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庐州引情,惊难逢生(上)
行船几日,和政与柳潭之间倒也没有预期中的疏远,偶尔柳潭仍然会带着和政到甲板上透透气什么的,话说得不多,但也没有之前那种令旁人觉得可怖的氛围。
闵香得到了将近庐州的消息,又想到柳潭或许会在房里,于是又去泡了两杯茶,准备送到他们的舱里去。
这几日公主跟驸马似乎又和好了,似乎回到了从前那般了,对她来说那自然是好事,自从她跟了和政之后她几乎就把和政当作她生命的信仰,她的心情决定了她的情绪。她闵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轻敲了敲门。“公主,我是闵香。”
“进来吧。”
闵香的唇边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左手推开了房门。
只见和政与柳潭二人坐于一矮榻上,正在下着棋呢。“公主,侍卫们说午后便能到达庐州了。”
和政似乎沉迷于棋盘之上,也只是应了她一声。
不懂棋的闵香走到一旁,把茶放到两人的手边,见两人也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自觉无趣,摸了摸鼻子便是出去了。
她才刚走出,手执黑子的和政便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把手上的黑子放回了银色镂空的盒子里。
柳潭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累了?”
“有些。”她用手轻轻地按了按太阳穴,秀眉轻蹙。拿过手边的茶喝了一口,随意的在矮几上趴下,也不在乎棋盘上的棋子会被她弄乱。
柳潭递了一个小盒子给她。“马上就到庐州了。”
“嗯……”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好不容易的抬起头,打开那小盒子,挑了一颗梅子放到了嘴里,浓浓的酸味顿时在她的嘴里散开,让她不禁蹙起了眉。
其实他们也不如表面上的和谐,只是在旁人看来两人始终是相亲相爱的,但是那道已经横在了他们之间的沟渠,愈来愈深。
他站了起身,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把她横抱了起来,她垂落的长发不经意的扫过了那几上的棋子,便是嘀嘀哒哒地落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轻轻地把她放到了软铺上,他便是直起了身子。“公主好生休息。”
她蓦的一怔,随即微笑。“多谢驸马的照顾。”
他没有说话,冷冽的眸炯视半响,这才转身离开。
而和政,直到他关上了门后,脸上的表情才渐渐的变了,嘴里面的梅子像是变了味一样,竟没有觉得酸,而是苦,非常的苦。
罢了罢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强作精神,掀开了被子,把那件藏在里面的衣服拿了出来,那件衣服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做了,只是怎么也做不好,总是拆了又绣,绣了又拆。或许在她的心里面是不想把这件衣服做出来的吧,毕竟即使做出来了,她又怎么能送给他?
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揉了揉眼睛,这才拿起了针线,慢慢地开始了她近日里最喜欢,也最无奈的工作。
“公主!我们到渡口了!”闵香带着一脸有如阳光的笑意,看着半倚在软铺上的和政。
和政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好不容易扯出一抹笑容。“看你高兴的,只是到了渡口罢了,哪里值得这么高兴。”
“可是……”闵香侧过头看着她。“可是到了渡口才能让公主休息,不再被困在这个小小的船舱里呀,这里这么闷这么无聊……”
和政顿时心里暖暖的,便是放下了手中的衣裳。
闵香见她想要下铺,连忙走到她的身边扶着她,却是无意中看见了那件已经做好了的衣裳,于是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公主,这衣裳不是要送给驸马的吗?”
和政敷衍的应了一声,由着闵香给自己披上那件温暖的披风,这才出了船舱。
看着湛蓝的天空,感受着那属于南方的气候,殊不知,原来已经是十月了。
长安那儿,也该冷了,在这南方,只有那风中淡淡的寒意才能证明,冬天要来了。
闵香唤了她几声也不见她答应,于是便摇了摇她的手,一脸不解。“公主,我们走吧,驸马在前头等着呢!”
