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老婆老婆老婆！！！”一只□□弹弹的小姜饼人连滚带爬地从房间里窜出来, 抱着许西柠的脚，顺着她的腿往上爬。
“呜呜，一整天都没看到老婆, 我不活了呜呜。”
许西柠：“……”
她绷紧的脾气被戳了个口子，再想生气也生不起来了，哭笑不得地抱着嚎哭的小姜饼人：“好啦好啦别哭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死了。”
展星野趁机溜进来，老老实实地站着。
许西柠把小姜饼人放在肩膀上，洗了手，从冰箱里找了个苹果抱着啃，一边啃一边看着沙发前跟罚站似的青年：“你为什么要去精灵之森找我？”
“你突然断了联系, ”展星野闷闷道, “我怕你遇到危险。”
“骗人。”
展星野沉默了一会，抬起漆黑如刀鞘般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像是不肯放过她眼里的任何神色：“我怕温南森对你说了什么……你就，重新开始喜欢他了。”
声线有点服软, 又有点藏不住的冷硬。
他其实也很不高兴, 只不过他把自己的不高兴远远放在许西柠的不高兴之后。
“你会吗？”展星野定定看着她。
许西柠叹了口气，拍大腿痛心疾首道：“我们都认识二十一年了，八年抗战的两倍还拐弯, 你对小许同志的人品和作风就没有一丢丢的信任吗？！”
“上次你喜欢他只用了三天。”
“上次我十四岁！现在我还十四岁啊！”许西柠气得炸毛，“我知道他是精灵我立刻就重燃爱火啦？我在你眼里就是有了男朋友还在一夜之间移情别恋的花花女子吗？”
展星野的眼神好像还蛮认可许西柠给自己的定位。
许西柠站起来，“啪”的一声, 两手夹着展星野的脸……但她意识到自己叼着苹果就没法说话了, 好在小姜饼人很有眼色地把苹果抱了过去。
“阿野, 多相信我一点点。”许西柠眼角眉梢挂着明媚的坚定，“我不会突然消失, 不会突然一去不回，也不会突然就不喜欢你的，嗯？”
展星野注视着她，漆黑的眸光深邃幽暗，像黑暗泥泞的沼泽。
很少见的，他没有相信许西柠的话。
你怎么能期望一个，从小到大都三分钟热度，今天喜欢得要死要活，明天就不会多看一眼的女孩，坚定地、永远地喜欢你呢？
他太了解许西柠了，就是因为了解所以才害怕，得到了比得不到还要害怕。
她天生是自由烂漫的飞鸟，而他是认定一个人就不停扎根的树。
你不可能奢求一只飞鸟，永远停在一棵树上。
“我不喜欢温南森，是因为你曾经很喜欢他。”展星野握着她的手指，垂着睫毛，低声道，“……我不应该不跟你说就去找你，也不应该闯进他家，但……”
展星野的睫毛微微颤抖，他微微弯腰，额头抵在女孩光洁的额头上，直直看进她的眼睛，眸色深沉又痛苦：“你不会知道这是什么感受，看到你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去喜欢另一个人。”
“哦哦哦我知道，”许西柠下意识道，“之前我以为温老师喜欢艾琳的时候……”话说一半她紧急吞回去。
展星野攥着她的手指收紧了，抬睫盯了她一眼，眼神黑得发沉。
有点凶。
看起来恨极了想咬她一口。
“哈哈，哈哈，举了个坏例子啊小许同志，”许西柠干笑，像卖乖的小猫一样去蹭展星野的脸，“那怎么能一样呢，我和你跟我和温老师……”
“不要提他了。”展星野说。
“好好好好不提不提。”
“我听到了的……”展星野沉默一会，抱着她，埋首在她肩头，闷闷道，“你说，你跟他表白了，一百零八次。”
在槐江一中的时候，许西柠跟余圆圆说的话，他听见了的。
“啊？当时你来找我们了？”
“因为你们去厕所去了太久……”
许西柠心说捏妈，我当时前面说了那么多句话，说我有多喜欢你，你是一点没听见啊，光听见温老师了是吧？
许西柠想了想，眼睛一亮，神采奕奕地拍了拍展星野的肩膀：“我有办法了！”
展星野茫然地看着她：“什么办法？”
“我今天开始跟你表白，每天都跟你表白，但你每天都拒绝我，等到第一百零九天的时候，你就赢了温老师了！”许西柠笑眯眯道，“怎么样？”
展星野不说话。
许西柠清了清嗓子，捧着他的脸，弯起的眼尾像撩人的小钩子，吐字清晰道：“阿野，我喜欢你呀。”
尾音清清亮亮。
好像一朵花盛开的声音。
一瞬间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入，那个被她的血迷醉了的夜晚，像是打翻的调色盘一样斑斓又混乱的夜晚，他不顾一切地向她跑去，而后又沮丧地蜷缩在厨房冰冷地砖上的夜晚。
