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结◎

余清音想要的辛苦费没能拿到, 第二天倒为了机票改签多花笔钱。

岳阳熬了一夜,拉着行李箱一路狂奔后摸着心口:“好像要跳出来了。”

余清音何尝不是,大口地喘着气:“就差三分钟。”

差之毫厘, 谬之千里。

哪怕是一秒钟, 该上不了飞机还是不行。

余清音认命为两个小时后的航班付钱, 过安检后抛弃平常的习惯,三过星巴克而不入, 在便利店买了瓶水。

她喝半瓶, 岳阳喝半瓶,好似久旱逢甘霖。

两个人的嘴角都沁着一点水渍,面面相觑笑得好似大傻瓜。

余清音的智商到人生的最低谷, 脑袋空空得格外的放松。

她捏扁空的矿泉水瓶:“不许笑。”

典型的只许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

岳阳两只手扯动嘴角:“这样呢?”

余清音要踩他的脚, 想起来那是自己刚买的新鞋,改成用手拧。

岳阳咬着牙才没惨叫出声, 倒吸口气:“真的疼。”

当然是真的,余清音亲他一下:“现在呢?”

岳阳评价:“指如疾风, 势如闪电。”

词怎么这么熟来着,余清音一时想不起来, 打个哈欠:“好困。”

能不困嘛, 岳阳无奈:“是你赢了不肯走。”

余清音打牌的水平向来很次,难得扳回一局, 当然要把握机会。

她眼神游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男朋友。

岳阳好笑地捏捏她的脸:“所以今天就要破财了。”

还说呢, 余清音想起改签的手续费, 瞪着眼:“不要提醒我。”

没有半点威慑力, 岳阳牵着她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上机后两个人头一靠又睡着。

从首都到乌鲁木齐的航程四个半小时,久得让人恍惚以为自己到了国外。

尤其是一下机的天色明亮,更像是来到另一个时区。

余清音看一眼手表不敢置信:“现在是晚上九点?”

岳阳提前在网上租了车,正在找在哪儿提,半眯着眼左右看,随口应:“好像是。”

余清音也没挑他心不在焉的毛病,说:“出口左转二百米,我们转了啊。“

谁说不是,岳阳又看一遍确认短信,把上面的内容念出声。

余清音听着也是这么个意思,陷入自我怀疑:“是不是新疆的左跟我们不一样?”

岳阳摸摸她的额头:“你没事吧?”

余清音确实有点头脑不清,仰着脸:“你找吧,我还在犯困。”

她眼皮不情不愿留下点走路用的缝隙,全身心的只想投入睡眠。

岳阳给租车公司打个电话,听着话音像是吵起来,末了骂句脏话挂断,说:“得从二楼出去。”

哦,换地方了。

余清音再打个哈欠:“那走吧。”

一通折腾,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

本来要去夜市买晚饭的计划告吹,两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

一直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余清音精神奕奕睁开眼,下一秒惊慌失措探男朋友的鼻息。

岳阳被轻微的动静惊扰,迷迷糊糊就看见女朋友眼泪哗啦掉,一激灵:“怎么了?

余清音都快被他吓死了,仍旧没反应过来,哆哆嗦嗦:“你流鼻血了。”

岳阳下意识下意识摸一下脸,看着掌心自己也吓一跳:“我靠。”

余清音的胆子向来说小也不大的,等他洗完脸出来还是没回过神来的样子,抱着膝盖坐在**发呆。

可怜巴巴的样子,岳阳想过去哄哄她,一低头发现自己睡衣胸口处血迹和水氤氲开来,更有两分恐怖片的景象。

他索性脱掉,慢慢挪过去:“吓到了?”

一入目就是血色,余清音要是有心脏病说不定当场就走掉。

她吸吸鼻子:“太丢人了。”

岳阳心想换做是自己,恐怕会更加的六神无主。

他道:“只有我在,没丢给别人看。”

仿佛是有几分道理,余清音蛮横地要求:“要精神损失费。”

她擦掉眼角的那滴泪:“我很怕老天爷从我这儿拿走什么。”

撞了人世间最大的好运,喜悦之余总是不安,好像自己从谁手中偷来一切。

岳阳无声地拍她的后背抚慰,过了会觉得不对劲低头看——

余清音戳着他的腹肌,被逮个正着也不闪不避:“难道不是练给我的吗?”

