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宜稳稳坐在马车里,并不出面,古承青跳下马,一脸冷冰道:“官爷辛苦,这是殿下的一点心意,还请官爷笑纳。”

众官差未料到宜黎人如此直截了当,来不及尴尬便呵呵一笑,双手接过,纳入囊中。

古承青轻轻冷笑,上马挥挥手,示意众人继续前行。

一官差堆起笑容讨好道:“恭送殿下。”

柳青宜无聊的望向车窗外,眉头一跳,朝车外侍从打了个手势,轻轻说了句什么。

那侍从立刻策马奔至古承青面前,附耳将柳青宜的话传达给古承青。

古承青点点头,转头笑眯眯问那官差道:“那画像上的四人还未抓到么?”

那人连忙小跑趋近,哈腰答道:“怕是他们听到风声躲起来,不敢出城了。”

“或许人家已经逃离出城,远走高飞了。”古承青侧头假笑。

“不会的,小的日夜守在这里,他们插翅也难飞,除非他们是神仙。”

古承青朝方才那侍从点点头,等那侍从离去后,才又道:“不耽搁你们做事了,告辞。”

柳青宜倚在车壁上陷入沉思,心间不禁涌起恼恨又释怀的复杂情绪。他恨自己辜负母后的一番信任,最终也未能手刃仇人。但他又暗暗庆幸,庆幸他们都还活着,这一刻他竟隐隐祈祷,希望老天保佑他们千万不要被抓到。

柳青宜神色复杂,望向马车内睡得香甜的柳冰幽,重重舒出一口气。就算回去受罚挨打,他都不惧,他只愿她不会恨他入骨。

玉兮梧一行人离开林中竹屋,快马加鞭,奔至城门前之时,柳青宜的人马已经离去了两个时辰之多。此时已近黄昏,路上行人稀稀少少,城门内外安安静静。

江英将马车隐在墙角后,小声道:“皇上、王爷,城门守得紧,只怕咱们一露面,便会被一网打尽啊。”

玉兮梧绷着脸哼了一声,大声怒道:“怕什么,区区几个小侍卫,也能留得住咱们几人?江英,直接冲过去,杀光这群贼子叛军!”

江英惊吓着摆手,悄声道:“王爷您小点声,若是惊动了官兵可就糟了。”

玉兮廷也劝道:“三哥,你别冲动,要过城门也要想个万全之策。”

玉天璃默不作声,只静静望着玉兮梧。

玉兮梧阴沉着脸,两只拳头攥的咯吱作响。

这几天来,皇宫保不住,柳冰幽救不出,到处躲躲藏藏,玉兮梧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如今那一腔怒火已涌至嗓子眼,若不发泄一通,只怕会怒火伤身。

玉兮梧眼中闪过一线杀气,一语不发跳下马车,直视着玉天璃,微微笑了笑道:“父皇,梧儿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请父皇放心坐稳,等梧儿的好消息。”

关好车门,玉兮梧收起笑意,小声对江英父子道:“我去引开他们,你们保护皇上趁机出城一路往南,不必等我。等我杀了这几个贼兵,定会立刻赶上。”

江英与江成自然不肯任他一人前去冒险,三人拉扯不开,又不敢大声吵嚷,一时之间,玉兮梧也脱不开身离去。

正要发威*迫江英父子两人听命,忽然马车门被人打开,只听玉天璃的声音响起。

“不必争执,就随他吧。”

江英父子焦急不已,还要争辩,却见玉兮梧跪倒在玉天璃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颤声道:“父皇多保重!”

玉天璃静静凝望着玉兮梧,心中万分不舍,却知无论如何也劝不回他,留不住他了。

“不要让父皇失望,父皇等你回来。”

玉兮梧心中微微一动,竟忍不住留下泪来,他真傻,怎会妄想瞒过精明的父皇。此刻,他们似乎心意相通,只一个眼神的交流,便已知对方心中所想。

玉兮梧缓缓站起身,并不多说什么,便飞快的冲向城门口。

江英江成身子倾出,还未及追出,便被玉天璃唤住。

“都回来,照梧儿的意思,伺机出城。”

江英不敢不从,心中却难过不已,他们怎能牺牲了王爷,保全自己呢?

玉兮梧的出现引得城门口士兵兴奋大叫,他们连日来辛苦守在这里,抓不到一个罪犯,自以为立功无望了,如今见玉兮梧自投罗网,一个个摩拳擦掌,势要将其活捉才行。

玉兮梧冷笑几声,持剑指着众人道:“你们枉为我玉舜子民,竟然不分是非,为虎作伥,想抓我立功,升官发财是不是?有本事就来,我倒要看看那贼头子**的走狗,有多少能耐!”

