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西柠人是坐上车了, 心却没有,托着腮呆呆地看着车外划过的流光溢彩。
谢仪在一条空旷无人的笔直公路上停下了,屈指碰了碰她的脸, 将她被吹乱的发丝勾到耳后:“行啦,为了一个男人搞成这个样子,我被你甩我说什么了吗?”
“我什么时候甩你了,我们就没在一起过。”许西柠较真道,但很快跟泄了气似的,撇了撇嘴,“算啦谢仪, 你把我送回去吧, 我没心情。”
谢仪推开门下车:“来,给你开。”
许西柠眼皮不抬:“我没驾照。”
她大学期间忙着兼职和实习,再加上家里又没车, 索性就没学驾照。
“没驾照有什么,开车很简单的, 三分钟包教包会!”谢仪不以为然, 探身解开她的安全带,弯腰抄着她的腿和腰,把她抱到驾驶座上, 再给她扣上安全带,顺手把座椅往前上方调整,让她的脚能踩到踏板,
“右边, 油门, 左边,刹车, 这轱辘是方向盘,换挡我来,行了,你已经出师了!”
许西柠大受震撼,脸上终于有了点鲜活的神采:“来真的?这可不是开玩笑!无证驾驶是违法的!我俩都得蹲局子。”
“这条路是通往妖界的路,人类警察管不着,”谢仪利落地坐进副驾驶,打了个响指,“来不来?”
许西柠骨子里的冒险精神瞬间蠢蠢欲动。
她握着方向盘,指尖敲了敲,歪头看他,忍不住咧开嘴,眼睛亮亮的:“真可以?让我开?”
“骗你干什么。”
“那你系上安全带。”
“有本事撞死我,我跟你殉情。”
“好哇打这鬼主意是吧,终于暴露了。”
许西柠一边斗嘴,一边屏气凝神,点火换挡踩油门,法拉利晃动了一下,缓缓向前驶去。
三分钟后,谢仪支着脑袋。
五分钟后,谢仪打着哈欠。
十分钟后,谢仪指着仪表盘忍无可忍:“你知道你现在时速多少吗?!十迈!你开到现在就开出我巴掌这么大,旁边的乌龟都被你衬得一骑绝尘!”
“闭嘴!你影响我驾驶了!”许西柠双手紧握方向盘大声抗议。
“踩油门!”谢仪用手张着喇叭在旁边喊。
“踩着呢!”许西柠大吼。
“踩到底!”
“这不得循序渐进啊?!我第一次上车你能不能有点耐心啊,你驾照怎么考的不会是用妖术变出来的吧?”
“3.9升双涡轮增压发动机,720马力,百公里加速不到三秒的法拉利,被你开得跟学步车似的,我不是说这车有多好,但你开成这样还是别开了吧。”
“撞坏了怎么办?”
“我他妈缺这一辆车?”
“我他妈缺这一条命!”
“踩油门哪许西柠!!!”
“别嚷嚷了谢仪!”
“油门油门油门!!!……是不是不行啊你?”
许西柠被他吵得一脑门火。
本来她心情就憋闷得很,此时终于像个针扎的气球一样,砰的一声炸了!
许西柠咬着牙,一脚油门踩到死!
引擎像是苏醒的野兽发出轰隆隆的低吼,转速急速增加的轮胎在原地卷起飞扬的尘土,手里的车像是离弦的箭,脱缰的烈马,猛地一下窜了出去!
肾上腺素剧烈分泌,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膛,巨大的推背感将她死死压在靠背上,可她还是紧紧抓着方向盘,死死踩着油门!
“啊啊啊啊啊——”许西柠忍不住大叫。
“哈哈哈哈哈哈”谢仪在旁边居然还在笑,大声地、爽朗地笑。
许西柠不知道怎么的,叫着叫着也开始大笑。
呼啸的风扑面而来,她好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冬日深夜像天鹅绒一样深远的夜幕,无数碎星像钻石一样洒满夜空,冰冷剔透的空气干净得像巨大的冰块。
笔直地一条公路延伸到远处,大红的法拉利急速奔驰,车后拉起肆意的烟尘。
她开着一辆快车,烈得像火一样,好像能跑到天涯海角,将烦恼远远地甩在身后。
谢仪随手打开车载音响,里面正放着一首抒情的慢歌。
“I know all the rules
我知道所有的游戏规则
And then I know how to break ’em
也知道如何打破它们
And I always know the name of the game
我一直知道这只是游戏而已
But I don’t know how to leave you
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离开你
And I don’t know how you do it,
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
Making love out of nothing at all.”
