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之后疯狂吸粉一个亿的世界巨星AKA被誉为21世纪最伟大的魔术师谢仪, 终于在沉寂了一年有余后,公开了他新一轮世界巡演的企划。
天晓得全世界的粉丝有多兴奋,有多激动。
他们还以为谢仪退圈了, 要不然什么人会在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突然暂停一切活动?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当然他们根本想不到谢仪是跑去别人家做宠物去了。
当然谢仪也根本算不上是自毁前程。
他只是露了个面,发了张海报,宣布全球巡演企划,热搜挂了整整一周,讨论热度居高不下。
没办法,实在魅力太大。
天生魅骨难自弃,老天追着喂饭, 他给了娱乐圈一年的时间, 没想到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前阵子还骂他不敬业不营业满心只知道谈恋爱的粉丝,等他一回归又纷纷火速回圈,当然也发出了肆意的嘲笑:
【怎么?被甩了知道搞事业了?迟了!】
【让你恋爱脑!让你小柠檬!舔狗人设不适合你, 还是当海王吧谢仪……来捞我。】
【楼上的算盘我在粤省都听见了!】
【他妈的一年过去竟然更帅了……这种说消失就消失的狗男人谁吃谁是狗……我啃啃啃啃啃我狂啃!】
【爱上谢仪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小柠檬现在单身是不是轮到我了。】
【?我嗞不醒你是不是。】
【?你问我老婆啊,在我**。】
【?我老婆才21你们这群狗东西都敢惦记我挨个暗鲨。】
……
谢仪首场巡演就订在槐江标志性地标建筑, 天幕体育馆。
隔天许西柠看到窗外停了只鸽子, 鸽子嘴里还叼着门票……许西柠打开窗户,白鸽很有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把魔术巡演内场vip门票送到她手里。
许西柠哭笑不得地给谢仪打电话:“谢老狗, 下次能不能用正常的快递寄给我。”
“别太直男行不行。”谢仪那边背景声音嘈杂,他信步走到没人的地方,嗓音明晰疏朗, “来看我演出呗。”
许西柠佯装为难:“唔, 可我要陪男朋友耶……要不你给我两张票我带阿野一起去?”
谢仪:“做梦!”
“开玩笑啦, ”许西柠嘿嘿两声,“是我的闺蜜余圆圆, 她粉你粉好多年了,没抢到票在家哭呢,你要是不给我票,我就把我的票给她了哈。”
“行啊,你满怀爱意地吹一下我给你的门票。”谢仪懒洋洋道。
“啊?”
“吹一下嘛。”男人拖长的尾音勾人得很。
许西柠用肩膀夹着手机,把门票对着光仔细看了看。
大红丝绒纸面,浮雕金字工艺,极其奢华的材质,上面还有大片大片彩墨晕染的玫瑰。
许西柠将信将疑地吹了一下。
一瞬间,纸面上的玫瑰化成了现实中的玫瑰,纷纷扬扬的玫瑰花瓣竟然从纸里飞了出来。
同时,她感到指间微微松动,轻轻一搓,门票变成了两张。
“哟呵,”许西柠意外道,“还搞这些小把戏。”
“早猜到你要两张了,”谢仪戴着耳机,两肘闲散地搭在护栏上,微风吹起他微乱的额发,露出勾着的唇角,“带谁来随你,展星野不行,听到没有,别逼我到时候拿着话筒把他赶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多大狐狸了还小肚鸡肠,我是真打算带圆圆去。”
“那就行,这次表演不止魔术,我还特别安排了一首歌,专门写给你的。”谢仪骄傲地扬着尾巴。
许西柠:“……”
许西柠嗓音艰涩:“哥,我喊你一声哥,唱歌前能不能通知一声?”
“你要录像?”
“我要逃命。”
谢仪:“??????”
