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手指的指腹擦着她纤嫩的皮肤上,她忽的脸一红,粗声粗气地道,“没什么。”
单景川二话不说狠狠用拇指按了下她脚踝,顾翎颜痛得差点一脚踹到他头上去,她一个“草”字还没有发出来,他已经一手拉了她就往前走。
“喂喂,你放手啊!单景川!臭黄毛!”她在后面一边挣扎一边喊,“我又不是枪毙犯,你要压我去哪里啊?!”
“烫伤的伤口一直拖着不处理,已经化脓了。”他这时回头来看她,语气极其不善地训她,“你把你自己当什么?钢铁侠吗?”
顾翎颜今天一天都在折腾,体累心累,这会被他拉着往校医院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视线都投在他们身上,她心里一阵不自然的烦躁。
可是身前高大的男子挺拔正气,他手心里的温度渐渐从四面八方朝她聚拢过来,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专断和霸道,可是那冷言冷语听在耳里却也好像不怎么耸人了。
顾翎颜觉得自己在这个实在是不怎么美好的瞬间,突然无耻地有些心动了。
…
去医务室上了药,医务老师是个年轻的长腿美女,笑吟吟地看着她,半调戏地道,“你的小男朋友?”
顾翎颜正在喝水,被这一句呛得直接一口喷了出来,“他啊?我叔叔还差不多。”旁边的单景川一直用一种看阶级敌人的目光看着她,不动声色。
她被他看得又有些发毛了,瞪着眼珠子刚想反击,做了导火线的美女老师却飘飘然地走了。
一室安静,顾翎颜有些不自然,喝得杯子里的水都见底了,才低声道,“你不用上班啊?还有那边那个娇滴滴的花骨朵怎么办?”
单景川每次几乎都要被她各种天马行空的形容词给雷得噎住,还是在一边沉默着,她最没耐心,尤其是他每次都是二话不说的时候,刚想再加一句什么,只听他问道,“这个烫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翎颜咬了咬唇,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和我妈吵架的时候不小心踢到地上的热水瓶。”
他听了之后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单景川人不走,她也不知道怎么赶,靠在枕头上躺着躺着好像眼皮有点耷拉下来,快要睡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他开口了。
“以前在营里的时候有个营长,一身本事,我也很佩服他。”他看着窗外,神色平淡,“每年回家探亲之后再来,他总是一身伤,别的士兵问他,他就不耐烦地说是和家里的老头子动手的,有时候听到他和家里打电话,态度也是极坏,有些话简直根本听不下去。”
“营里的人没有一个把私人情感放在台面上来处理的,可是这个营长有一次不动声色地缺席了一天的训练,回来的时候一声不吭,挨了批做了白字通报,他也没有说出来缺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一年之后他回家探亲的时间延长了一个月,回来之后整个人根本就不能看,团长要训他,他抱着团长的腿哭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说他一直希望他爸去死,怎么还不死,可是他爸真的去世的时候,他却根本连人也不想做了。”
顾翎颜静静听完他说话,半响,嗤笑了一声,“很狗血的故事。”
她不屑,他也不恼,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讨厌我不要紧,可有些人是不能讨厌,也是你讨厌不起的。”
“单景川。”她忽地打断他,别过脸淡淡道,“我们家的事情……任何一种逻辑都没有办法解释得通……你再费苦心劝我……我也没办法做到不讨厌这个家……”
…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单景川走进客厅,却发现灯还亮着。
“回来了?”刚刚从邻市出差回来的单利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脸色有一丝阴沉。
“爸。”单景川揉了揉眉心,“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你今天和委员会那个重要会议开了一半就走人了?”
他一听这话心下就一沉,面上表情不变地道,“有点急事。”
“单景川你个混账!”单利气得脸都涨的通红,“你脑子里现在在想些什么?啊?报告上来说最近好几次工作的时候早退、现在连市级会议都怠慢?”
