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祂肯让你碰了?!”老道端的茶杯一个不稳掉了下去,滚烫的茶水溅到他的胯间,痛得他哀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猴子跳舞, 但还是不可置信的用带着问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刚才自己听到的话。

姜摇坐在石桌另外一端, 举止端庄的喝了一口茶,然后下巴一点, 姿态娴静。

老道感觉属实不可思议, 他一边跳一边道:“你把祂养在你家里养了多久?”

“半个月而已。”姜摇更是云淡风轻,“怎么,这是一件让人很惊讶的事吗?”

半个月……而已。听到这句话的老道夹紧双腿跳到他面前,表情扭曲道:“还半个月而已!先祖在世时,你知道他养了这只嫁衣恶鬼养了多久吗?”

听到师父说先祖也养过嫁衣恶鬼,姜摇一愣:“先祖也养过?”

老道龇牙咧嘴, 想去摸又不敢摸:“那不然咧, 先祖也曾经试着渡化这只恶鬼, 但他养了二十年,恶鬼凶性未变, 不许他靠近一分, 最后他没有办法, 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以后为了避免自己死了恶鬼出去害人,就把恶鬼封印到了现在,不然要是被先祖渡化了, 哪里还轮到你。”这些先祖留下来的那本古籍里都有记载,他再清楚不过。

封印到了……现在吗?就在那个黑漆漆的山洞棺材里……

姜摇不自觉的抿了下唇瓣, 又喝了一口茶水, 想了想, 试探问出口:“那师父你知道, 这个恶鬼她到底什么身份不?”他其实从很早之前就好奇嫁衣恶鬼的身份了,只是当时被恶鬼折腾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实在抽不出精力放在对方的身份上。

之前在北江天桥下回溯南华医科大那只饿鬼所看见的异常影像,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恶鬼的名字里有一个宁字,而那时候恶鬼显然还活着,非常的稚嫩年幼,她叫穿着华丽宫装的女人——“母后”。

老道毫不迟疑的摇头:“不知道,先祖留下来的古籍里没说,不过我猜测身份应该很尊贵,生前可能是个大人物。”

“为什么?”

“因为先祖留下的还有一本残缺的手记,手记是用来记录他游历遇到的事,偶尔有一些和恶鬼相关的片段,他好像带着恶鬼在躲沵朝皇族的人,因此换了很多个地方隐居。”

“沵朝……皇族……”姜摇喃喃着,“一千多年前时,正是沵朝皇族最为兴盛的时候。”她喊着宫装女人母后,那她是……沵朝的公主吗?沵朝自康平皇帝之后就再无公主,此后的皇帝都是一脉单传的皇子,看来想要确定对方的身份,还要去好好研究一下沵朝在康平皇帝以前的历史。

老道提起道袍,小心翼翼掀了掀,随即气沉丹田,见那处舒服了很多,并着双腿怪异地坐回了石椅上:“我虽然让你把嫁衣恶鬼带回家渡化,但没想过你真的能渡化,”他这段时间除了写文,其余时间都在找能够杀除恶鬼的阵法,就是想着恶鬼迟早有一天会挣脱双缚铃的束缚,到那时候,有阵法在手可以避免和徒弟出现师徒双双把家还的惨烈画面,只是先祖留下的恶鬼实在太不一般,虽然怨气冲天,但还未开过杀人线,所以一般的用来诛杀恶鬼的古阵压根对祂不起作用。

“现在看来还是先祖高瞻远瞩啊,难怪他二十年都做不到的事,你半个月就做到了。”

二十年做不到的事……姜摇微不可查的撇了下嘴:“那肯定是先祖没喂好。”

“什么?”老道有点听不清。

但是他徒弟好像在说先祖坏话?

姜摇灿烂一笑:“我是说,还是先祖圣明远虑。”

“自然。”闻言老道得意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先祖,年纪轻轻就创建了扶清观,人称鬼见愁,他所在之处,方圆百里不会有一只多余的鬼,备受百姓推崇。”

“而且先祖相貌清俊文雅,救下人后常有人想以身相许,只是先祖一心向道,所以至死也未成家。”

姜摇对扶清观的先祖实在不甚了解,而且他也不是很感兴趣,听到这里也只是敷衍哦了一声。

“一点都不尊师重道。”老道不满他平淡的表现,吹了下胡子,“行了行了,看见你就眼睛痛,回你家里养你的鬼去!”他也不用找那什子古阵了,半个月就能碰到嫁衣恶鬼不触发恶鬼的杀人机制,再过一段时间回来告诉他能牵手了他都不带半点惊讶的。

“另外在家里也不能懈怠你的修行,尤其是炼体知道吗?”至阳之体炼体事半功倍,不能浪费了这个体质。

姜摇一听让他滚,就立刻下山了,只下山之前还顺了一沓厚厚的符咒。

拉长脖子目送姜摇背影消失在尽头的老道,噌的拉开道袍拿出里面的素材笔记和笔,唰唰落笔。

既然他徒弟都能碰嫁衣恶鬼了,那他小说里的主角和嫁衣恶鬼亲一下也没什么吧?他这可不是胡乱写的,一切都是有现实根据的!