她这才回了神,对闵香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上了码头,她这才发现这庐州倒也是一个繁华的地方,集子里的货物或许并不是最好的,但是那一声声杂揉着喜悦的叫卖声可是在长安里听不见的。
心思一动,看着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的柳潭。“我想要到集子上走走。”
“好。”
他正要让身边的侍卫随行,却被和政阻止了。“我只要闵香跟着就好。”
见柳潭薄唇微抿,于是便是笑了。“别担心,这儿始终是有王法的。”于是向闵香示意,便是慢慢地走向那一道通向集子的巷子。
她需要点时间和距离,让他放宽心,也让自己,放宽心。
即使是去过几个州了,也见过不少风格各异的集子,但闵香依然像个兴奋的孩子一般,看见什么好玩的都想要去看看去摸摸。
“公……夫人您看!”
和政回过头,看见闵香指着一个卖小首饰的摊子,唇不禁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喜欢就过去看看吧。”
闵香乐了,圆圆的眼睛绽出隐约的光芒,吃吃的笑了。“夫人最好了!闵香最喜欢夫人了!”于是笑着跑到那摊子前。和政见此,心中阴霾扫尽,如此的心情对孩子来说,也是好的。
慢慢地走上前,见那摊子上卖的也就是一些寻常人家的饰物吧,但是闵香倒是看得入迷,怕是因为多年在宫里面,也没有见过这些小东西吧。
随意的拿起一个小手镯,估计也是小孩子的镯子吧,玉质不算好,但是雕功也算不错,纹理清晰。
“夫人,您是不是想买个小东西给未来的小公子?”闵香笑得可爱,带着几分坏坏的味道。
自知被闵香将了一军,和政放下手中的镯儿,笑着拍了拍闵香的脑袋。“你这丫头。”
闵香吐了吐舌。“不过我想公子或许会买些更好的给小公子吧。”
扫视着那摊子上的饰物,一边说着。“你又知道是男孩而不是女孩?”
“当然是男孩好!若夫人生了个男孩呀,将来一定是国家的顶梁柱,他是夫人跟公子的结合呀,肯定会留名于汗青的。”闵香一脸正经。
讶异于闵香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和政侧过头,正色地问:“那么女孩又怎么不好呢?”
“不好不好!”闵香使劲的摇头。“若夫人您生的是女孩儿那么将来肯定是要被送到‘那里’去的,‘那里’不是个好地方,闵香在那里看见太多太多的悲哀了,闵香不想夫人的孩子被那样对待,夫人好不容易从‘那里’出来了,未来的孩子又要回到那里去……不行不行!”
和政呵呵地笑了,勾了勾闵香的鼻头。“傻女孩,反倒开始左右我的决定来了。”
闵香猛的一怔,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于是连忙低下头绞着衣裳。“夫人恕罪,闵香不是有意的。”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和政看向那摊主,见他从一旁的荷包里倒出了几串链子,心骤然一惊,连忙叫道:“老板!”
那汉子吓了一跳,愣是不知和政怎么会突然叫他。“啊!这位夫人看中什么了呢?”
“那个,能给我看看么……”她指着那一堆混在一起的链子,神色有点怪异。
汉子仍旧是愣了愣,才笑道:“好的,没问题!”于是连忙把那些链子送到了和政的面前。“夫人好好挑呀。”
和政没有利会他,而是用手扫开了几条链子,挑出了一条似曾相识的琉璃吊饰。颤抖着手把那条链子拿了起来,即使链子被做成了不一样的样式,但是她能够一眼就看出来那绝非廉价之物,只是那几颗珠子像是被摔过,表面不再如曾经一般光华细致。
天啊!这不是那条她曾经送给倓哥的链子?每一颗珠子的颜色与光泽都在她的心底烙下,她不可能看错的!
看见和政神色有异,闵香只道是她身子又不舒服了,连忙问:“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啊!”蓦的回神,看了看闵香。“没事,只是恍神了。”继而问那汉子。“这链子我要了。”
那汉子接过闵香递来的钱,却是不愣了,连连小道:“好的好的,谢谢夫人。”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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