*
过了半个月,温南森如约回到了工作岗位。
许西柠本以为只有她这么迫切盼望着温老师回来,没想到温南森走进办公区的时候,沿着过道两边的员工全都站起来了,简直可以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跟古代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凯旋回宫似的:
“温主编您回来啦!”
“好久没看到您了上次团建到现在都有一个半月了吧。”
“温主编现在身体好点了吗?我们担心死了真的。”
“您之后还长期在这工作吗?您要是去别的地方我也跟着跳槽!”
“不开玩笑温主编不来我饭都吃不下。”
“别,别来恶心温主编。”
……
这架势,这受欢迎程度,许西柠甚至都没挤进队伍,倒是温南森目光越过人群对她笑了笑。
啧啧啧,温老师。
到哪里都这么受欢迎。
说实话,帮温南森替班的陈勇也是京师大毕业的新闻硕士,还有十年的从业经验。
奈何温南森珠玉在前,衬得他多少有点蠢笨,有点废物,有点暴躁,有点傲慢,有点抠门,还时常做出错误的决策虽然说这也是人之常情……
甚至,用其他女同事私底下的话说,没了温南森,一想到要来办公室对着陈勇那张脸,早上起床都缺乏动力。
温南森回来陈勇也很高兴,他终于可以滚蛋了,全方位包括颜值身材都被上任比下去真他妈不是人能忍受的事。
他憋闷到内出血的时候只能靠看温南森跳女团舞聊以□□,但是仔细一琢磨,虽然衣服有点猎奇,但人家这身材,这肌肉,这腹肌,这手臂线条,这张穿什么都俊美到离奇的脸,再低头看到自己社畜标配的大圆肚,内出血不禁更严重了……
好在温南森给他发的调岗补贴慷慨到他可以不计较这点心理创伤。
趁着温南森跟其他人寒暄,许西柠直接溜进他办公室等,还轻车熟路从他抽屉里摸出一桶坚果……这也没办法,她有特权嘛。
温南森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孩跟个松鼠一样,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抱着一桶坚果,一颗一颗往嘴里塞,脸颊鼓鼓的,看见他眼睛一亮:“温老师你回来啦!森林里重建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都完成了。”温南森微笑道,脱下风衣挂在门后的衣架上,“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嗯……还行。”许西柠吞吞吐吐。
“听起来不太好?”温南森从容地解开袖扣子,微微捋起,动作流畅地接水烧水,从柜子里拿出依次拿出青瓷茶碗,收藏级的祁门红茶和一小包风干柠檬片,“说说看。”
“怎么说呢,”许西柠矜持道,“我像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一样想你。”
“只是跟其他人一样?”温南森笑着看了她一眼。
“多一点。”许西柠咳了声,耳朵有点红地认真道,“多很多,但是没有那么多,适当的多。”
温南森见她一脸很想他可是鉴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既不好直说又不想让他误会的纠结模样,温和地笑了笑,体贴地帮她圆回来:“那得谢谢你对我工作的认可,这次请假是个意外,下次会提前告知你的。”
女孩果然立刻放松下去,往椅背上一靠,老干部的调调又回来了,抬手道:“哎,温同志太客气了,请假是应该的嘛,你忘了我们公司的理念了吗?”
“我们公司原来还有理念?”
“关爱每一个同志,就是我们公司的理念。”许西柠一本正经。
“原来是这样,明天找人做个牌匾挂在公司门口好了。”温南森开玩笑。
“别别别我乱说的。”许西柠吓得坐直了。
“对了,这次来给你带了一件礼物。”温南森沏好红茶,从桌面上推了过去,同时在白瓷小碟里放了一枚青色的戒指,清脆的一声响。
那是一枚极其优雅简约的戒指——精灵纯手工炼制的法器。
金绿色细丝闪烁着寻常金属没有的光泽,缠绕成环,顶端镶嵌着一枚绿色的宝石,深邃温柔的颜色,仿佛整片森林被凝萃之后结成的一点绿色……温南森眼睛的颜色。
“简单来说,这是一枚魔法戒指。”温南森解释道,“你可以用它施展空间术法,自由出入精灵之森。”
“哇!四舍五入我也是魔法少女了!”许西柠眼睛瞬间亮了,把戒指往手指上套去,“隐藏着森林力量的戒指啊,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现在以你的主人,许西柠之名命令你——封印解除!!!”
