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记忆重回
对了,忘了最重要的,刚刚两人好像在说:谁要满门抄斩?
乐乐呵呵一笑,依旧没心没肺。知道所有人都想她。她失踪了六个月,她姐姐就哭了六个月,直到现在眼睛都还肿着,这两个彪形大汉就更别说了,那可是她绝对的死党,是分分钟想都不想就能为她慷慨赴死的那种。当然,吉朗也是。咦?怎么吉朗没来?这小子欠揍吗?
“乐乐”巴图几步就赶上前来,第一次伸出双手,将女孩儿拥入怀中。他多么珍惜这短暂的拥抱,只有老天知道。但他也还是要小心翼翼,不能将她拥得太紧,钢铁般的臂膀,会让女孩儿不舒服。
“你先等会儿再转,我还没问完呢……”乐乐很佩服自己,在疯狂旋转之后,竟然还可以一边喘粗气一边讲话。她可还惦记着刚刚两个男人正在说的事情。
乐乐被他转得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她也知道,将她转得有多晕菜,才能代表他想念她的程度有多强。这次她的失踪,比任何一次与沃尔衮的离别都更让他担心,他没吓死已经不错了,估计在她生死未卜的时候,这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不知道哭晕多少回了。所以呢,她只能选择原谅他尽情表达他的喜悦,随他去。
“乐乐我想死你了”他的开心,一如二年前从战场归来的时候,一如每一次与女孩儿重逢的一刻,即使他已经为人夫,他对女孩儿的深情一成不变,她永远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亲密的伙伴。
沃尔衮一双牛眼亮光四射,顾不上巴图,他几个箭步就冲到了女孩儿跟前,一把将她抱起,原地转了几十个圈,直到将乐乐放下来的时候,她的眼前还是金星乱冒。
两个男人亟不可待的目光,立刻飘向话音传来的方向。似乎这一刻才想起来两人来到这里的原因。心心念念了太久,终于又听到了这银铃般的声音,这让他们心中无尽的苦痛,总算有稍稍褪减。
“谁要满门抄斩?”乐乐听说她的朋友来看她,连忙从才希雅勒阁里面跑出来相迎,却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沃尔衮只能摇头:“满门抄斩,这样的命令一旦下达,如何更改?”
巴图咬紧牙关:“金口玉言,便无可更改吗?”
沃尔衮苦笑,如果可能,他多么想不知道。如果那样就能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吉朗已经疯了。如果不是我哥,他现在已经带兵打到京城。”
巴图的神情,同样沉重。沉默点头,几乎不想说话。却又不能不说。“你也知道了。”
“你也来了。”沃尔衮看着巴图,声音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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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在没有人听到的时刻,他吐出这样的呼唤。
“夫人。”
留下释韪,依旧长久地凝望着女孩儿离开的背影,就算已经看不见,他仍然凝然远望。
菱角分明的唇紧抿着,但他依旧说出了“好”字。女孩儿没心没肺地点头,调皮地对着他笑笑,蹦蹦跳跳地跑走。
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她,一瞬不瞬。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他的声音:“好。”
打开了一扇门,却又关闭了另一扇窗。
乐乐点点头,歪着小脑袋努力地想了想,肯定地说道:“完全不记得了。”
他生硬地发问,一字一句都说得似乎很困难,眼角眉梢尽是压抑的痕迹。
“你……不记得?”
可是释韪阻止了她。是他的事,他要自己问出来。
哪有夫妻分房睡的?这两个人,每人分得一间屋子,一起吃,却绝不一起睡。除了穿透心灵的眼神的交流,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亲昵的动作;除了一声“相公”和“夫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亲昵的语言。但那份契合,那份信任,那份同步,无人能及。乐乐,你怎么能连这个也忘记?
因为他们的故事,云儿虽然不知道,但却不会猜不到。
那一刻,释韪的脸色,云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想要告诉乐乐,释韪的身份是怎样的。最起码告诉她这六个月里,释韪的身份是怎样的,他对于女孩儿的特殊意义。
她甚至问那个她叫了六个月相公的男人:“你怎么也来了?来接我回家吗?不需要伺候你的皇帝主管吗?”
她还问不仅帮她补养身体还每天给她做豆腐吃的刘叔刘婶:“你们干嘛眼睛红红的?听说你们是做豆腐的,是熬豆腐累的吗?”
她还问湖生:“听说是你力挽狂澜地救了我?听说你是个大夫?你到底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是实至名归啊?”
再次面对她的时候,女孩儿这样对她说:“我为什么会到了这里,你愿意给我讲一讲吗?”
乐乐已经不记得她。恢复了从前记忆的小姑娘,也关上了另一扇记忆的门。
因了女孩儿的这个问题,云儿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了,潸然落下。
“你叫什么来着?”