……

……

一缕刺眼的阳光照在了眼皮上,陶临呻吟一声,慢慢张开了眼睛。

可恶,头好痛……身体也好酸……他这是在哪儿……

鼻翼间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耳边还有人在走动的声音,他动了动手,却发现手上也一点力气都没有。

“陶临!你醒了!”惊喜的声音从身边传了出来。

光线透进眼睛里,陶临眨了下眼睛,僵硬转过头去,看见了他的经纪人赵哥,还有负责他直播的导演和编剧,以及MCN的公司老板。

“老板……赵哥……”他声音沙哑的叫了两声。

经纪人赵哥连忙倒了一杯水,扶着他起来,给他喂水:“你昏迷了一天了,现在才醒过来,先喝口水我们再说话。”

就着递到嘴边的杯子喝了几口水,陶临打量了下周围环境,发现自己居然在医院里,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本子,询问他一些问题。

“头痛不痛?”

“腰呢?什么感觉?”

“四肢现在有力气没有?喉咙情况怎么样?”

“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一连串的问题问完后,医生道:“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疲惫,要在住院休息一两天,观察之后还有没有不对劲的情况,如果没有才能办理出院。”

“好的好的,医生。”经纪人连忙点头。

等医生离开后,经纪人摇动病床下面的床板把床头升起来,一旁的老板则是扶着陶临,让陶临稳稳当当的靠在枕头上。

做完这一切后,老板这才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陶临啊,那天你的直播,在熄屏后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发生了什么?陶临茫然。

他努力回忆着,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在醒来前,似乎是在进行一场灵异探险直播,但是很多东西一下子想不起来。

“我……我记得我进入欢乐世界以后,导演让我按照提示路线和方向走……”

导演脸色一变,想说什么却被老板拉住,眼神示意他等陶临说完再开口。

“再后来,我就遇到了一群道士……随即我和导演失去了联系,因为没有台词提示和剧情提示,只能现场发挥……”一点一点在回忆里摸索的陶临,语气颇为迟缓:“然后,过了一会儿,导演又联系上我,让我带着他们进到鬼屋里去……”

“最后……最后……”

“最后什么?”经纪人追问道。

陶临闭上眼睛,努力想了半天。他记得,他当时跟着导演的声音介绍最后一个场景,那个场景的名字叫……供奉的凶鬼。就在他介绍完名字以后,导演的声音没有了,耳麦也再次发出滋滋的让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再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女人在他耳边的嬉笑。

青年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整具身体颤抖着,只下意识抓住身边经纪人的手:“我,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笑声,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你们和那些道士演员的恶作剧,对不对?”

经纪人不说话。

陶临的身边,传来导演的声音:“在你进入欢乐世界以后,我就和你断了联系,我一直在和你说话,在给你路线和方向指示,但你从一开始……就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而且……那些道士也不是我们请的演员,我们请的演员提前你进去之后,全部都消失了,再也没有出来过。”

“我更没有让你带着那群人进鬼屋,你自己带着他们进去了,并且在和那群道士进入鬼屋里从未存在过的场景以后,你突然变得很恐怖,然后你们全部……都消失在了镜头里,后面过了好一会儿,有两个道士进来了,他们不知道你在直播,就把摄影机关掉了,昨天凌晨天快亮的时候,你被那群道士送到了医院。”

陶临呆愣着看着导演:“不……不可能的……”

他抓紧被子,像是在对别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这个世界没有鬼……”

一旁的编剧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将电脑递给他,里面是他直播的录屏,导演让他拉到结束前十五分钟三十二秒,陶临跟着拉到了那个时间点,映入屏幕的是一双漆黑怨毒的眼睛,以及惊悚苍白的脸。

那是……他自己。

嘭!

电脑被陶临摔了出去,在他喘着气瞳孔剧烈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时,有几名警察走了进来,在将里面多余的人请出病房以后,为首的女警朝他递出警察身份证明:“您好,陶先生,我们是六水市公安警察,这次来找您是希望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对您一天前进行的灵异探险直播进行一次公众澄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