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晓晨深吸了一口气。
钟明华面带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暗暗祈祷别吵起来。
一旦在调解的时候吵起来，调解肯定就进行不下去了，有理也变没理。
冉晓晨注意到了钟明华的目光，微微闭眼，将怒火压了下去。
“金律师，你觉得以我的申请人这种情况，我们去进行司法鉴定，会拿不到鉴定结果么？对你们来说，不过是白白地给自己增加支出而已。”
金利耸耸肩，“那也是在法庭质证环节要做的事儿了，咱不是复议么？复议过程中有必要做司法鉴定么？我岁数大了，不太了解。”
刘畅轻飘飘地插了一句，“复议过程中不会要求我们去做鉴定，但是法条明明白白的写了，如果有鉴定意见，是可以作为证据提交的！”
金利神色不虞。
“你们继续，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出来嘛。”刘畅微笑着，双手轻托。
金利撇了撇嘴，“就算你们有鉴定意见也没用，当时签合同的时候，这哥俩可都在场，弟弟是个哈儿，哥哥可不是哈儿，精明着呢。”
坐在冉晓晨身边的李悍一下就激动起来，“你胡说！哪个在旁边了？你们哄老子，说给老子安排工作，把老子搞去工地上搬砖！回来的时候，合同就贴在社区宣传墙上了！你们耍老子噻！”
冉晓晨急忙拉住李悍，“李叔叔，别激动，别激动。不能叫他们牵着鼻子走！”
李勇看李悍被气得面色潮红，不言不语地站起来，抄起面前的水杯就扣在了金利身上。
“坏蛋，你欺负我哥哥，打死你！打死你！”
杯子里的水早就凉了，金利被泼这一下丝毫不觉得烫，但他的脸还是瞬间红得吓人，他猛地站起来，跳上桌子去扯李勇，大喊大叫起来。
“你做什么？！上辈子做坏事这辈子当傻子，你爸妈就是叫你克死的吧？跟老子耍威风，你他妈的活到头了！”
李勇被气得哇哇大哭，“你胡说，你胡说！我没得，我爸妈才不是，他们出门去了！哇——”
李悍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手护住李勇，一手指着金利。
“你讲啥子？你再讲一遍！老子今天就做这个坏事你信不信？”
“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怕你？”金利眼镜一摘，直接扑了上去，跟李悍扭打成一团。
眼看着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一瞬间会议室里被打斗中的两人撞得一片狼藉。
“住手！再不住手我喊保安了！听到没有！”钟明华一边将冉晓晨和刘畅给护到门口，一边冲上去拉架。
金利有心搞事情，暗地里给了钟明华好几下。
钟明华也被打出火气，不再留手，扫堂腿直接将金利绊倒在地上，和李悍俩人将他死死地按倒在地。
李悍冲着金利吐了口唾沫，“狗再叫啊？你不是很能耐么？我呸！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头去了！连残疾人也骂，你也算个人？！”
“放开我，我告你寻衅滋事信不信？”金利恶狠狠地扭着头，死死瞪着李焊，拼命地挣扎着。
“你告嘛，你就不是个律师，你就是条疯狗！”李焊还想动手，恰好保安来了，将几个人拉开。
“有啥子事情好好说嘛，不好动手的晓得不？再动手我们哥几个就不来咯，直接喊后头的公安来，晓不晓得？”
金利用力一震衣领，找到裂缝的眼镜带上，“你叫吧，直接叫，今天我非得当一回讼棍不行！”
刘畅眼尾一扫，脸上摆了个笑出来，苦口劝说，“金律师，金律师！不要动火嘛，你看看，都是为了公家的事情，搞得这么大的阵仗，他不好看的噻！小钟啊，给金律师倒杯水，大家都坐下来，冷静一下！”
钟明华迅速拿了一瓶水，把金利按在了椅子上。
金利挣扎不过，怒道，“咋了，你们还要刑讯逼供？”
“小孩子，手劲儿大了点儿，金律师见谅哈。”刘畅给钟明华使了个眼色。
钟明华不情不愿地道了个歉。
“不好意思噻……”
李焊喘了两口气，被冉晓晨拉过去小声叮嘱了两句，也翻着白眼给金利道歉，“金律师，我是个粗人，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金利横着李焊，“你这是道歉还是威胁啊？我头一回见到道歉的脑壳昂的那么高！”
冉晓晨温柔地解释，“李大哥有脊柱炎，有的时候脖子会僵直，不是有意的哈。”
“脊柱炎，哼。”金利轻哼一声，怒意不减，到底是坐住没动。
钟明华小声跟冉晓晨耳语，“李大哥还得了脊柱炎？”
冉晓晨也回以耳语，“我编的~”
钟明华忍了忍，低头无声地笑了一下。
冉晓晨别过头去，轻咳一声。
刘畅见两边都冷静下来，“那咱继续？”
金利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文件夹扔回桌上，“继续？我不晓得有什么好继续的，你们有证据，就去起诉，没有证据，也不要无理取闹，现在不是以前，几个刁民聚一起闹一闹就有点钱的时候了！”
李悍立刻翻脸，指着金利的鼻子吼道，“你讲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悍眼神里飞快闪过畏惧，色厉内荏，“这要不是公家地方，刚刚那两下，我喊你进去吃一周的牢饭你信不信？你还想闹？你当我怕你吗？”
李悍表情不屑，“我要死的人了，我怕吃牢饭？拉一个就是赚！你来啊，看你快还是我快！”
“不要吵，我们来是讲道理的，吵来吵去，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冉晓晨轻轻抬手，直视着金利，“如果我有证据呢？无效合同撤销了，你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的负责人，恐怕都有责任吧。”
金利顿了两秒，嗤笑一声，“诓谁呢？两年多了，要是有证据，他们会这么小打小闹？早就拿出来了！”
冉晓晨静静地将一份文书放到桌面上，“证据就在那里，不会消失也不会作假，只是他们才遇到我，所以才遇到了能帮他们拿出这份证据的机会。”
金利扫过桌上的文书，惊疑不定，“什么意思？”
将那份文件向前推了推，冉晓晨伸手示意，“你不是要看证据么，这是李勇的无民事行为能力司法鉴定书，金律师，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