温南森:“……”
这都什么跟什么。
温南森含笑摇了摇头,轻声道:“Sn??lla skicka mig till alvskogen med en mild bris。”
一串优雅的音符从精灵的双唇间吐出,下一刻,办公室里无端掀起浅绿色的微风,将桌子上的A4纸吹得哗啦啦乱飞。
一圈又一圈的风,如涟漪般从戒指上**开,在空中洞开一扇普通人看不见的门——通往精灵之森的传送门。
“理论上空间术法能带你去任何地方,但如果出错的话你可能会遇到危险,而且掌握空间书法需要很长时间的学习,所以现在戒指只会将你传送到同一个地点,这样会相对安全一些。”
温南森伸出手,那些掉落一地的纸张像是有灵性一样自己按顺序飞进他掌心。
“你家门口?”许西柠灵光一现。
“是的,我家门口。”温南森笑道,“任何时间你想,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你再把咒语教我一遍……不不不,我直接录下来!”许西柠掏出手机。
“这个不方便给你录下来,也不着急,”温南森笑着按住她的手,“我要是想学,我有很多有趣的术法可以教给你,阿库娅也可以教你水魔法。”
“真的吗!还有卢卡斯的火魔法。”许西柠激动坏了,没想到一日温老师终生温老师,今日就是许大魔法师踏上魔法之旅的第一步!
“卢卡斯吗……”温南森眼里有些微妙的迟疑,“最好还是不要跟他学。”
“为什么呀?”
温南森按了按眉心,苦笑道:“他总教你危险的术法,从前你就烧过一次我们家,屋顶都被你烧塌……”
许西柠:“……”
过分了啊过分了啊!翻旧账翻到上辈子去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温南森放下尘封的回忆,又微笑起来。
柠檬红茶袅袅的白雾浸着令人沉醉的香味氤氲升起,在他温雅的眉眼前弥漫。
“我想说的是,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我永远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雾气朦胧后,绿眸里的神色深情却克制。
爱意像是只露出一角就已经足够汹涌的暗流,最后却被温柔又决绝地压抑在不可逾越的距离外。
最后落到话语间,只是很轻、很心疼的一句:
“许西柠,不要再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了。”
“我哪有……我那是……偶尔一次……哎”许西柠忍不住避开他的目光,心里像是打翻的柠檬汁,一瞬间酸涩溢满了胸腔。
她扭捏了一下,跳下椅子,过来伸手抱住了温南森,埋在他肩头,又抱紧了他,嗓音低低的。
“……谢谢你,温老师。”
*
许西柠新的一年里,事业可以说是风生水起,三分运气,三分实力,三分努力,一分……确实也得到了温南森和谢仪的帮助。
一方面,她在片羽传媒,短短两年内,从名不见经传的实习生连续升职,工资已经拿到了放眼全业界都令人惊艳的水平。
不只是她,全新闻部的平均工资都傲视群雄,可能是温南森想一碗水端平,不好意思只给许西柠涨工资,就干脆所有人都涨……
——先不论片羽传媒确实利润很高,就算是发工资发到亏本,温南森也不在意。
另一方面,她自己流量也是真的大。
但凡从她手里出去的采访报道,发出去就上热搜的也不在少数,如果她出镜采访,喊“老婆”的弹幕一波一波刷得都看不清,很难说他们是在听新闻还是在看脸……
