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鲁大山正在召集连以上干部开会,议题是“新形势下的革命队伍建设”,会议由政委刘国良主持,县委书记韩梅和县大队大队长曲大发也出席了会议。

本来这只是内部会议,但鲁大山认为县大队是独立团的后备力量,索性把韩梅二人一并叫了过来,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除了那个什么,会后还有县大队的问题要讨论。

听说县大队三天两头吃细粮,并且还管饱,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上到五十、下到十五,都踊跃报名参加,短短时间内竟然达到了将近两千人,比独立团的人还多,韩梅书记的兴奋劲儿一过,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么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县委的那点儿粮食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鲁大山当然有主意:挑五六百青壮补充到独立团来,剩下的组织一次考核,表现不好的打付回家,不就解决了?那么独立团将会达到一千七八百人的规模,要是枪支够用的话,离主力团也相差不多了……

正在浮想联翩的时候,警卫员进来,趴在鲁大山耳朵上悄悄说了几句话,鲁大山有点诧异,随口说道:“叫他进来吧!”

鲁大山认识,来的是夜猫子的手下,他见屋子里人太多,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说吧,这儿都是我们的老同志了!”鲁大山大大咧咧地说道。

“鲁团长,我们二当家的求你出兵攻打路安城!”来人说道。

“打路安城?这个老肖。不是说我正在等候处理吗,怎么又想起打县城来了!那么,他没说东西怎么分……?”鲁大山的笑容突然僵住了。“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们二当家的求你出兵,攻打路安城!”来人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鲁大山的脸色骤然一变,猛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会议结束!一营长集合队伍,跟我出发!二营三营随后跟上,由老赵带领!每营留下一个连看家。快!”

“都站住!”刘国良一拍桌子吼道,他本来就对鲁大山随意打扰会议的做法不满,“鲁团长。就算要出兵,总得有个名目吧?总得向上级请示一下吧?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怎么了,我现在还是独立团的团长吧?那他娘的都还等什么,还不赶快行动!”鲁大山置若罔闻。现在就是个擅自调兵。大不了去喂马。要是请示了就是抗命,那是要杀头的,鲁大山鬼得很!

“我看,还是听听这位兄弟发生了什么事,再决定吧!”韩梅说话了,这时候女人的话比较容易听得进去,众人把目光转到了来人身上。

“我们山寨的吕姑娘和小月,在路安城杀了日本人。被抓起来了!”来人苦笑着说。

“啊!”众人都大吃一惊。杀了日本人,后果不言而喻。日军动辄屠村,就是因为有士兵在那儿失踪,而现在,又是发生在城里……

韩梅差一点儿倒了下去。一个温婉可人,一个热情开朗,几乎是自己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姐妹,只有跟她们在一起,韩梅才能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如今落到日本人手里,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韩梅方寸大乱,急切地对鲁大山说道:“大山同志,如果需要,我们县大队会全力配合独立团!”

鲁大山听韩梅提起过二人,并且从韩梅的眼神里能看出对二人的感情和对她们的向往。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也别太着急!这样吧,把县大队分成两队,一队负责驻地安全,一队到县城周围埋伏,决不能让日本人把这俩姑娘带走!”

随即又大声道:“命令炮兵连,把所有的炮都带上!”驻地山路崎岖,大炮出去一趟也不容易。

“都疯了!”刘国良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好像与独立团和韩梅渐行渐远……

特务连最先赶到,分头看住了路安城的城门,谢四宝带人在周围展开搜索。王金龙和吕继祖带着骑兵连、机枪连、炮连陆续赶了过来,把路安城围了起来,开始构筑阵地,等待肖明的指示。

肖明本来想亲自到高明清那儿走一趟,夜猫子苦劝才留了下来。“将是军中胆!事过境迁,这高明清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万一他起了歹心,你让城外的弟兄怎么办?”夜猫子说道。夜猫子办事沉稳老练,这时候只有他说话,肖明才听得进去。

“骑兵连,到西边公路上警戒!”肖明终于开口,发出了第一条指令。他在等,等夜猫子去见高明清的结果,如果高明清配合,吕继英和小月生还的可能就大得多,山寨的伤亡也会小很多!

