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还持岁色,复结年芳(上)
和政在柳潭的怀中睡了一晚上,却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发现,枕边人早已离去,他睡过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了温度,就像是他昨天晚上没有回来过一样。
愣了愣,慢慢的伸手去抚了抚他躺过的地方,叹息了一声。
心中却是猛然一惊!
她究竟在做什么?!
吃惊之余,连忙从软铺上坐了起身,懊恼的捂住自己的头。
她究竟喜欢的是谁?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最重要的男人是李倓,即使他已经离开了她……不过柳潭呢?
过了这么久,她的脑子里清楚的记着李倓的样子,跟从前没有半分的遗忘,只是当年的感觉,却是渐渐的淡了……
淡了么?
罢了罢了,她下了铺,唤了闵香入屋子里来伺候换衣。
闵香换过茶水,打开了衣柜子。“公主,今日要穿什么衣裳呢?”
和政敛起眉,从妆奁中拿出了一枝金步摇,放在手心处仔细的看着,似乎完全没有听见闵香的话。正待闵香想要再问的时候,她却又突然开口。
“我记得,我带了一件荼色的衣裳来,就那件吧。”
闵香失声轻轻地叫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巴,又道:“可是公主……荼色近于白,这……不好呀……”
瞥了她一眼,再次把视线放回自己手中的步摇上。“没什么好不好的。”
无奈之下,闵香只得从丹香柜子里找出了那套荼色的衣裳替和政换上。
一身的素色,衬得和政的脸色愈加的苍白。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突的笑了出声,谴退了一旁不知所以的闵香,自行上妆。
螺黛勾细眉,胭脂匀抹,花钿华美,乌丝高绾,步摇生辉。如此盛装,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随即便是站了起身,从那长安带来的箱子中拿出了一幅画卷,却不展开,只是细细的抚摸着,犹如那是自己心爱的人一般,是如此的温柔。
拿着画卷,打开了舱门。
只觉凉风扑面而来,带着些属于南方的湿润。
踩着方头丝履踩上了甲板,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在另外一头的人,却假装没有看见,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人的相反方向。
看着那湍急的流水,如感叹一般,轻唱道:
“叹红尘,羽燕南飞,紫藤深苑,情锁落日余辉,长歌曼舞,堪怜月城风华,携手看,满城落花,并肩望,玄月风沙,归去间,弹指芳华,邀明彩云共醉花下,徒然梦醒梨花,前尘、往事,皆忘却,回望,世间,已然,灿若昙花,灿若昙花……”
微微侧过头,发现自己成功的引来了柳潭的注意,唇边竟是露出了一抹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苦涩的笑容。
双手把画卷直直的捧上,只要她一松手,或是没有握紧,手中的画卷便是要掉落在哗哗的流水中。
手,握紧,又松开,继而又握紧……
一抹白影嘭的落入了流水中,迅速的消失不见。
她抿了抿唇,才刚回过头,手腕却被紧紧的握住。
柳潭长眉紧蹙,紧抿着的薄唇正是泄露着他此刻紧绷的情绪。
方才的一切看在他的眼中,只道是她为了祭奠李倓,却没想到她竟把李倓赠于她的画卷丢下了水中。
“为什么这么做。”
她轻笑了一声,杏眸因笑而微微的眯起。“我怎么了?”
他紧拧着眉,眼中却是全然陌生的看着和政,手上的力道渐强。“那是他送给你的。”
佯作不知,巧笑道:“是又如何?只是sǐ物罢了,我都不在乎了,你还紧张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得炯炯的看着她的眼睛。是他看错了么?为何在她眼中只看得无情?他记得从前的她是如此的热情,如此的温柔,怎么竟会在一日间全都变了样?!
“忘记他不好么,别忘了,只有我把他完全的放下,”她突然握起他另一只手,指向自己心脏处。“这里,才有位置来容纳你,不是么。”
“你在胡说些什么!”
“放肆!你凭什么吼我!你只是我的驸马而已,我是前皇御封的公主,可容你如此待我!”
柳潭难以置信的看着和政,手上的劲道猛的松了开来。
“你……”
和政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妩媚。
“这些年你也被我耍了个遍吧,其实你我都很清楚,皇女之尊,又怎么会喜欢嫁给一个普通的官员?若不是当年那一道旨意,我是决不会下嫁于你的。”
“够了……”
“不够!你知道这几年我忍了多久么,每日都要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你明白那种痛苦么!你知道这种根本就不是我要的生活么!若没有你当年的请旨如今我可能会是某个郡王的妻子,即使是和亲,我也会是他国的王妃!”
“我说够了!”
看着柳潭寒意迸溅的眼眸,和政笑意更浓,仿佛看着他发怒是她的一种乐趣似的。
“终于明白了么?”嘲讽的轻笑了一声,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纤指直直的指着他的胸口。“别太看得起自己了,我的驸马。”
说罢,转身离开。
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那骄傲明艳的笑容如失去了阳光照耀的向阳花一般,渐渐的褪去,徒留那浅浅的苦笑。
心中那轻轻的纠痛让她拧起了眉心。
看来,她似乎也有在乎柳潭的,只是到了什么程度?对她来说,现在最好的路就是什么也不要在乎,她一个人也可以。
到了江州,就按照她所想的去做吧,至少能让柳府二老能够安心,这也是她最后能够为他们做的了。
轻咳了一声,突的觉得身子稍有不适,晕眩的感觉一闪而过。
马上扶住了一旁的墙,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这才回了船舱。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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