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最后一件了,却也是价值连城啊。”
江英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低头拿起最后一件,塞到一人手里,皱着眉头刚站直了身,忙又吓的弯下腰,“王爷,奴才不知道是您啊。”说着,要把那只翡翠玉簪收回来。
玉兮梧攥在手里,谑笑道:“不是人人见者有份吗,难道我不是人?”
“这,这……”江英与玉兮梧各握了玉簪的一半在手里,想使劲夺回,可又夺不下来。
“王爷您富甲连城,哪里瞧得上这小玩意,不如还给奴才,赐给下人们,也是王爷的恩德不是?”
玉兮梧哼笑两声,“怎么,我要是不赐下这玉簪,你们就觉得我这当主子的心胸狭隘、小肚鸡肠,比不上你们挥金如土、大方得体的王妃了不成?”
院里一干人等,吓的全跪在地上,方才的喜悦心情消失殆尽。江英知道自己主子的性子又上来了,忙陪笑说道:“奴才们怎么敢,咱们王府哪个人没受过王爷的恩惠,哪个不赞美王爷的品德,王爷最是体恤下人的,下人们只有感恩戴德的份,从未抱怨过什么。”
众人听了,一致点头,嘴里说着感激不尽,孝敬主子的话。
“这么多东西,都是父皇赏她的?”
江英点点头。
“她这是刚从宫里回来?”
江英又点点头。
“她问都没问我一声,就直接回房了?”
江英还是点点头。
“你除了点头,还会做什么?”
江英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忙陪笑着说道:“王妃可能累极了,毕竟王妃陪了皇上一整天,不像王爷您这般悠闲自在啊。”
玉兮梧剑眉倒竖,“你在责怪本王?”
“奴才不敢,奴才说的都是大实话,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玉兮梧不置可否,举起那玉簪,一脸得意的问道:“这簪子我可收得?”
江英忙道:“收得收得,不光这簪子,这里所有的东西,王爷若想收回,咱们没有一人敢反对。”
“哼,我要那些破东西做什么!”说完,玉兮梧拂袖离去。
众人抹了抹额头,吓死了,这王爷行事真个吓人。
江英悄悄的连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王爷耍小性呢,大家都得了好东西,他没有,就来闹咱们大家。王妃一整天没在府里,回来也不搭理他,他心里不自在呢。你们看,都娶亲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这里有大半是从前服侍贵妃娘娘的旧人,哪个不是从小看着玉兮梧长大的,听江英这么一解释,都觉得这可不就是王爷从小的作风嘛。
玉兮梧虽贵为皇子,却因从小缺少母爱,最是孤独寂寞,心里总有一片阴暗萦绕,从小总要跟大家处成一片,时时刻刻被人关注,才觉得安心,这次竟然被大家忽视了,可不得使性子么。
玉兮梧回到房里,摩挲着那只玉簪,脸色变得苍白。他认得,这是母妃生前戴过的那只簪子,父皇一直留在身边,说什么睹物思人,聊以慰藉。可是,他现在竟赏给了别人,而那人看都没看一眼,就统统给了下人。自己母妃心爱的东西被旁人送来送去,全不当一回事,他怎能不伤心。
玉兮梧躺在**,握着那只簪子,他想冲过去质问她,可是天色已晚,他又不愿在这个时候进她的房,或者说他们的新房。
簪子在那双温暖的大手里紧紧的握着,玉兮梧昏昏沉沉的睡去。梦里,他看到了母妃,母妃穿了她最喜欢的绿波裙,在林间舞动。裙角扬起,像是碧绿平静的湖面,泛起一阵阵涟漪,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犹如降临凡间的仙子,光芒四射,耀的人睁不开眼,或者不想睁开眼。
第二天中午,柳冰幽正在屋里琢磨昨晚得的那把小扇,扇子上的香气她觉得熟悉,扇子上提的字她也觉得熟悉,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似地。
这时脚步声传来,一人走进门来,“请王妃的安”。
抬头见到门口那人,柳冰幽忙站起身迎接:“玉生公公,大热的天,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玉生公公一脸和气,谦恭道:“王妃客气了,奴才奉皇上之命,为王妃送一件东西,送完就走。”
柳冰幽不好意思道:“什么东西,这么急,等冰幽进宫再给也一样的,这样劳烦公公,真是不好意思。”
“王妃这话,奴才可担不起,昨儿王妃哄的皇上一天的开心,这功劳可是不小。说实话,这十多年来,奴才头次见到皇上笑的这么开怀,这全是王妃您的功劳啊。皇上命宫里连夜赶制,做出这套绿波裙,让奴才来送给王妃。”
说着,后面的小公公便呈上来一个锦盒。
玉生公公轻轻打开锦盒,含笑道:“王妃,还不谢恩吗?”
柳冰幽连忙跪下,叩谢皇恩。
接过锦盒,只见一套浅绿色的纱裙静静的躺在里面。柳冰幽疑惑的问道:“玉生公公,我听娘亲说过,私自缝制穿戴绿波裙,是要砍头的,是真的么?”