微博@柠檬糖不酸算什么柠檬糖,慢慢涨到两百万粉丝,评论区到处都是粉丝嗷嗷待哺想看她自拍。
这么大的粉丝基数,她就算只是随便接接广告,都是一条六位数起报。
不过许西柠不想做那么无趣的事情。
她用大号引流,开了个小号,叫@鉴定网络灵异事件,私信搜集全国各地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件,例如人员无故失踪,小孩老人撞邪,家禽无故死亡,夜晚神秘鬼影,或是一些地方上的悬案。
大部分事情都是捕风捉影……什么小孩撞邪弄鬼实际上是不想上学啦,什么河水一夜被血染红是因为上游黑心工厂排放污水啦。
部分真相特别离谱的事件,许西柠会出镜采访,拍摄视频,剪辑后发到网上。
女孩穿着休闲的缎面衬衫,顶着一张漂亮又专业的脸,笑容明艳,在镜头前一本正经地解说奇葩事件,被网友当做每期不落的搞笑下饭视频。
但也有一小部分案件背后,真的是异种作祟。
许西柠授权管理局登录她的账号,管理局调查部定期排查里面的私信,发现有可疑事件会派人前往,搜捕作乱的异种。
许西柠的名声和流量,成了一面最好的招牌。
从前管理局基本只处理闹出命案的异种,至于那些天天跑人窗口吓人的竹竿怪啦,从河里跑出来偷人**的小江豚啦,没事干就喜欢拐小孩去山上玩的山鬼啦,管理局都懒得处理。
而现在,许西柠让全国各种遭到异种骚扰,不明真相,饱受恐惧无法生活的人,都能够被管理局看到听到,回归平静的生活。
……
可能是余圆圆说得对吧,许西柠五行带富。
离开了富有的妈,来了富有的男人。
离开富有的男人,她自己也是不折不扣的大富婆。
樱花街的小公寓,其实已经住不下许西柠了。
乱七八糟的摄影设备挤满了各个角落,三脚架,单反,数不清的玩偶,挤满衣柜的衣服,还有展星野的花……太多太多的花,阳台都堆不下。
这个小公寓是她独立生活的第一步。
但也是时候搬到更大的地方去了。
许西柠已经很久没交房租了……她的房东霍廷,至今没从她的黑名单里出来。
霍廷在每一次雷雨中借助雷电的力量复苏,但这个过程艰难而缓慢。
至少要一年后,他才能爬出那片坍塌的废墟,回到许西柠的身边。
许西柠不知道这个,她全心全意地投入寻找房源。
可惜她自己挑的地方,男人们都嫌小嫌破嫌偏远嫌嘈杂。
谢仪真受不了她:“你是喜欢住在洞里还是怎么着,两百平屁股都转不开,好歹搞个大平层。”
许西柠:“你他妈多大个屁股两百平都放不下!”
温南森看了户型,也不是很赞同,温和道:“既然要搬家,就搬去一个能长久住下去的地方吧,临江别墅区不考虑一下吗?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
许西柠知道自己一松口,温老师指定会帮她买下来,然后说就当我借你的钱,不着急慢慢还,然后再也不提这件事。
展星野把他俩的提案都推翻了。
他说:“住我家吧。”
许西柠:“啊???”
青年面无表情,抱出一叠房产证:“这是第一个选择,虽然面积只有两百平,但是交通便利附近就是商务区,这是第二个选择,背倚云峰山的独栋花园别墅……”
“等等等等,”许西柠打断,“你到底几个家?”
“七个。”展星野平静道,“还有十五个不在槐江,我觉得你可能不作考虑。”
许西柠:“……”
大家都是22岁,你小子是什么时候闷声发的大财。
“有时候,异种会藏在住宅区里不出来。”展星野道,“我不能拆别人家……”
“那你就直接把别人家买下来?这什么钢铁侠行为?”许西柠大受震撼,“不对,重点是,你哪来的钱?管理局工资这么高的吗?”
