头里。

下一秒,他眼中再次凝神,脸上又挂上了疯狂的笑意。

“是啊,不过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握能将你杀死,我想你也一样,你一定觉得我杀不了你吧。”

“但是,温家丫头,你要记住,永远不要将你的后背交付给任何人。”

她的背后就是出口,而杀死没有信仰之力的付明强虽然不是一件过于简单的事,但两败俱伤,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而后背...

她凝聚所有的信仰之力,终于在最后一刻给了付明强致命一击!

她猛地回头,出口处不知何时又进来一个人。

也不知道温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沉默着,站了很久...

温言眼中一片茫然。

只见她蓦地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在她身前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温然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只觉得冰冷又陌生。

但她已经确定了,这就是温然本人。

清醒着的,本人。

但她来不及了,丝血反杀付明强已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加上之前的伤口,她在地面疼的一阵阵抽搐。

她动都不能动。

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温然,一步步走来。

她还听见她轻声说着:

“求求你去死吧...”

另一个太阳终于消失了,“轰隆”一声巨响后,世界只剩下了一片血色。

巨大的能量将她身体炸的体无完肤,头皮被掀开,皮肤上大大小小的窟窿眼露出血肉下的森森白骨,腿骨几乎完全断裂。

这是弥留之际的最后道别。

所有的疼痛已经让她麻木。

视线逐渐开始模糊。

一只眼球因为爆炸的原因,迸裂从而掉出了眼眶。

她看着温然的尸身和她一样被炸的四分五裂,那个人已经断了气。

她死死地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指甲翻裂,涌出的鲜血在地面浇灌成一片血色。

她死死地看向那个早就没有声息的尸体,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眶里的湿润已经分不清是鲜血还是眼泪。

为什么...

她看着那具冰冷的尸体,喉咙里痛的其实根本说不出来话了。

是悔恨?还是相信?还是将后背交付给了信任的人?

她有多想问她为什么,就有多不甘心——

她从来就是一个冷情的人,可偏偏温然不仅是她的亲人,在一定意义上,她从未怀疑过她。

末日到现在,她遇见很多人,也有过善良的瞬间,究竟是为了什么,连孩子也不要,也要让她去死?

她不愿相信的,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她该去想,温父温母以后该怎么生活,因为她的离开,他们还有活下去的信念吗?还有沐润秋,他会不会自责今夜没有陪着她?

她不想死,直至现在,这个念头依旧很强烈。

如果真的要她死,起码是在温父温母,在她爱的人全部走后,她也应该心甘情愿地赴死。

但怎样都不是现在...被她信任的人杀死。

她咬着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出口就在眼前了,她拼了命的,想要爬出去。

她看着出口,只剩最后一根小指的距离,她恨,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直到最后,不知有人能否听见这世间最后一声叹息,散了。

人在死亡时,最后消散的是听觉。

亦或是上天垂怜,生命的最后,她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叫声。

“喵——”

世界彻底崩塌,一只雪白的猫咪不急不慢地踩着猫步,尾巴上拖拽着什么东西,终于在世界消失的最后一刻碰到了出口。

天光乍亮,圣洁的光芒裹挟着一人一猫,再定睛一看,猫咪身后拖挂一路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

但因为与少女体型的悬殊,下一秒小白猫“喵呜”一声,化作老虎一般的大小,将血人驼在了背上,止都止不住的鲜血很快就将它的毛发打湿。

但与变异后的猛兽还有一定的差距,白猫走的并不轻松。

它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还能拥有一具真实的身体。

没有小猫咪会流泪的,但人会。它也不是生来就是小白猫,它也拥有着人类所有的感官,所以它现在红了眼眶不会丢人。

要是现在被别人看见一只小白猫在哭,只要它不尴尬,害怕的就会是别人。

可后背的人连给她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又或许她甚至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它哭的更伤心了,它甚至不能像她替自己抹去眼角的泪痕一样擦干她身上的血迹。

它哭的眼睛都睁不开,但还要将她带回家去。她身上的血就像止不住一样,猩红的血顺着小猫咪的头滑进它的眼眶,初时很不舒服,但哭着哭着,就只想带她回家了。

“喵呜——”

它好像想说些什么,但要说给听的人已经听不见了。

路上的风很大,它背上的人被风吹下来三四次,很快小白猫就被吹的晕头转向,情急之下,它只能暂时停下来,用四只厚厚的爪垫死死抱住她,那些吹来的沙石,它只能团成一团毛球将她护住。

有石子掀起,打在它的身体上。

小猫小声的“喵呜”着,但她永远听不见它的委屈了。

它就这样带着她,一步一步,风沙漫天,走向她们的家。

...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言是被一个湿漉漉的温热触感,一下一下舔醒的。

她浑然一惊,猛地起身。

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竟然全部不见了!

她活动身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酸痛苦楚,那些发生的事情宛若一场噩梦。

现在,梦醒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小区的树林内,四周光线昏暗,天光微微乍亮。

而天空中,旭日初升,只有一轮太阳。

她倚靠在一株倾颓的树干上,周围草木旺盛,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

“椰奶?”

她一声呼唤出去,可却没有见到想象中的小白猫。

可就在刚刚她分明感受到了椰奶的气息,就连脸上残留的口水气味,也属于椰奶。

椰奶消失了,这是她回到家中得出的结论。

空间,亦或是家中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再见不到椰奶的身影。

她无来由的感到一阵恍惚,满屋子寻找椰奶的叫声同时吵醒了熟睡的温父温母。

而温母几乎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就颤抖着哭出了声。

她不明所以,便见温父温母一把扑上来将她围住。

“小言,你去哪儿了?你的身体...”

她又恍惚了一瞬,然后飞奔至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上,映射出她现在的模样。

一个真正的血人,赫然出现在镜中,鲜血已经止住,但诡异的是全身找不到一处伤口。

她想起来了。

昨夜,她就死了。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复活的,但与此同时,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将她牵绊住了。

她甚至可以断定,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因为,经过昨夜,她的信仰之力满了。

同时,她也感觉到了,信仰之力的流失。

“宝,你的信仰之力一夜之间就满了?”

沐润秋虽然疑惑,但熟悉的流失感他也并不陌生。

“宝,并不是我一个人,很多其他世界的前辈在集满信仰之力后也渐渐流失完了。”他有些沮丧,“末世根本不可能结束,这真的只是一个骗局...”

这句话,他还是说出了口。

“我想知道有办法可以让它停止流失?或者说之后再找到解决末世的办法?但是在此之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另一个太阳,包括温然和付明强的变故,她都已经等不起了。

所以她很犹豫,也深知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沐润秋沉默了,尿遁之后,他消失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