“不错,当年贵妃娘娘去世,穿的正是这套绿波裙,绿波裙是由贵妃娘娘巧思妙想裁制而出,皇上怕别人胡乱制作,胡乱穿戴,辱没了娘娘的灵巧心思,所以才下那样的旨意。”
“那我,”柳冰幽指指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皇上说,王妃聪明伶俐,秀外慧中,正配穿这绿波裙。”
柳冰幽听了,吐吐小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父皇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么比得上母妃?”
“王妃不必自谦,依奴才看,皇上的眼光错不了,王妃绝对配得上它。好了,奴才不多打扰王妃了,只请王妃有空多到宫里走动才是。”
柳冰幽点点头,又到里间拿过一桶梅汤,“劳烦公公替冰幽带给皇上。”
玉生公公双手接过,眼里满是称赞。
小天早在一旁等的着急,等玉生公公一离开,便开心的拿起那件绿波裙,在柳冰幽面前比划。
“小姐,你看,真漂亮,快穿上试试吧。”说着,上前兴奋的拉扯柳冰幽的衣服。
柳冰幽气的轻拍小天的额头,“死丫头,难道就在这里换了不成,要穿也要到里间啊。”
“哇,小姐,很合身呢,犹如仙子下凡一般。”
低头望着身上的纱裙,裙摆飘逸灵动,颜色越往下会越深些,十分的好看,柳冰幽禁不住原地转动起来,裙子竟像是平地泛起波澜,美得动人。
“小天,好看吗,好看吗?”柳冰幽大笑着询问,可是,许久都听不到小天的回答。
柳冰幽心中纳闷,抿嘴一笑,心想道,这丫头,难道被我迷晕了?
待停下一瞧,小天早已不在屋里,而玉兮梧绷着一张俊脸,直直的站在门口。
扯着裙子坐下,柳冰幽歪头娇笑道:“王爷,您以身为帘,替冰幽遮阳,冰幽真是欢喜,王爷果真体贴疼人呢。”
他可不正举着纱帘,挡在门口吗?玉兮梧听她调侃,哼的一声甩下帘子,走了进来。
“其实呢,王爷大可不必这么辛苦,您往这一站,整个屋子都要被冻住了。”
柳冰幽看出这人来者不善,却仍是若无其事的拿他取笑。
玉兮梧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方才柳冰幽轻笑旋转,裙飞人舞的情景。
绿波裙,是母妃的绿波裙,父皇不但给了她翡翠玉簪,还准她穿绿波裙,母妃呢,他把母妃至于何地。
柳冰幽暗暗瞧他一眼,端了一杯冰凉解暑的梅汤,放在他面前,“王爷,天气炎热,喝点梅汤,解解暑吧。”
玉兮梧默不作声,挑眉瞧她一眼后,方端起喝了一口。他立刻被那酸甜清爽的滋味吸引了,不自禁的又喝了一口,只觉得身心俱爽,那股烦躁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待回过神来,他仍意犹未尽,一杯却已见底。玉兮梧显出一丝狼狈,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怎地这么没骨气,罪没问成,倒先吃起人家东西来了。
想到这,他重重的把杯子往桌上一掷,扭了头瞧向门外。
柳冰幽抿嘴一笑,真是个别扭的人,明明心里喜欢,还非要装出讨厌的样子。眼波流转,柳冰幽转身又端过一只青瓷花杯,放在玉兮梧旁边。
“见王爷样子,像是不喜那梅汤,不如再尝尝这个。”
玉兮梧正在思索,该怎么开口对她兴师问罪,大闹一场,闻言忍不住回头一看,那杯里黄绿清澈,带着淡淡的香气,很是诱人,他暗暗忖度道:“反正已经没骨气了,索性一次喝个够,再来闹一场。”
就这样端起杯子,他心里竟有些许期待,张嘴尝了一口,却“哇”的一声立刻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破东西,这么苦,你想害死我吗?”
柳冰幽哈哈大笑,也不管玉兮梧那似要吃人的眼神,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手中的梅汤,好不无辜的说道:“刚才见王爷似是不喜这酸甜腻人的梅汤,幽儿以为王爷喜苦不喜甜,所以才拿出这最适合不过的苦丁茶孝敬王爷。难道,是冰幽想错了,其实,王爷是喜喝这梅汤的?”
柳冰幽眼中带笑,仰着小脸,微微举高了手里的梅汤。
玉兮梧咬牙切齿,这女人存心拿他取笑的。他的嘴里实在苦涩难忍的很,转眼瞟到柳冰幽手里的东西,玉兮梧便一把夺过,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见到自己的东西被他喝下,柳冰幽有些害羞,双颊变得微红,心中忍不住嘀咕,这人真是轻浮无礼,怎么能喝人家喝过的东西,这么大人了也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