让我凭空爱上你
……
舒缓的情歌,极致的快车,呼啸的风声,张扬的笑声,在夜幕星空下像璀璨的光火交错在一起。
“Making love Out of nothing at all.”
让我凭空爱上你。
……
路中间一枚小石子硌了右前胎,许西柠感到车身明显震了一下,高高颠起,接着方向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偏去,径直冲向荒芜的草地。
许西柠这时候展现出一个没有驾照的新手司机会干的事——她转动方向盘,想要把车转回正道上。
在这样的高速下,车毫无疑问地打滑侧翻,一路翻滚着飞出去。
只是一瞬间,失控,剧震,翻滚,无法遏制的高速,全都戛然而止。
一道妖冶的红光闪过,一只像小山一样庞大的赤色九尾狐,叼住了车身,跑车在它嘴里被衬得只是一个小小的玩具模型。
狭长的狐眼温柔地低垂着,眼里含着金色的光芒。
驾驶室里,女孩被安全带勒住,正倒吊在空中,瀑布一样的金发垂下来。
她倒着看向巨大的九尾狐,心跳剧烈地跳动,喘了几口气,然后忍不住笑起来:“果然没有驾照还是不行呐。”
九尾狐胸膛里发出低沉的笑声,轻轻把车放了下来。
车子发在空旷的草地上,熄了火,打开了敞篷,许西柠躺在座椅上看星星。
偌大的九尾狐蜷缩着卧在她旁边,蓬松的尾巴搭在车身上……实际上只用一个尾巴尖,就能把车厢填满。
许西柠伸着手,跟做法似的:“来来来,尾巴来我怀里。”
那尾巴跟逗猫棒似的,在上方柔软地勾来勾去,伴着男人蛊惑带笑的嗓音:“你跟我在一起,就能天天摸尾巴,怎么样?心动吗?”
许西柠拖着嗓音:“走走走,尾巴走远一点。”
大红的尾巴没好气地罩下来,把她蒙住了,女孩笑嘻嘻地抱着尾巴。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飞车,心里沉甸甸的东西好像全都被风刮跑了。
“真的,谢仪,”许西柠有感而发,“作为朋友,我很高兴认识你。”
“得了吧,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谢仪无奈地折起耳朵,趴在自己的爪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到底是谁天生魅骨啊。”
*
假期结束,许西柠感觉自己很久没工作了,上班上得比谁都积极,显得她像个不折不扣的卷王。
没想到温南森不在,上层临时转派陈勇做新主编,接替温南森的工作。
陈勇想必被荣董反复叮嘱许西柠的特殊身份和“大老板”温南森对她的关照,对她可以说是毕恭毕敬客客气气,连活都不敢让她干,看起来颇有种把她当尊大佛供在新闻部的架势。
但许西柠看他怎么都不顺眼。
看他坐在温老师的位置上不顺眼,看他开例会不顺眼,看他给自己发的狗屁不通的批注尤其不顺眼。
陈勇很客气,说如果他有什么做得不好请许西柠指出,他努力向温南森看齐。
许西柠嘴上说我哪儿能给您提意见啊应该您给我提意见才对,内心想屁屁屁就你还跟温老师看齐,你差太远了!
许西柠真有点担心温南森,半路就溜号去楼梯间给他发短信去了。
——见过领导催下属上班的,没见过下属催领导上班的。
*
精灵之森,阿库娅家。
一方用藤蔓缠绕编织起来的临时平台上,铺着干净的白布,平台上一轮浅蓝色的法阵在缓缓运转。
金发碧眼的精灵端坐其上,浅金色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唇色格外苍白,一缕又一缕极细的黑气从他身上抽出,灌入旁边浮空的水球中。
他身上的冷汗浸湿了衬衫,从他苍白的脸颊上滑落,一滴又一滴打在底下的白布上,打出成片的水斑。
直到他又一次不动声色地吞咽,唇瓣却溢出没来得及咽下的鲜血,阿库娅睁开眼,手中的权杖轻轻敲击地面,暂停了法阵的运转:“今天就到这里吧。”
温南森掀起睫毛,那双绿色的眼睛里仍有挥之不去的黑雾。
他露出温和的笑意:“我觉得还可以继续。”
“洗除侵蚀要慢慢来,过犹不及,”阿库娅摇头,去给他倒茶,“不要总是勉强自己。”
这段时间,每天温南森都会来她这里洗除身上的侵蚀。
听起来轻巧,然而这对于精灵而言不亚于刮骨疗毒。
每剔除一点侵蚀,就好像生生从脊骨上刮下一片肉,或者从灵魂上撕下一小片。
如果只是疼也就罢了,阿库娅知道他很能忍疼。
问题是他的侵蚀太深了,就算是阿库娅用所有的能力,也不可能将他身上的侵蚀完全洗净。
“如果借助世界树的力量,事情就容易多了。”阿库娅往茶里放了两块方糖,将泡好的茶递给他,“只要一个晚上的时间,你的侵蚀、左手和断翅,我都可以治好。”
她话里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温南森却只是沉默,将茶一饮而尽——阿库娅怀疑他根本已经尝不出味道。
“我没有那么着急。”温南森放下茶杯,微笑道。
“南森,”阿库娅缓声劝道,“如果她不愿意恢复记忆,你也不愿意勉强她,那留着世界树的枝条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我用枝条来治疗自己,我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精灵喝过茶水的嗓音湿润平静。
那么温柔的回答,好像稍微劝一劝就会动摇。
可是在关于如何使用世界树枝条这件事上,阿库娅也不是第一次劝他了,甚至还说了有些过分的话。
每次他都毫不退让,连犹豫都不曾有。
