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的发慌?
自然不是?
况且....
葡萄黑的珠子滴溜溜一转,发现眼睛并未被剜去,而且第一时间快速地往自己身子瞄了瞄,原来她自己被装在了一个木桶里,也许木桶小了,自己身子胖了,就完全动不了。
呼——
她先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才顺着裴泠冷冽的目光一寸一寸攀附向上,看着他,讪讪笑道:“小三爷,我惜命的很,怎么会觉得自己的脑袋闲得慌呢?”
“那你刚才还那般视死如归?”裴泠俯身下来,周身像是结了一层冰棱,咯的她甚是发寒发慌。
“那个,其实啊,这也是你们的错啊,你想想,若是换成小三爷你被蒙了眼睛,装在这狭窄的要挤死人的木桶里,手脚不能动,眼睛也看不见,任谁都会失了理智觉得自己身残了啊。”
瑶青青说这话之前仔细想了想,现在是她理亏,而且还身居狼窝,万万得罪不了这个阎王爷,否则小命不保,所以便决定委屈就全,先苟且偷生。
见裴泠没反应,她立即又吧啦吧啦补上一句:“小三爷啊,好歹之前咱在马车里算是共患难过,也算是小救了你一下下,功劳不算很大,但是我一个女孩子家家被你当沙包去挡敌人,苦劳却是颇高啊,我可以不计较你的不怜香惜玉,但是,也劳烦你高抬贵手,先把我放了吧。”
瑶青青说这话时,眼角包着清泉般的泪水珠子,灵动的葡萄一般黑的眸子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低垂地扫过嫩白的肌肤,微微嘟起的红唇,看起来无比的委屈巴巴。
裴泠深幽的眸光微闪,眸底的寒气略是消散一些,伸手来便捏起她脸庞的肉,大力地捏了捏,意外地觉得肉肉的手感还不错,却挑起眉角冷声道:“蠢。”
蠢?
瑶青青默默翻了个白眼,暗自反驳,明明自个儿这叫遇强则弱,扮猪吃老虎,是很有钱途的。
裴泠捏着捏着,就像是在拉皮筋似的,将捏住的肉拉起来,痛的她立即大叫:“啊,痛啊....”
他意外地松开了手。
瑶青青无法动弹,只能张嘴呼呼地吹着脸上被捏了的痛。
裴泠负手而立退到跪地的老嬷嬷前:“怎么回事?”
府中上下都知道裴泠向来言语简练,惜字如金,向来不愿多说几个字,所以啊,府中的人个个还必须具备猜透三王爷话里意思的本事。
老嬷嬷微顿一下,联系方才一番言语,这才琢磨出三爷的问话,于是低头:“王爷,是老奴的错,瑶小姐身子....过于的胖,我们府中能勉强装的下她的药桶便只有这一个....老奴绝没有怠慢瑶小姐之意....”
“药桶?我泡的是什么药?”
她顿时有些紧张,依裴泠这个小气鬼的性子,不会是之前把她当沙包挡人挡上瘾了,要把她炼制成什么毒人,好彻底为他的人肉兵器吧?
目光顿时锐利射向裴泠:“小三爷,你给我泡的什么药啊,味道刺鼻的很哪?”
裴泠眸光暗含深意,并未回答,反倒是对老嬷嬷说:“泡了几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老嬷嬷如实回道。
他勾唇冷冷道:“继续泡吧,再泡两个时辰便差不多了。”
老嬷嬷垂头应允:“是。”
可是她瑶青青不允许啊:“裴泠,你又想对我做什么?被把我当动物,搞什么恶心的试验啊,我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啊,你不待见我,至少也要看在我爹的份上,好生待我吧?”
裴泠拿过身边清丰递上来的巾帕缓缓地擦着刚才捏了她的手,冷淡道:“哟,还把你大小姐的身份搬出来了?”
她脖子直立起来:“那放我出来吧。”
“可是...这么晚了,也没见你爹来寻你,如此可见,你在府中地位也并不如何。”
“你....”
她原本一声气要一涌而出,可关键时刻卡在喉咙里,她闭上眼,吸气呼气,缓缓平静,碎碎念叨:“冷静,冷静,冷静....”
这小气王爷还真是有千种法子能气死她。
无论如何,她不能像其他女人那般以慌就降了智慧,她要保持冷静。
再次睁眼,她眼中风平浪静,无一丝波澜,双眼一弯,露出浅浅笑意:“小三爷啊,不要忘记,当初我们花满楼下的小河池里发生的那些事....”
果然,一提那件事,便是他的阴影,他瞬间变了脸色,极为复杂,原本想着会大发雷霆,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道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如此甚好。”
她懵了,完全不懂这表里不一的回答算是怎么个事儿。
尔后,她才发现这小三爷,不仅小气高冷自负还....腹黑无耻!