岳阳无从辩驳,只是无奈道:“本来刚刚的画面是纯爱电影。”

成年人谁搞纯爱,余清音扮个鬼脸:“好饿,吃饭去吧。”

两个人找了家餐厅吃大盘鸡,吃完去逛博物馆。

考虑到早上的突发事件,回酒店的路上还买了个加湿器。

床单被罩已经换过,除了衣服上残存的血迹已经看不出发生过什么。

余清音现在想想只余可笑两个字,坐在沙发上:“当时应该给你拍张照的。”

岳阳:“我拍了,发给罗黎看。”

并且附言:牛不牛?

余清音只觉得自己的智慧是很难理解男人这种生物的,问:“他怎么回的?”

岳阳不遗余力诋毁人民教师的形象:“比较低俗,不适合你听。”

又搭着她的肩:“但我觉得今晚实现这个低俗正正好。”

悠着点吧,余清音无情地推开他:“早睡早起身体好。”

岳阳养足精神,隔天一路把车从乌鲁木齐开到阿勒泰,历时五个多小时。

四月份的北疆,对于旅游来说其实不是很友好。

尤其喀纳斯满眼望去全是雪,一脚能踩到膝盖。

湖畔的冰面是倒映出两个熊一样的身影,就这余清音还打寒颤。

她被包裹的身躯瑟缩着,说话都冒白气:“我有罪,不应该瞧不起大自然。”

岳阳也是从小生活在南方,在首都居住过的经验也不足以让他抵御极寒。

他感觉自己的睫毛上都有一层霜,说:“应该去海边度假的。”

余清音回过头,不远处是他们定的小木屋。

虽然淡季没有多少游客,但房费仍旧毫不动摇地坚持在高峰。

她上辈子来过一次新疆。

那阵子格外的穷,心情也在谷底,咬着牙坐了三天两夜的绿皮火车。

路上看了许多美丽的风景,遇见许多有意思的人,因为贫穷徒添的遗憾成了心底的一道疤。

她道:“有钱真好。”

有钱不更该去海边度假吗?不过女朋友说的每句话,不必都试图理解到最透彻。

岳阳:“你的名言不是小富即安吗?”

余清音理直气壮:“我又没要求买游艇,只是想住两千块钱一晚的酒店。”

哦,原来这个是小富。

岳阳心想其实这个标准按我国的人口基数来讲,基本已经是最少数的那一撮人。

忽然间,他想起女朋友的梦想是买套小房子。

该不会那个小实际上指的是四室两厅吧?首都的房价恐怖如斯,叫他开始掰着手指算。

在这件事上,他还真是误会了,余清音脚踏实地的就是想要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她上辈子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其实是买房后的第二年。

负债上的压力略有缩减,月收入涨了一千,每天回家躺在沙发上都能笑出声。

那种快乐,和过去种种一起烟消云散了。

余清音回望不远处的雪山,莫名伸出手挥一挥,仿佛在跟谁道别。

岳阳顺着望过去,只看到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山川中只余他们对影成三人。

他道:“喜欢我们下次再来。”

余清音点点头,在风声中捕捉到一声轻轻的呼唤。

她用力地回头却空无一物,失神地望着远处。

岳阳不由得担心:“怎么了?”

余清音故作赌气:“太冷了,以后绝对不在春天来,看一眼少一眼。”

听着有道理,还是让人生出些许的不安。

岳阳疑心她是冻得不舒服,吃过晚饭把人塞进被窝里。

小木屋烧着壁炉,落地窗外是漫漫雪景,风打着旋儿刮过去。

室内蒸腾的热气叫人觉得温暖,余清音昏昏欲睡。

她一时不清楚是做梦还是回忆,脑中闪过许多纷杂的画面。

有她在笑,有她在哭,有她置身于人群之中。

那么汹涌的世界里,有道模糊的影子经过,擦肩而过的瞬间说:“不要再想我啦。”

是谁?余清音伸出手想抓ta,一爪子正好挠了男朋友凑近的脸。

岳阳脸颊上多出一道不出血的白痕:“要收医药费了。”

余清音撒娇地蹭一蹭:“以身相许可以吗?”

岳阳:“那就签个九十九年吧。“

余清音玩着他的衬衫纽扣:“我以为你会说三生三世。”

岳阳一脸正色:“下辈子那个就不是我,我会嫉妒的。”

他才不要替别人求。

钱塘江上信潮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余清音喃喃:“我知道了。”

山风呼啸,似是回应。

作者有话说:

故事完结于此处,有一点话想说:

”今日方知我是我“一度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好像有很多堪破命运的解脱在其中。

从动笔开始,清音就有一种潜藏的不安,大概中了大奖的人时不时要看一下那张彩票在不在,生怕是黄粱一梦,所以最后一章做了最大的和解。

番外会尽快写完的,再拖拉感觉都快过年了。

诸位再见!谢谢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