“不算绩效的话年薪只有八十万……”
“你受贿?”许西柠脑子里出现一群异种排队给展队磕头一边说谢谢大哥饶我不死一边交钱的样子。
“……”展星野沉默地目移,紧张地掰了掰手指,“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许西柠随口哄他,其实心里已经准备好生气了。
展星野坦白了他在暗|网上当赏金猎人,白天上班明杀异种,晚上接单暗杀异种,一天工作24小时的卷王行为。
现在已经发展到,异种之间内斗,互相把仇敌挂上悬赏榜,列举对方残害人类的可怕行径,招募排名第一的赏金猎人“没钱花”去杀对方。
虽然最后结果八成是展星野把他们双方都杀了个干净……两边赚钱,盆满钵满,零差评,因为主顾都死了。
许西柠听完气得跳起来踩他的脚:“赏金猎人?!好哇展星野,你太能耐了,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展星野:“……”
委屈。
她明明答应了不生气的。
“万一别人来寻仇怎么办?万一他们联手报复你怎么办?万一他们找上门怎么办?”
女孩越想越气,展星野一路后退,被抵到墙边,垂下的睫毛颤动着,用最可怜的语气说出最可怕的话:“那就一起杀掉……”
许西柠:“杀不掉呢?”
“还没有我杀不掉的。”展星野闷闷道。
许西柠:“……”
阿野,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有着恐怖的自信。
“我知道你喜欢做杀手,可我……”女孩去牵他的手,放软了语气,“可我不想让你受伤。”
“我会注意的,所以,”展星野面无表情递出房产证,“你愿意跟我一起住吗?”
“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许西柠脸红了,一双眼睛含着水似的瞪他,“你在问我要不要跟你同居诶?这么大的事,你不要表现得这么理所当然行不行?”
“我们之前不是同居过……?”
“那怎么一样?那时候我们的感情跟亲兄弟一样邦邦纯洁,现在已经是嘎嘎邪恶的情侣了。”许西柠沉痛扼腕。
被定性为“嘎嘎邪恶”的展星野立马表示:“就算我们住在一起,我也不会做什么的。”
“哦……真的吗?”女孩眼尾勾起一点点,眼波里藏着一点使坏的笑意,似有似无地望着他。
“真的。”展星野说。
“你就没有想……”许西柠状似无意地牵起他的手,漫不经心地勾着,好像觉得他的手指很好玩似的,“把我骗过去……然后吃干抹净?”
“没……”展星野声音戛然而止,冷淡的脸部线条,随着她的动作,禁不住微微破裂。
女孩细白柔软的手指好像没有骨头一样,顺着他宽大的掌心,暧昧地一点点摩挲他的指腹,深入,和他修长的手指纠缠在一起。
好像他稍一用力,就能把她的整只手连同手腕一起拢住扣紧。
随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展星野的脖子一直到耳根,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低垂的乌发后,青年原本冷淡平静的眼瞳,像打翻的墨盒,像骤降的夜色,变得又黑又暗。
她故意的。
她明知道他受不了这个,还偏偏有事无事就要来招惹他。
许西柠确实憋着坏在勾他,她只是牵了牵手指,他就好像被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一样,冷白的脖颈处染上薄红,漆黑的长睫低垂着,遮掩眼底忍耐的神色。
她甚至喜欢故意在人多的场合去玩他的手指,在表面说说笑笑的饭桌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在黑暗的电影院后排,在她和其他人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
女孩纤白的指尖绕成圈,扣住他的指根,顺着修长的指骨一点点轻捻,若有若无地攥住,直到他忍无可忍,用力扣紧她的手指……
就算被别人看到也没关系,小情侣牵个手而已。
但只有她知道,这对展星野来说,可是相当有关系,天大的关系。
许西柠还在勾他,像是自言自语地嘟囔:“同居可不是一件小事啊,这要是跟你住在一起,还不得天天被缠呀,逼我跟你睡一张床,这还不得被缠一晚……唔。”
眼看她越说越离谱了,青年实在听不下去,扣紧她的手往身侧一拽,把女孩拽进怀里,急切地吻住了她的唇舌。
他吻得用力又强势,像是不想听她乱说似的吮着她的舌根,女孩喘不上气了,耳朵通红地往后躲,然而身后的退路早就被触手封死了。
粗大的触手卷上她的腰腹,连带着纤细的手腕和足踝,全都收紧了扣在怀里,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
啧。
她就说吧……
嘎嘎邪恶。
*
许西柠搬家的日子挑在了冬日里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其实只需要展星野一个人就能把整个家连同她一起搬走,但他还是低调行事,尽可能不暴露异种身份。
展星野在执行部的下属纷纷赶来帮忙搬家。
那群注射了异种生物试剂,肌肉发达得好像能撑破上衣的壮汉们,各个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单手扛着她的床垫,还能气定神闲地对门口站着的金发女孩问好:
“嫂子!!”
