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温晓晓一个这么乖的女孩子,迅速地得到了一个小辣子的外号。
别人怎么想的不知道,反正那天中午,翟秀兰自己出钱加菜,给单位食堂硬供了四菜一汤出来,温晓晓吃的腮帮子都圆了。
按钟明华的想法,邓茂春一个副职领导被温晓晓一个科员下了面子,不得找机会来单位告状,再不济也得找个小鞋给她穿。
但温晓晓不担心,别人好像也不担心。
事实上,邓茂春硬是没敢动。
不但没敢动,过了几天,还私下里约了温晓晓出去见了一面。
俩人怎么谈的,又没告诉钟明华,钟明华只负责在外头车里头等消息,温晓晓如果摔杯为号,那钟明华就抄刀子拼上去,温晓晓如果没动静,那就老实等着。
一个多小时,温晓晓才背着手从里头走了出来。
邓茂春没见人影。
“甭看了,他从后门走的,怕丢人呗。”
温晓晓坐在驾驶位上,“渴死我了,我怕那老倌儿下毒,一口水没敢喝……诶?我水呢?”
钟明华不动声色,“你先说怎么样了?我去前边给你买奶茶喝。”
温晓晓一脸惆怅,“还能怎么样?离婚协议书签了,等翟姐签了字,那老倌儿就喜提自由人生了!”
钟明华瞠目结舌,“你代替翟姐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
“哪是一份啊?我足足写了五份!分别对应着家产对半分,四六开、三七开和二八开……”
温晓晓从手套箱里翻了个果冻出来,吱溜吱溜地喝着,含糊不清的说,“谁想到呢,得亏我还预备了第六份填空版本的。”
钟明华抓心挠肝的,“什么结果啊?三七四六都不是,难不成是一九?”
温晓晓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说,“一九?净身出户。”
钟明华张大嘴巴。
“这就惊讶了?还有更劲爆的呢。”
温晓晓慵懒地靠在座椅上,喃喃地说,“确切地说,是将二人的共同财产全部无偿赠与他们的儿子,非固定资产由翟秀兰进行代持,固定资产以其他理由直接过户给孩子,直到他们的儿子求学结束。儿子学业进行期间,双方有义务配合保守离婚秘密,有人泄密或者其他因素影响另外一方及孩子政治前途的,倒赔一百万。”
钟明华吞了吞口水,“晓晓女士英明神武,叫人佩服的不得了!我要是有你这么出息的闺女,做梦都要笑醒三次。”
“去,占我便宜你。”
温晓晓搓了搓太阳穴,“原本我想着到此为止了,不要把人逼得太狠,但是今天那个三姐也去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能把老邓勾到手,老邓固然不是东西,她又能无辜到哪去?”
“你又想干嘛?你别忘了翟姐的话啊!”钟明华小心地提醒道。
温晓晓一踩油门,“不说了,看你吓得,放两句狠话而已,不是比恐怖如斯强多了?奶茶我要和茶姬她家的啊,她家茶叶好。”
钟明华满脸的坚毅,“随便喝,我今天发工资了!”
温晓晓毫不客气地点了双份的茶姬,钟明华没敢尝试,老老实实地喝柠檬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喝奶茶的时候,钟明华总是觉得温晓晓好像心事重重的。
往常总是挂着笑的小脸今天也皱着,仔细看去,还有点发红。
没过几天,吃中午饭的时候,钟明华无意间听着大王姐跟别的女同事聊起了八卦。
“我老邻居家的孩子,挺好的一个女娃儿,主意嘛正的很,年轻轻的不知道去哪里生了个孩子回来,就放在屋头养到,他爸爸妈妈啷个问,都不肯说是谁的种,那孩子还有病,一年吃药要好多钱……”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西菜市银行上班的隋家那两口子,对不?我也听说了,昨晚上那妮儿闹得好凶哦,听他们说盘子碗都摔了一晚上,闹着要自杀呢!”