阿库娅叹气:“你这个样子,艾琳看到会心疼的。”
温南森笑道:“那就不要让她看见好了。”
阿库娅转头看他的眼睛,甚至分不清他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作听不懂。
或许他爱的那个人还在。
但爱他的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
“至少考虑一下吧。如果你改了主意,随时来找我。”阿库娅叹气。
“我会考虑的。”温南森温和道。
他们都知道他不会。
温南森站起身,对自己施展了一个小小的清洁术法,上前和阿库娅轻轻拥抱了一下:“谢谢你的治疗,你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你能为我做的最好的事,就是自己走进我家门,而不是又被人抬进来。”阿库娅眼里有些无奈和责备。
温南森苦笑,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温南森掏出来看了看,笑着抬头道:“是她,她想来见我。”
*
温南森请阿库娅施展了一个小小的天气术法,控制森林里的温度,因为他那片区域总是太冷了。然后他根据许西柠发来的微信定位开了一个传送术法。
过了几秒,金发女孩从术法里跳了进来,落地有点头晕地晃了一下,温南森伸手扶住了她。
“温老师,”许西柠喊了声,上上下下打量他,“我看你上次状况很不好,今天还没来上班,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她完全没看出来温南森跟平时有什么不同,男人长身玉立,干净的长袖衬衫外套着一件柔软的鸽灰色格纹马甲,袖口系紧浅银色的贝母扣。
非要说的话,那双温和的绿眼睛似乎比从前沉了一点点。
毕竟,她的免疫体质是个被动技能——还不能看穿精灵的障眼法。
“没出什么事。”温南森不疾不徐道,“之前黑暗妖精侵蚀世界树,和我们发生了一场战役,森林里到处都在重建,我留下来帮忙,等到下个月再回去上班。”
“那肯定那肯定,”许西柠小鸡啄米,赶紧找补道,“我没有催你上班的意思,就是担心你的身体。”
温南森垂眸注视了她一会,低声问:“怎么瘦了?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啊。”许西柠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天还来找你玩,上班摸鱼,血赚不亏!”
温南森微笑着看着她。
“好吧好吧,我和展星野分手了。”许西柠知道瞒不过他,况且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上次你也看到啦,他是异种,你早就知道了吧?”许西柠见他点头,扯了扯嘴角,“就我不知道。”
“只是因为这个吗?”温南森问。
许西柠立刻抬眼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快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不该生气?”
如果温南森说她不该生气,她就要不高兴,因为她觉得这事很值得生气!
可是她心底,其实希望温南森说这事不值得生气,那样的话她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可以顺理成章地原谅展星野,但她又不肯主动原谅她。
一瞬间许西柠脑子跟万马奔腾似的绕过一百个念头。
“我没有这么说,”温南森笑了笑,“我只是觉得……”
他很罕见地,开口却又将话咽了回去,转了个话题,“你上次说想去湖上钓鱼,不如我们去湖上慢慢说。”
温南森家前面的那个湖泊在混战中被蒸发了个底朝天,但这个湖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所以他花了一些功夫将它复原了。
此时这片湖泊和许西柠上次来时一模一样,世外桃源般的美丽静谧,绿色的荧光在湖畔的灌木间游弋,清透的湖水像卧在绿意里一颗波光粼粼的宝石。
阳光穿过林间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许西柠在船上晃晃悠悠,忍不住将手伸出船舷去碰湖面。
指尖探进水面,划出清凉的波浪。
“这里真的好适合睡午觉。”许西柠说。
温南森走过来,弯腰拉开她面前的长凳下面的抽屉,掏出一方巨大的白色毛毯,抖开铺在船中央,再放上两个柔软的抱枕,微笑道:“请。”
许西柠笑得打嗝:“救命,你这装备也太齐全了吧。”
许西柠不客气地麻溜躺下,两手相扣搭在肚皮上。
毛毯看起来薄薄的,实际上软得惊人,阳光温热又并不刺眼,随着波浪,小船微微摇晃,像摇篮一样。
许西柠她听说海獭会躺在水面上睡觉,如果风浪大的话,还会和其他海獭并肩躺着牵手手。
她现在享受的就是海獭级的待遇,全然地安逸,不知不觉连头皮都舒服地展开了。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睡着了,还做了梦,梦到什么无关紧要但她年后上班第一天摸鱼摸到上司跟前就算了还在直接躺在他面前安然入睡了——可以载入片羽传媒史册。
她抬头望去,温南森长睫垂落,双腿微微分开,姿态放松地坐在她旁边,靠在船舷的护栏上,听到动静睁眼笑笑:“醒了?精神好点了吗?”