“嫂子好!”
“嫂子变得更漂亮了!!!”
“嫂子你每周五更新的视频我都看!我还期期给你投币!真的特别好!啥时候让我出个镜……”
女孩乖乖冲他们道谢:“谢谢你们来帮忙,太麻烦你们了,晚上请大家一起去秦湘楼吃饭……”
她边说边用眼神示意展星野,让他开口说两句,别让他们喊嫂子了。
他们年纪都比她大,喊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青年穿着藏青色的夹克,插着兜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移开了目光,平直的唇角微不可查地上扬。
可恶!
他变了。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男人果然谈了恋爱就本性毕露。
他是在嘚瑟吧?是吧?是在面无表情地嘚瑟吧?!
许西柠从前单知道他闷,现在定睛一看……竟然还有点闷骚。
那群壮汉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似的,半小时内就轻松把她的家具全搬到楼下的货车上。
许西柠最后进屋检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遗留的物件。
地板被人来人往踩得脏兮兮的,在鞋底嘎吱作响,冬日清透的光穿过窗户,投在空****的房间里……
许西柠还是头一次注意到墙纸是浅黄色的,或许这就是当年她一眼相中这里的原因?
真奇怪啊,明明只是两年,明明只是个破旧的出租屋而已。
她却觉得好像在这里生活了好久好久,发生的故事几本书都写不完。
许西柠下了楼,印着管理局标志的货车就停在小区里,那群壮汉鱼贯而入地钻进车厢,展星野则坐在驾驶室等她,目光穿过敞开的车窗:“还有东西吗?我上去拿。”
“没啦没啦,走吧!”许西柠抓着扶手,几步上了车,给自己扣上安全带,“你居然还有货车的驾照?”
“我有所有交通工具的驾照。”展星野言简意赅,薄而干净的手掌按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微屈,流畅地转动,货车缓缓开出小区,驶入车流。
“真好啊,我也抽空去考个驾照吧。”许西柠感慨,“以后就能开车上下班了……哇?”