女孩就像现在这样，鲜活地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脸，漂亮的眼睛里藏着一点点狡黠，清冷的月光披在她身上像是白色的头纱。
她慢慢说阿野，你想不想做我的女朋友啊。
展星野说，啊？
许西柠说，嘿嘿我也喜欢你。
展星野说，啊？
“啊啊啊，啊什么啊，”许西柠气笑了，伸脚踹他，“你倒是说点别的啊你，小，男，朋，友。”眼波流转，一字一顿，勾人得要命。
然后她嗷的一声，被青年一把抱着腰扑倒了，两人倒进璀璨晶莹的花海里，往空中溅起一捧亮晶晶的花瓣。
……
展星野说：“我也喜欢你。”
“不对不对不对，你没听懂呀，你得拒绝我，拒绝我一百零九次呢！”许西柠因为他的不配合小小瞪了他一眼，“重来重来……阿野，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展星野仍然这么说。
许西柠一愣。
有时候展星野在许西柠面前显得笨拙，可他从来都不是笨蛋，拨开在爱人面前局促自卑的外壳，他内心冷静又孤独，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不想输给他。”展星野说。
他的眼睛那么亮，像是星星坠入幻想。
青年牵着她的手，蹲下身子，仰着头，自下而上地，轻轻吻住她的嘴唇，阖上漆黑的长睫。
像是虔诚地触碰他的月亮。
“……可我更不想拒绝你。”
*
许西柠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团建，多了几天空闲。
也不知道谢仪从哪得知她去了精灵之森，隔了两天打来骚扰电话。
“真有你的啊小柠檬，”狐狸精的嗓音轻佻中透着点阴阳怪气，“有时间去精灵之森，没时间来我妖界的地盘，温南森算什么？一个前任罢了，你可亲口说过，我是你情比金坚的兄弟。”
许西柠听得好笑：“我什么时候说你是情比……”
“青蛙玩偶服。”谢仪淡淡一嘴。
许西柠立刻坐直了，声音饱满热情，字里行间洋溢同志之间春风般的温暖：“天哪！咱俩谁跟谁啊，我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我情比金坚的兄弟啊！！谢哥说吧妖界在哪我现在就订票。”
“我姓东方。”
“好的谢哥记住了谢哥。”
去妖界显然不是订票就能去的，第二天一早，妖王本人拉风地开着他大红的法拉利超跑在楼下等她。
金色的阳光明媚得刺眼，男人斜倚在车边，额发在风里些许凌乱，露出像蜜糖似的琥珀色瞳孔。
他穿着件放在别人身上骚气但放在他身上骚气得魅力四射的桃花粉条纹衬衫，袖口随意地捋起搭在小臂上，露出精悍流畅的小臂和积家Hybris Mechanica系列的腕表。
他招摇得像只孔雀把屁股的毛都炸开了，许西柠上车前，忍不住拉下墨镜多看了他一眼：“你是最近熬夜蹦迪了还是怎么的，为什么看起来怪憔悴的？”
“想你想的，一想到你跟别人在一起了我寝食难安，几天没睡觉，”谢仪和人调情调多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真话也显得假，“感觉人生再也不会快乐了，你说怎么赔吧。”
“哎哟喂。”许西柠忍不住揶揄，“就您那睡眠质量，一周睡我床头能栽下去七次，您要是寝食能难安猪都能上树了。”
“我什么时候栽……”谢仪勃然大怒，“我那是被你一胳膊肘捅下去的！睡床头被你打睡床尾被你踢，要不是我命大换个狐狸一天被你弄死三回！”
“一派胡言！”许西柠拍案而起，“我养你跟养祖宗似的精细，天天梳毛喂食洗澡，就差给你上供了。”
谢仪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攥着她的手往自己的额头上摸：“摸到了吗？这里？嗯？”
“摸到什么？你愚蠢的脑壳？”
“这里的坑，被你晚上飞起一脚踢的。”
许西柠大声抗议：“放你的狐狸屁！那是你天生脑子上就有的坑！”
……
火红的轿车在公路上向郊区一路飞驰，掠起自由张扬的风，很快就行驶到了繁华的城市边界，渺无人烟的地方。
谢仪手肘搭在车门上，指尖夹着一张红桃K的扑克，手腕发力，逆着风往前潇洒一掷。
扑克向箭一样窜出去，悬停在法拉利前面，旋转着放大，再放大，如一扇门，一口将飞驰的轿车吞了进去。
法拉利和扑克都消失在了公路上。
车外骤然暗了，像是进入了隧道。
下一刻，许西柠惊讶地睁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