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夫人倒是个有胆色的!”巫百鬼从窗子里跳进来,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桌子前面,捏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咂了咂嘴叹道:“客栈里头也能有如此好茶,看来景夫人果然倍受疼爱!”

夏凌一口水噎在喉咙里好险没呛死。叫她教主的也有,叫她夏姑娘的也有,钟离那几个开起玩笑来还会叫她王妃,可头一回听到“景夫人”这么个称呼。听上去像是珠光宝气富态十足的富商正室,还有一群姨娘姐妹的那种。

她冷眼扫过去,目光停在巫百鬼手上的茶杯上,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你拿的那个杯子,是我儿子漱口的茶水。”

“噗!”巫百鬼面色涨红,一口水吐到地上又呸了两下,仍是不解气,便将那茶杯往地上一摔……

不过却没听到茶杯落地碎裂的声响。

只见夏凌坐在**,两指捏住床头挂着的一根月白缎带抽下来,在指尖绕了两圈,腕子一动猛地甩了出去。那缎带竟如同是活物一般打了两个卷儿绕在堪堪落地的茶杯上,夏凌神色未动,只将那手腕往里一收,那缎带便缠着茶杯甩在了桌子上,如同先前未动过那般安安稳稳地被放置在桌子上。

这一整个过程说来复杂,夏凌做起来却是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迟疑,不过眨眼间的功夫罢了。

巫百鬼的脸色愈发难看。

“堂堂地藏谷谷主竟如此小气,斤斤计较。”她收回缎带挂在床头上,嗤笑了一声:“也不过如此,倒是我高看了你。”

“你!”巫百鬼气的手直哆嗦,“你不要如此嚣张!说起来,那你也该叫我一声前辈!”

“你也配?”夏凌从**站起身来,一身月白长裙衬得她愈发出尘。她眼里流露出明明白白的嘲讽之色,“我的前辈……且不说我的师父还有青虹宗的师尊,随便说一个称得上是前辈的,飞羽观观主、七寨十二楼里哪一个前辈不是德高望重?!哪一个不是惩恶扬善之辈?哪有这样厚着脸皮叫别人称他一声前辈,自己却是沽名钓誉阴险狡诈之徒!”

“你且逞口舌之快!老夫不欲与女流之辈计较,你把他们支出去做什么?叫景煜辰进来跟我较量一番!”巫百鬼恼羞成怒,两掌猛地合十,掌心里竟开始冒出屡屡黑烟来!

什么邪魔外道的阴毒之术?!夏凌微微眯眼,冷笑一声,“女流之辈?有意思,但凭你这个词……”她蓦地收声,背在身后的双手忽然伸出来,也跟巫百鬼一样突地一下两掌相击,巫百鬼一怔,就见她的掌心竟然也有黑烟冒出!而且那烟雾远比巫百鬼的更浓烈,这下倒显得像是巫百鬼是个偷师不成,学了个半吊子的功夫一样!

巫百鬼大惊失色,这是他地藏谷的绝学,是他潜心研究了整整三年才研究出来的,怎的就叫一个小丫头比了下去?!他闭了闭眼睛,压制下满心的不甘,暗道:兴许这个夏凌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学了个表面功夫而已,等他后面真正的招式使出来便不足为惧。想至此,他右腿向后撤出半步,微微形成弓步的姿势,将气力运在右半边的身子。倒不是他不想全身用力,只是他内里虽然不浅,但实在不能全部调动起来,只好半身为势,但已经足够了。

见识过这一招的人要么死了,要么也是再不能习武。当年巫百鬼的名声正是鼎盛时期,这一招是必杀一式,一旦出招,不留余地。

他虽然心里瞧不上夏凌,只觉得她是卖弄姿色借着景煜辰的名声才成了一教之主,但也不敢轻敌。

轻敌是大忌。

巫百鬼很清楚,也做到了。

但这仍然救不了他。是的,是“救”。

因为巫百鬼半只脚要踏进棺材里了,从他决心使出这一招开始,他不肯给夏凌留余地,也算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客栈楼下一派祥和的用膳的场面。

一直修长而好看的手撩起宝相龙纹云锦的袖口,捏着一只白瓷汤匙,盛了汤松紧旁边人的嘴里。

“主子,是巫百鬼。”

这只手停顿了一下,喝汤的那人看口问道:“爹爹,是娘亲?”

这人正是澄儿。

这只手的主人微微点头,笑了笑,接过旁边人递来的帕子给澄儿擦了擦手,把汤匙递给他,“澄儿自己会不会用?”

“会用!”澄儿大力点了点头,“爹爹快去看看吧!”

“噗!”巫百鬼心口正中一掌,吐出一大口黑血来。身后桌椅早已散架,倒了一地。

“你……这是我地藏谷的绝学!你怎么会……”

“绝学?”夏凌漫不经心地勾唇一笑,摸了只帕子擦掉袖子上沾到的血,“所谓的绝学,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罢了,”她纤纤玉指一点巫百鬼的方向,淡淡道:“用毒,你可算找对人了,我毒龙谷什么毒没见过?什么毒没用过?”

“凌儿?”

“你来了?”夏凌歪了歪头看向门口,脸上露出些温和的笑意来。毕竟又困又累的状态,偏偏有人不长眼睛撞上来找麻烦,心情总不会太好。不过这会儿起床气散了,又有了合心意的事,总算畅快了些。

“说说看,”景煜辰揽过夏凌的腰坐在椅子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你是怎么和魔教勾搭上的?”

“我和魔教没有关系!”巫百鬼意识还算清醒,挣扎着要站起来,不过被景七景四联手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老夫行事光明磊落,更不会与魔教扯上关系,你们不要妄图诬陷老夫!”

夏凌一挑眉笑倒在景煜辰怀里几乎要直不起身,“你听听,这人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明明是他自己找上门来挑衅,这会儿又觉得是我们诬陷他!”

“嗯,他脑子有病,”景煜辰附和着点点头,又示意景七,“把他关起来吧,好好问一问。”

这个“问”字说的就是意味深长了,反正总不会是喝茶谈天。景七二人明了地点了点头,表示会办妥,便拖着巫百鬼出去了。

“心情好了?”

“尚可,”夏凌摸了摸鼻子,“我饿了!”说罢便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景煜辰低声笑着摇了摇头,跟在后面,刚出门就撞上了安然灰头土脸地跑回来。

“怎么了这是?”

“出……出事了!司逸轩……司逸轩……”

“我师兄怎么了?”夏凌一听也顾不上吃饭凑了上来。

“他……他被人打落山崖了!”安然说完,眼白一翻竟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