不仅是她,后边的壮汉们也跟着一起“哇”了起来,挤到两侧的围栏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拍照。
清澈剔透的天,冬日冷冽的风,货车拥堵在长龙似的车流中。
两侧纵横交错的光秃秃树杈,却由远及近地,依次绽放起大片大片的粉色樱花。
像春风扑面而来,掀开黑白的画布,缤纷的油墨肆意铺洒,在街道尽头升起彩色的云霞。
无数粉色的樱花像雪一样在风里呼啸而来,纷纷扬扬地洒满了樱花街,不断有车主和乘客发出惊呼声,索性直接开车下来合影拍照。
许西柠看到街道尽头,逆着车流走来的高挑人影。
本该在另一个半球巡演的人,穿着白色的西装,逆着风,头发在风里吹得不羁而凌乱,浑身上下每一根线条都写满了张扬,写满了俊美,写满了浪漫。
远远地,他冲货车里的女孩招了招手。
花瓣从敞开的车窗里涌入,落在女孩白皙的指尖。
她前来的时候,谢仪赶来迎她。
她离开的时候,谢仪赶来送她。
许西柠突如其来地被感动了,眼眶红了一瞬……正好对上身侧驾驶位青年黑漆漆的目光。
许西柠:“……”
许西柠速速把感动收了回去,干笑道:“哈哈,这谁能料到啊……前任在路上开花。”
展星野瞥了她一眼,没吃她这套,又挪开目光。
青年脸颊线条绷得很紧,睫毛冷冷垂着,透着股寒冬腊月都挡不住的冰块似的寒气。
透明的触手动作飞快,跟风火轮似的,把落进车厢的樱花花瓣统统丢了出去,连她手上和发间的也不放过。
许西柠见他醋得可爱,凑近了,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哄道:“虽然是谢仪开花,但不是谢仪的花……是谁的男朋友自己就会开花呀!哎呀,是我的男朋友呀。”
展星野喉结微微动了动,垂眼看她笑眯眯的清亮眼眸,窗外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映在青年漆黑的眼里,显出几分出奇地柔软。
他醋劲真的大,但也是真的好哄。
女孩冲他笑笑,他就心软。
青年侧身偏头,亲了一下她的唇瓣,然后坐了回去,在她怀里留下一大束晶莹剔透的没钱花。
“不许看他的花。”展星野发出语气冰冷毫无起伏的醋意宣言。
“——只许看我的。”
*
许西柠最后挑的住处是展星野名下的秋水林墅,环境清幽,依山傍水,是槐江最贵的地段之一。
她实在很喜欢周遭清新安逸的环境,不过看来学驾照是势在必行了,总不能每天让展星野送她上班。
这是许西柠搬家最容易的一次。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贤惠持重的类型,做不到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
从前她都是在一堆纸箱上躺尸,拖延到最后一刻,跳起来跟小疯子似的一边屁股着火一边到处收拾。
这次,展星野直接把收拾和打扫的事情全包了,甚至衣柜都不是许西柠自己整理的。
她盘腿坐在**,一只触手给她当靠背,一只触手给她捏肩,一只触手开箱,一只触手叠衣服,一只触手听从许西柠的指挥,把衣服按照她喜欢的顺序挂在衣柜里。
许西柠刚把自己的化妆品和电器放好,下楼,发现展星野已经把全家都收拾妥帖了,不由得感到深切的恐惧……
她,一个独立强大的女孩,极有可能,在若干年后,被展星野养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
这太可怕了。
许西柠在心里警觉地鞭策自己,立志做事要亲力亲为,身体已经熟练地倒在沙发上懒汉瘫,脚翘在软软的触手上。
触手卷着加了冰块的柠檬汁递到她嘴边,她张嘴含住吸管,懒懒地抬起手,另一个触手很有眼力见地把电视遥控器从茶几上拿了过来。
不,不好……
身体已经被彻底惯坏,但她的灵魂……她那警觉清醒意志坚定的灵魂……
展星野已经全部收拾完了,看到女孩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走过来,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地和她身后倚着的触手交换了位置。
青年松松地搂着她,垂着睫毛,思忖了片刻。
然后低头,情难自抑地,在她头顶偷吻了一下。
很轻的一个吻,不知道为什么,却酥酥麻麻跟过了电似的,顺着脊骨一路淌下来,把她整个人都融化在他怀里了。
许西柠:“……”
糟糕。
灵魂也已经被腐蚀。
*
入夜,秋水林墅上空响起低低的雷声。
闷雷压在云层里一阵一阵的,愈来愈烈,寒风鼓动着窗户,发出搁楞搁楞地响动,把蜷缩在被子里的女孩从梦里惊醒。
许西柠听到雷声心里堵得慌,不高兴地揉着眼睛,下一刻被人拉过去,抱在怀里,头顶传来低沉微哑的声音:“没事的。”
许西柠抬头,对上黑暗中那双深邃的眼睛。
那一刻睡得昏昏沉沉的脑子,下意识将记忆里从前的片段连在一起……
雷雨天她被推下楼梯的时候,发狠地推开人群扑过来抱住她的少年的眼睛;地下赌场枪林弹雨中的储物柜里,她猝不及防对上的手机荧光照亮的温柔眼睛;霍府外昏黄的路灯下,感知到她害怕情绪纷纷松开的触手,露出夜风里抬手接住她的青年的眼睛。
许西柠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她害怕的黑暗在雷鸣中永远地消散,融化进他黑色的眼底。
那是守护她的颜色。
许西柠心里酸软一片,抱紧了他,埋在他胸口,吸了吸鼻子。
展星野误读了她的动作,轻手轻脚地抱起她:“要不要我带你去没有雷声的地方?”