单景川挥手示意单利不必再说,“我会处理好的。”
“首都那里过几天会派人过来,你爷爷这两天已经在对着我发脾气了,你别再让委员会那一派看了笑话去。”单利说完,气呼呼地甩手回房去了。
单景川拿着烟到窗台边,心底忽觉一股深深的倦意涌来。
“傅政,最近很不给劲嘛。”闵骁司靠在‘沐离’包厢的沙发上,伸腿踢了踢一边的人。
傅政没有说话,这时旁边另一个人开口道,“闵骁司你不懂,傅政那是平时吃太饱了,三千佳丽抢着让他轮一遍,你还让他怎么给劲?撑坏肚子怎么办?”
说完一室的哄笑,扫一眼这几个都是傅政的发小,闵骁司见傅政的脸色越加难看,却还是要调笑他,“是咱傅哥哥魅力太大,后面还有个梁家二女儿穷追不舍。”
“梁珂的身材倒是真不错,绝对够给劲儿,嘿嘿。”闵骁司身边一个男人这时猥琐地笑了两声。
傅政一眼扫过去,前面说话的几个都不敢吱声了,闵骁司和他关系最好,立刻识趣地摊摊手出去泡妞去了,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一边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接起来听了两句,冷声道,“人在哪里?”
…
今天和傅迁说好的在她家吃饭,邵西蓓特地提前做了一桌子菜。
到底还是才十六岁的少年,平时再沉稳,在和自己亲近的人面前还是会边惊呼边吃得满嘴油腻,邵西蓓看他吃得高兴,连着给他添了两碗饭。
晚饭后傅迁在她家里转了一圈,看到书房里摆着最新款的游戏机眼睛都发光了,“蓓蓓姐,你怎么会有这个的?!美国那边都已经卖光了啊。”
邵西蓓淡声道,“你哥上次带来的。”
傅迁跃跃欲试,她陪在一边教了一遍他就上手了,两个人玩得正起劲,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邵西蓓站起身去开门,傅迁不动声色地把游戏机关上、跟在她身后去玄关。
“哥。”门开了之后,邵西蓓站着一动不动,身后的傅迁上前来,自然地和门口冷着脸的傅政打了招呼,回头对邵西蓓告了别,立即迅速地往外撤。
门里门外两个人都杵着,邵西蓓心里暗暗埋怨着傅迁多管闲事,对着眼前的人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傅政之前接了傅迁的电话说她被狗咬伤、匆匆忙忙赶过来,现在仔细看了看她完好的手臂和脚踝,脸色更沉了几分。
“晚安。”想来想去还是只憋出来两个字,邵西蓓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赶紧要把门关上,谁知傅政伸手一挡,侧身进来把门一关、一把就将她按在门后。
他不是喜欢变着法子折磨她、就是喜欢在她耳边说些难听的话,平时冷漠的像冰一样的人,只有这个时候像是有温度的。
她听着他的话,突然又想到前几天他的绝情,这几天心里憋着的难受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红着眼睛侧过脸去。
傅政仔细看着她,掰过她的脸就吻上她的唇,他口腔里还带着淡淡的酒香,拖了她的舌头出来咬。
她嘴里也被渡进了酒味,苦辣之间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他忍了一会,邵西蓓还在哭,哭的时候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一张小脸上又是眼泪又是薄汗,却越发显得动人,傅政将她抱起来,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眼泪,亲了一下她的眼睛,低声道,“蓓蓓,不哭。”
她一愣,眼泪却更加汹涌。
这两个字被谁叫出来,都不可能如他一般,如此冰冷彻骨却又让她深深入迷。
这么多年,邵西蓓每次被他伤得遍体鳞伤、几乎想让他一刀把自己了结的时候,只要想到他极偶尔的这声昵称,都会重新回到原地,继续尝遍他给的痛苦。
洗完澡之后,她要去吃药,他在一边擦头发,挡了挡,“不要吃了。”
她点点头关了灯躺到**去,他擦完头发上来从后搂过她,靠着她的头冷声道,“那个条子还来找过你么?”
邵西蓓本来已经快睡着了,听了他这句话忍不住一笑,用手肘撞了撞他,“好歹是你的学弟。”
傅政冷哼一声,更搂紧了她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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