“是噻,当年他爸爸拖这个求那个,才给她找了家医院上班,哪知道才上了没两年,就又出了事……昨天我经过他们家,听他妈妈坐在门口哭,说她娃儿道德上有了问题,要去破坏人家家庭,唉……他妈妈说医院不叫她去了,压着头喊她辞了职,以后他们老两口养着,不敢叫她出去祸害别人,哎呀,他妈妈哭的哦,两口子一辈子做善事,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孩子呢,造孽,造孽哦!”
……
一片繁杂的议论声中,钟明华静悄悄地抬头看了温晓晓一眼,温晓晓黑漆漆的眼睛也正好看向钟明华,随后,她安静地端着盘子出去了。
午休的时候,钟明华特意扫了个自行车,去上次那一家茶姬拎了两瓶奶茶回来,轻轻地地敲了敲温晓晓的办公室门。
“进来——”
温晓晓安安静静地看着综艺,一点都没笑。
“给你买的奶茶,我记得你这两天都爱喝点甜的?”钟明华小心翼翼地把奶茶打开,递给温晓晓。
“谢谢。”温晓晓就接过来呼噜噜地吸。
钟明华忐忑地看着温晓晓,“血糖升高会让心情变好,我叫他多加了一颗糖,感觉怎么样?”
温晓晓咂咂嘴,“哦……好咸……唉,小钟哥,我刚刚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钟明华想了想,“你真去找了隋麦啊?”
“去了。她那天趁着我走的时候,推了我一把,害得我撞到了门,疼得我好半天才忍住眼泪,我就想这个女的这么坏,她肯定是没被社会教育过,我就去了。”
温晓晓把脸埋进膝盖里,闷闷地说,“我就是气不过,我长这么大,我妈都没打过我……其实我什么也没干,我还给她提了一篮子水果,约她在楼梯间谈的,我也没说什么,我就说你的单位我已经知道了,叫她收敛点,别再惹我、惹翟姐,老老实实等着邓老头离婚的了。”
“谁知道她妈来给她送饭,刚好爬楼梯上来,当场就给了她一个巴掌,她哭了。”
温晓晓瘪了瘪嘴,“我一点都不觉得我做的不对,但是她妈妈打她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挺难过的,这一巴掌我来打都好,她妈妈那样子,她应该很伤心吧……”
“她妈妈当时就疯了,我拉都拉不住,劈头盖脸地打她,她也不还手,就那么笑着看着我,我后来才知道,她的孩子有罕见病,每个月吃药都要两三万块钱,他们家早没钱了,原本她还跟她妈说过,想嫁给一个开药店的鳏夫,她妈和她爸都不同意,她这才找了个有钱有势的老头……”
温晓晓蹭了蹭眼睛,“我怕我这样做,那个孩子万一真的因为我,吃不上药,没了,怎么办啊!”
钟明华哑然良久,“唉,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乖哈,这事儿不怪你,没有你去说,她难道不结婚了?结婚的时候当场闹起来,比这还没法收拾。第三者是道德问题,你说这句嘴连道德问题都不算,个人有个人命运,不用想太多,想多了钻牛角尖里,你就出不来了哈。”
温晓晓点点头,眼泪珠子到底还是“啪嗒”一下落了下去。
她捂住眼睛哭了起来,“我把离婚协议书给了翟姐,翟姐也说我了,她说我不应该擅自决定她的事,至少要跟她商量,万一我出了什么事,她会后悔一辈子……小钟哥,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钟明华拍着她的头安抚着她,“你这叫赤子之心至真至诚,不是做错了。”
“但是大人的事情,有大人自己的做法,他们可能想得很多,很复杂,有的明明还爱着,非要用恨来掩饰,有的明明厌恶了,还要装深情,口是心非,想一样,做的又是另一样,不用理会,咱们就学会一句话,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你以后还会像以前那么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