“哪里?”许西柠下意识问。
“天上。”
许西柠:“……”
许西柠:“啊?”
比乌云还要庞大的身躯舒展开,仿佛动漫世界里浮空的巨大岛屿。
许西柠见识过小姜饼人降低密度飞起来的模样,但她没有想到展星野居然也能飞起来。
触手改变形状,变成一个倒扣的透明罩子,将穿着睡衣的女孩罩在中间,抵御高空中的低温和缺氧。
穿过雷云的过程异常瑰丽,流窜的电火击打在透明的触手上如泼开的水,印刻出银蓝色的轨迹。
云层之下是雨雪和雷电。
云层之上是明朗皎洁的月亮,漫天璀璨的星辰。
“哇……”许西柠震撼到说不出话。
她的下方,电光如滚烫的岩浆在铅黑的云层中隐隐翻涌,她的上方是无限宽广的夜幕,星辰触手可及。
展星野就坐在她身边,他还是更愿意以人形出现,两手撑在斜后方,仰着脖颈,眼里倒映着无数细碎的光芒。
他们飘得越来越高,周遭越来越安静。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人之地,好像世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阿野,你是从哪颗星星来的呀?”
“我记不清了,一岁前的记忆都很模糊。”展星野说,“但我知道,我是跟着流星一起落下的。”
许西柠出生那晚盛大的流星雨,其中一颗载着年幼的异种,坠落在荒无人烟的郊野上,被听闻林薇快要生产,连夜从外地赶回槐江的展父展母捡到。
“你想回家吗?”许西柠犹豫了一下,低声问。
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来自外星的生物感到格格不入,在人群中异常孤独,所以拼命接受外星信号,想要找到认可自己的同类。
“你冷了?”展星野探身摸了摸她的手,“回去睡觉吗?”
“哎呀不是啦,”许西柠瞪他,“不是回下面那个家,我是说天上那个家!”
“哦……”展星野坐了回去,反应平淡,“不想。”
“从来都不想吗?”许西柠感到很疑惑。
“我不要去没有你的地方。”展星野说。
每个字都很平静,却又理所当然,毋庸置疑,连思考都不曾有。
那晚带着辐射的陨石,改变了附近新生儿的生物磁场,让他们短暂地获得了类似于“免疫”的能力。
可只有一个女孩,和随着星星而来的异种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日积月累,被永远改变了某些基因序列,成为了“特别”的存在,从而难以被超现实的力量影响。
当他从浩瀚空寂的宇宙中向着地球坠落的那一刻,命运的丝线就将他们牵起。
那是他一生中第二幸运的事。
许西柠转头看向他,眼里有着隐约的水色,漫天星光洒落在她身上,散发着莹莹微光,让她好像是所有星星中最闪亮的一颗。
她凑近了,金发披散着垂落,额头抵在他的额上,轻声道:“阿野,我喜欢你。”
而这,是他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