众士兵谁不想在新皇面前立此大功,全都争先恐后的杀向玉兮梧,此时,城门口无一人留守。

江英远远瞧见,便趁机驱马奔向城门。

玉兮梧余光一瞥,纵身越过众士兵,往城门反方向跑去。众人见了,莫不拼命追赶,谁也未曾留意有辆马车驶向城门。

江英驾着马车顺利逃出城门,停在城门外,焦急的探身查看玉兮梧与众人的打斗,却又不敢贸然前去相助。

玉天璃在马车内吩咐道:“不要耽搁,继续前行。”

江英愣了愣,小声道:“王爷还在里面。”

“他不会来了,他的心思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这一次,不管逃出逃不出,他都不会出这个城门的,冰幽还在这里,他岂会一人离去?他能留下,只是为了保大家安全出城,即使今日他跟你走了,明日他便又会悄悄溜回来,咱们如何留得住?”

玉天璃沉声道出一切,把其他几人吓了一跳。

玉兮廷带着哭腔笑道:“原来三哥早就拿定了主意,想必他的人在这,心早就飞到了三嫂身边,我早就该想得到,三哥死也不会丢下三嫂,自然不肯独自苟活逃走。”

玉生公公安慰着玉天璃,细声道:“王爷自小稳重聪明,一定会逢凶化吉,与皇上父子团聚,皇上千万不要辜负王爷的一番苦心,还是及早启程,离开这凶险之地吧。”

玉天璃默不作声,想要下车看一眼玉兮梧,又怕自己忍受不住,误了大事。

江成见父亲为难痛苦的神情,忽的跪地向玉天璃道:“请皇上恩准江成助王爷一臂之力,江成誓死也会保护王爷。”

江英也连忙跪下,哽咽道:“贵妃娘娘对奴才恩重如山,将王爷托付给奴才照看,奴才自小看王爷长大,奴才要是保不住王爷,还有何颜面去见贵妃娘娘,请皇上成全,让奴才跟着王爷去吧。”

玉天璃含泪痛道:“难道我不想留下,难道我忍心看他一个人生死相搏吗?好,咱们活一块活,死也要一块死,,不救出幽儿,咱们谁也不走!江英,驾车回头!”

江英抹抹泪,大声应道:“奴才遵命!”

玉兮梧越杀越勇,全不管身边又涌上来多少侍卫兵将,他只想着只要杀退这群走狗,他就可以去救他的幽儿,已经迟了好几日,她不知已经受了多少罪,那样柔弱的身子如何抵得住?他心中隐隐发痛,手中的剑挥的越发快。

杜仁义手下副将兼义子杜十已闻讯赶至,大队的弓箭手围成一圈,玉兮梧似乎无路可逃。

杜十高声呵道:“玉兮梧!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乖乖就范本大人还可赐你全尸,否则弓箭一出,你便会全身马蜂窝一般模样,死的难看不说,还痛苦难忍。”

玉兮梧一剑刺穿近前偷袭的侍卫,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也敢直呼我的大名,杜十,坏事做多了,晚上最好别睡觉,不然恶鬼缠身,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杜十见玉兮梧出言讥讽嘲笑,浑身一哆嗦,咬牙道:“死到临头,还如此张狂,本大人本想给你个痛快,如今倒不能这么便宜了你。”

“弓箭手听令,先射他的脚,让他走不了,再射他的手,让他动不了,千万不要射死他,本大人还要把他带回去,好好折磨折磨。”

玉兮梧听了他这般大言不惭的话,也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如话家常般问道:“如今玉舜全是你们杜家的,杜仁义许你什么官做?”

杜十嘴巴撅上了天,骄傲道:“皇恩浩**,将京都交给我治理,将来还要封我做大将军。”

玉兮梧点点头,假笑道:“你义父也真小气,你随他上阵杀敌卖命,劳苦功高,到头来就只让你当个巡逻小兵,每日风吹日晒,早起晚归,你还对他感恩戴德,天神一样的供奉着,傻子。”

杜十怒声道:“你别想挑拨我和皇上的关系,皇上说你是个奸诈的老狐狸,惯使那什么离间计,让我小心防范,哼!皇上英明,才让我一眼识破你的诡计。”

玉兮梧哈哈大笑,指着杜十道:“人家在皇宫大内做享荣华富贵,让你在外头卖命出力,这难道不是事实么?他的亲生儿子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便稳坐太子之位,你呢,好听点你是他的义子,实际上,你不过是他爬上龙椅踩踏用的一条狗。”

玉兮梧满意的看到杜十脸色铁青,他乐得多拖延一会,便继续道:“你别气,听我说完。若他当真看重你,何不将禁卫军交给你管,他是怕你学他,日后拥兵自重,起兵造反,他怕养虎为患,永远都不会给你实权。你若不信,就来抓我回去立功,看他是封你官还是赏你银?当然,你得有本事抓得住我。”

杜十本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只知上阵杀敌,哪里想得到这些,如今听玉兮梧这么一说,心中火气猛然间就窜了上来。

“好,我就抓你回去,看皇上如何对我。”

一声令下,弓箭手个个瞄准玉兮梧的手脚,小心翼翼,想要将其活捉。

玉兮梧挥剑躲避,一时之间杜十也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