裴泠不仅让她泡了一天一夜,让身子都肿胖不说,这一天一夜的日子里,除开他在书房里见了几个上门拜访的人,所剩的时间便是命人抬着泡在药桶里的她随着他,看书,写字,喝茶,下棋,吃饭,如此颠沛流离折磨也就算了,竟然还不给她饭吃!
不给她饭吃也就罢了,他吃好吃的,还要她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他吃,饿的咽口水。
如此折磨,在他终于命人砍断药桶放她出来之际,她已经是饿得两眼发晕,趴在地上翻涌着怒火盯着立在她面前的人云淡风轻说道:“如此,你我之前的旧账算是一笔勾销了。”
“勾销?”
她冷哼一下,怎么算是一笔勾销,而是账上加账!
在裴泠一声咳嗽气喘之中,她见机伸手拉扯,使出浑身的力气,将他拉倒在一旁的软塌上,随及便拖着湿漉漉的衣袍压在了他身上,一双目光发寒的紧,也饿狠的紧。
裴泠脸色有些发白,唇色也淡的很,看着扑在他身上的人,眉目微蹙:“如何,发火了?”
“我....咬死你!”
她想也没想凶狠地扑上去,往他脖子处张口便是发狠地咬下去——
顿时满嘴之中,溢着腥味的血流。
估计是饿得发紧,咕噜一声她竟然吞下去了,活脱脱地吸血啊。
一旁的清丰看的心惊胆颤,吓得不轻,赶紧过来拉开了她,拿着帕子压在裴泠的脖子上:“爷,爷,你....你没事吧?这女人是疯了,竟然还真下口喝你血了!”
她咕噜爬起来,朝着裴泠一笑,露出的牙齿沾满血迹:“将我泡在药桶里一天一夜,还不给饭吃,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我心眼儿小,有仇必报,从不欠着拖着带利息!”
裴泠被清丰扶起来,幽幽看着她,扫了一眼脖子上的血,冷笑道:“忘了告诉你,我已身中剧毒,你喝了我的血,是这么着急想要殉葬于我么?”
“剧毒?!”
她猛拍自己额头,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摸着自己的喉咙,毒血已吞下,还能吐出来么?
“怕了?”
裴泠自己压着脖子上的血走近。
她沉默一番,缓缓抬起头来,却是一脸炸开了花儿似的笑容:“没有,完全没有啊。”
裴泠一怔,这家伙...
清丰在旁,也露出惊诧的表情,望着瑶青青,凑近裴泠低声道:“正常的女人,不都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然后赶紧向爷请求解药么?”
裴泠给他一个眼神,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女人正常?
瑶青青寻了一个小铜镜往自己身上照了照,然后饿的两眼发晕时,老嬷嬷端来一盘吃的,她做下二话不说,便开吃起来。
看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倒真不像是装出来的淡定,裴泠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清丰立在他身后,看着瑶青青的模样,惊得是目瞪口呆,最后看不下去便好心提醒:“我说,瑶小姐啊,你慢点吃啊,我听说前世...你就是为了我家爷减肥饿的发晕,随便吃了个东西都噎死了...”
她咕噜噜地眼珠子一转,看到裴泠刚好倒了一杯茶,她顺便顺走了他手里的茶水,咕噜喝下,才悠悠睨眼道:“为你家爷减肥而死?我死了么?当时是我一时糊涂啊...”
“糊涂?”
裴泠又倒了一杯茶,凑到唇边:“之前对我猛追猛打那么久,便糊涂了那么久?”
“当时我蠢啊,竟然惦记着小三爷。”瑶青青与他怼起来。
“的确够蠢。”
喝下一口温茶,裴泠便站起身来,对身旁的老嬷嬷说:“一日三餐照旧,不要饿死。”
“是。”
她一抹嘴起身:“多谢小三爷款待啊,我也不敢多叨扰您,在你面前也碍眼,我这就先回去了。”
“回去?”裴泠勾唇,大步走出去,合上门吩咐下人道:“关起来,直到她毒发身亡,喂野狗。”
“是。”
守在门外的人领命,便在她扑上来的瞬间咣当一声锁了门。
“我去!这是什么运气?”
她猛拍着房门大喊道:“裴泠,你凭什么关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远远地,裴泠顿住脚,朝身后看了一眼,目光深邃的可怕,同时也猛地咳嗽一声,吐出一团黑血来。
“爷!”
清丰上前皱紧眉头:“爷,你该吃解药了,都两日了。”
“戏还没演够,如何收场?”裴泠幽沉一语。
清丰随即淡定下来,“这几日前来看爷的人倒是挺多。”
“夜里来的....不也挺多?”
“夜里?”清丰抓抓头,一笑:“清丰喜欢夜里抓耗子。”
裴泠眸底有细碎暗沉流光掠过,“网要撒的越开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