城门开始关闭,守军也多了起来,连日军都来到了城头上。王金龙和吕继祖站在肖明的旁边,俩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独立团的驻地离这儿比较近,很快赶了过来。鲁大山飞马来到三人面前,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你们来了多少人?”肖明面沉似水。

“千数人吧,县大队还有千数人正在赶来!”鲁大山答道。

“好!你们负责北门和北面的公路,去吧!”肖明淡淡地说道。

“交给我了!”鲁大山的回答简单有力,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荒木终于意识到自己心里为什么烦躁了,那是因为恐惧。看着城外黑洞洞的炮口,荒木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高明清说了一句:“高司令,如果把那两个女人绑到城头上来,你猜他们会不会开炮!”

高明清惊讶地盯着荒木,半天才冷冷地说道:“这会使我们蒙羞,会让你们引以为傲的武士道精神成为一个笑话!就算你赢了。你的长官、同僚也会耻于与你为伍!而我,绝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荒木对高明清的态度感到吃惊,微微笑了笑说道:“高司令不必认真。我只是在和你探索制止战争的可能!那么,你看我们有没有把握守住这座城?”

“听说你们曾经出动上万人对他们进行过围剿,还有飞机大炮助阵,而现在,他们就在我们面前!”高明清没有正面回答。刚才接到手下报告,城外出现大量的八路,自己现在要面对的不只是飞虎寨了。而是这一整个地区的武装力量,这让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出路考虑!

荒木并没有为高明清的话感到奇怪和不满,他听说过。帝国士兵一百多名精英在飞虎寨的攻击下损失大半,自己的前任就是因为守城不力而调走的,那时,路安城的兵力比现在还要强!

“如果。你现在肯交出飞虎寨的人。说不定还不晚!”高明清看着荒木,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知道他只是强自镇定。

“听天由命吧!”荒木轻轻摇了摇头,笑容中夹杂着无奈,“看来对方一时也不会发起进攻,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高明清心乱如麻,找了几个亲信嘀咕了几句,又回到司令部。找到了夜猫子,屏退了手下说道:“柳连长。如果我帮贵寨拿下路安城,不知道有没有地方安置我们?”

“有!”夜猫子不动声色,想了想说道,“二龙岭知道吧,如果高团长想自己干的话,二龙岭就合适!那里山深林密,离飞虎寨也不远,有什么事可以相互照应!”

高明清早就知道二龙岭,那是飞虎寨的门户,地势险要,是屯兵的好地方,虽然离公路近了点儿,但机会也多,有事大不了钻林子就是了!也不用担心飞虎寨过后不认账,他们向来一言九鼎,夜猫子能单独前来,足以说明他在飞虎寨的地位!

“你们准备几点发起攻击?”高明清问。

“十点!”夜猫子答道。这是肖明已定好的,也没有必要隐瞒,大炮一响,什么也瞒不住!

“好吧!天黑你就出城,告诉肖司令,我会想办法接你们进城,实在不行,你们就压低炮口开两炮,我们好趁乱把城头上的日本人干掉!另外,请你们放心,我会派人去盯紧了宪兵队和胡大牙,他们跑不了!”高明清知道飞虎寨想要什么。

整个下午,荒木都是在焦躁不安中度过。高明清明显不能和自己同舟共济,为了生存,他们能投靠日军,同样也能倒向飞虎寨,何况他们本身都是中国人。不过,他还是领会到了高明清地暗示:飞虎寨要的是活人,还有胡大牙,最多不过是宪兵队!那么,自己要不要早作准备?

想了半天,荒木终于打定了主意,给加藤打了电话,要宪兵队到城头上去督战,因为自己的士兵还要保护更重要的设施。加藤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咬着牙答应了,宪兵队里只留下了三个人。看着空****的大院,加藤突然感到毛骨悚然。

天快黑的时候,高守义和牛三带人赶到了,肖明重新调整了兵力部署:大龙和骑兵连在西边公路上设伏阻击,炮连和机枪连都集中到了南门和东门,高守义和牛三分别配合攻城,马六则跟随自己在第一时间抢进城里救人。

趁着天黑,夜猫子溜了出来,把高明清的话告诉了肖明,肖明看了看表,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命令战士们休息吃东西,并派人把作战意图通知了鲁大山,要他小心日军狗急跳墙。

王金龙见肖明坐立不安,过来劝慰道:“兄弟,你不要太担心了,日本人拿你都没办法,不会对她们怎样的!”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肖明笑了笑说道:“大哥,等会儿城门开了的时候,我和老吕先进,你等着咱们的人占领城门后再过去!”

“你是怕……”王金龙知道肖明担心什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肖明点了点头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