“我睡了多久?”许西柠心虚道。
“三个小时。”温南森看了眼怀表,“最近没睡好吗?”
“其实睡得还好啦是你这太适合睡……”许西柠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眼尾带着朦胧的泪光,落进精灵含笑的眼里。
温南森其实也睡了一会……他是真的太久没有休息,刚刚不知道怎么坐着就睡着了。
她还是艾琳的时候,也很喜欢在湖上午睡,他们每天中午都会躺在船上慢悠悠地飘,那个时候时间过得很慢,很长,好像没有尽头。
他从梦里醒来,看到女孩还是那样,把手搭在肚皮上,像只小海獭一样睡得又香又熟,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许西柠盘腿坐在毯子上,咬着辫绳,双手将睡乱的金发重新束起:“对了温老师,你之前想说的话是什么来着?”
温南森没有想起来:“什么话?”
“你说我不是不该生气,只是……?”
“哦,这个。”温南森笑意淡了些许,“我想一想。”
他想了快有一分钟,许西柠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喂——温老师你又睡了吗?”
“没有。”温南森苦笑。
“这是复杂到你都要想这么久的事情吗?”
“不,没有那么复杂,”温南森笑着看她,好像在开玩笑,“我只是在和自己的私心作斗争。”
许西柠被他话里的可爱逗笑了,但很快又感觉心口酸胀得难受,伸手拍了拍温南森的膝盖:“对不起啊,我不该问你,我自己想想就好了,你别说了。”
她扭头想找船桨,找了半天没找到,温南森慢慢开口道:“假如这个人不是你,她有一些完美主义,如果一段关系没有达到她的预期,她就宁可不要了,即便她自己很难受,即使她还抱有感情,却也不肯主动低头……你觉得这个人是谁?”
“我知道你说的是我啦,不用指桑骂槐……”许西柠扯了扯嘴角,突然呆住,面露惊惧,“哦……不不不不!!!”
她在精灵温柔的目光中,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天哪,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我是林薇!——我是我妈!!!”
林薇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她争强好胜到了极点,许西柠不肯跟她,许西柠看着她的眼睛说了三遍我跟爸爸,这三句话打破了她对母女关系的一切幻想,所以她索性斩断关系,偏要等许西柠主动去找她,可她没想到的是,许西柠也在等她主动去找自己。
许西柠知道林薇爱她,也知道林薇很痛苦,否则她也不至于十年如一日地去谢景那里做心理咨询。
可她也不肯低头,就像林薇不肯低头一样。
大概一个人的人生中,总有这样的时刻,你突然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父母最让你厌恶的那部分。
你在恨着她的那些年里,最终成为了她。
那一刻角色逆转,你既是自己,你也是她,你们骨子里是一样的,所以才会彼此折磨这么多年。
许西柠痛苦地躬身埋在毯子里:“我完了温老师,全完了!我长成林薇了!我知道为什么我遇到的全是烂桃花了——没有骂你的意思!因为问题出在我身上!我永远也不会有幸福的恋爱,我以后也不会有幸福的婚姻……我结了婚还会离婚,我会残害我的丈夫,还要跟我的小孩老死不相往来!!!”
温南森哭笑不得,单膝跪在毛毯上,把失意体前屈的女孩从毯子里捞出来:“好啦,怎么突然就到这个地步了,你没有问题,你不是林薇,林薇也不是注定就会离婚……别这样说自己。”
“那我该怎么办呢?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女孩茫然又混乱地望着他。
“你去和他谈谈吧,”温南森嗓音低沉悦耳。
每一个字,都好像锋利的刀子,把那颗世间最温柔的心慢慢绞烂。
“——你去和他谈谈,”他温柔地笑着,看着她的眼睛把这句话说完,“也许他会给你那样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