可是……
可是不管乐乐有着什么样让人惊异的尊贵身份,哪怕是天老爷的女儿呢,在她心里,她也永远是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鸟官兵见了也改口说人话的乐乐。
他的表情并不温和,但他的纵容却说明了一切。
乐乐真不是普通的女子啊,这样的男人,她也敢挽着他。话说回来,乐乐确实不是普通的女子啊,这样的男人,竟然任由她挽着,轻轻重重,随意拉扯,岿然不动……
而乐乐的手时刻挽着的那个男人,拥有着她心中最标准的将军形象:高大得吓人,健硕得吓人。帅归帅,一脸看不透表情的男人,好吓人。
房子周围,布有重兵,里三层外三层,数不清个数,如果她正在做梦,她会觉得她来到了某一个将军的大本营。
云儿眼泪汪汪,又不敢哭出来。自从她和丈夫还有释韪,回到了她从前居住的这所小房子的时候开始,一切,都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
“乐乐,我舍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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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用最简洁的四个字给与回答:“接你回家。”
女孩儿揉揉眼睛,懵懂地问道。
“你怎么来了?”
为了这一声来自于女孩儿的呼唤,几个月来所有的不放弃,全都那么值得。甚至再辛苦十倍百倍千倍,都值得。
“是我。”岱钦轻声回答。
她就在睁开眼的一瞬间,记忆全部恢复。认出了眼前正拥她入怀的男人,也难怪她会好睡,依偎着最信任的人。
“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场好梦后的女孩儿终于睁开了眼睛。
抱住女孩儿之后,男人的身体就不曾再有分毫移动,眼里的光芒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寻找到这个最舒适的位置,确定能够从这里汲取到最多的温暖之后,她发出心满意足的咕哝声,继续做她的好梦。
双手绕过那个温暖微烫的高大身躯,下面缠上双脚,把小脸儿埋进那个强壮的颈项间,娇小的身躯再紧紧地贴上去。
紧闭着眼睛的她,倚仗着小动物般最原始的本能,娇小的身躯慵懒地挪移着,寻求着那种让她渴望的温暖。
原本淘气的她,之所以会淘上了房梁,是因为她想要躲在那里,跟她的相公开一个小小的玩笑。没想到,躲来躲去,不见她的相公回来接她下来,结果呢,她就睡着了。
这里的气息是独特的,特别舒爽好闻,而她的全身更是都被这热烫的气息包围着。
她好像感觉到,整个人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梦境中,房梁上的坚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结实温暖的去处。
动作不可谓不大,可是他怀里的这个,并不是普通女孩,她竟然没醒。
而在她掉落的一瞬间,男人立刻伸出强健的手臂,不偏不倚地接住她,让那个柔软的身躯准确地跌入宽阔的胸膛。
终于,女孩儿喉咙里面咕噜了一声,整个身体从房梁上一股脑地滑落……
男人唇边的笑意更加深了些,他已经缓缓地伸出了双手,马上就要用得上了。
她没有让他失望。片刻后,“唰”地一声,一个优美的侧溜,她的身体又在房梁之上惊险地横了过来。头和脚两边都腾了空,大头朝下。可是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女孩儿却不受丝毫影响,依然睡得很香。
男人的唇边,弯出一抹类似笑意的形状,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更劲爆的。
常理来说,女孩儿的脚,应该会撞得很疼,但她却没醒。
熟睡中的女孩,睡得慵懒的窈窕身姿,毫无防备地伸展,一脚就蹬到了房梁边,传出闷闷的声响。
“咣”
她睡得很香,他却没有再走开,因为接下来的情况,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内心涌上的温暖,软化了长久的冰封。只有她,才能给他这样的感受。
猎豹一般犀利的眼,在注视着她的时候,正越来越轻柔。
熟睡中的小姑娘,没了平日里的调皮捣蛋和小恶魔般的狡狯表情,完全放松,神情沉静。
长长的眼睫挺直的鼻梁优美的唇型,都在可爱清丽的睡颜上舒展成完美的暗影。
呼噜噜噜,她发出小猫咪一样熟睡的声音,睡得全心全意,毫无防备。
而此时,那个让他担忧了整整180天4320个时辰的小丫头,正甜甜地睡在--不算宽阔的房梁之上。
一个养尊处优贵到云端的少女,她是怎样适应了自给自足的生活的?
这里就是六个月以来,女孩儿始终居住的地方吗?
房屋里面有两个供人居住的小房间,看得出主人都是爱整洁的人,但如此朴素的褥子和被子,不要说睡在上面,女孩儿平生连见都没见过。对从前的她来说,最下等的仆人用的,都比这个好上十分。
厨房里面干干净净,锅碗瓢盆都很齐全而规整,但这些必备物品的质量,却只能称之为破破烂烂。
一个如猎豹一般强健的身影,在房间内悄无声息地行进着着,逡巡的目光扫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不是茅草盖的,这房子看上去也没结实多少,最多冬天不会透风,仅此而已。虽然火山上四季如春,风雨的夜晚也会有寒冷侵蚀吧,女孩儿是怎么抵御的?
外面的火山景致,虽然美不胜收,但蕴含的危险,也是时时刻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