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昊神色凝重起来,“确定,又如何?你别告诉我,你拿一件我已经心中有数的事来跟我交换。”
“不是。”尤成宇笑笑,“肯定不是。只是,你心中有数了,我心中却还没有数。”
“你这么不敢面对事实?”
尤成宇抬眼,看向眼前的黑暗,目光迷离,“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可以坦然地质疑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不过也是,你只经历了几个月的时间,而我,是经历了五十多年啊……”
别说五十年了,如果要一个二十岁的小年轻,去质疑他前面二十年所经历的人生,摧毁他所有相信的观念,恐怕也不可能让他坦然接受。
尤成宇现在的反应很正常。
只是江修昊没空去体会他的感受,只皱着眉头道,“你知道我不可能一直哄着你跟你耗时间。
你问我的问题我如实回答了,你如果还不说你要跟我交换的那个我不知道的事实,我就把你认定为在故意拖延时间,仍旧站在监理会那边。”
“放心吧。我虽然觉得难以接受,但我还没沦落到要你这样一个小辈来安慰的地步。”
尤成宇兴许是被江修昊冷酷的语气刺激到了,话语中淡淡的忧伤感瞬间消失,恢复了平静。
“该说的,该解释的,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不该说的,或者忘了的,你也心里有了数。
但你毕竟身处在这样一个‘神之世界’里,我是被设定好执行程序的人,你难道不怕,你现在的反叛,想要挖了上帝眼珠子的行径,也是提前设定好执行程序才会如此吗?”
“那得幸亏回溯的我的出现。”江修昊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我可能也以为自己只是和你一样的傀儡。”
“你确信他是真实的?”
“你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不是你们安排来的啊?”
“那是刚才。”尤成宇苦笑一声,“现在我怀疑一切。”
“吼,说不要做怀疑主义者的人是你,自打脸的人又是你。”
“不谈也罢。”尤成宇并不在意他的嘲讽,“你既然非常确定这里是‘神之世界’,为什么却突然改变主意,认为回溯的你是真实的?只因为记忆复苏的原因吗?”
“难道不是吗?”江修昊听他话里有话,反问他。
“如果只因为这个原因,恐怕你还得再斟酌一二。”
“哦?”
“这个‘神之世界’里,你能走到今天这种对监理会极具威胁力的地步,恐怕不止我们对你精心培养的原因。”
尤成宇抬眼,目光往虚无的黑暗中不知投向何处。
“按道理说,若如你所说,这个世界是针对你、围绕你所创建的,那么,在对你的数据培养时候,肯定会控制得精确到一个字节的波动都要记录在案,绝不可能频频出现这种失控的状态,导致我们都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而从刚才,监理会被迫对你采取最后手段,却没能如愿把你凝固,你还能如此自如地说话来看,有人一直在背后助你。
否则,如果回溯的你的记忆复苏了,告诉你你要这么做的话,难道就不去考虑,把监理会的最后手段引出来,你也会陷入彻底不能翻身的绝境吗?
必定是有人知道你不会被困,还能成功切断监理会对我们的监控,这才引导你这么做。”
江修昊一愣,似是有些恍然大悟。
确实,这一点本就可疑,不过他习惯单打独斗了,没人帮得上自己,好不容易把一些局势的关键人物逮住并成功逼他们交代,却几乎没有一个会说真话,全都在忽悠他。
他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帮自己的。
刚才他没有被束缚住,他还以为是自己太能耐了,监理会失策了呢。
但不怪他没想过这一点。
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局势中出现过的人,几乎都是对他别有企图的,而且现在死的死,没的没,还能有谁在帮他?
“还能有谁帮我?”江修昊把这疑惑问了出来。
“谁知道呢。我只是个被、操控的人,从一出生开始就被、操纵了这五十多年的人生。
我以为我洞悉未来,对一切都了若指掌,却没想到我一直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人。”尤成宇又苦笑,“说不定,还有谁对监理会不满,暗中帮你呢。”
“莫卫林已经被你弄没了,雪莲是监理会的人,女琅没了,剩下的,还能有谁?”
江修昊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之前在驱逐那个自大女的时候,那只差点被自己摔死的橘猫,曾经对自己说过,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谁?
难道有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却能够完全参与在现在的局面里吗?
怎么可能?
这些眼睛也是上帝之眼?
……“天眼”?
“天眼?”江修昊将心中得出的结论脱口而出,“唯一没能确定的,就是‘天眼’的身份了吧。
但是……‘天眼’给入侵者们发放系统,而雪莲却又可以改变入侵者们的系统……”
“谁说范天凯的系统显示是雪莲改的呢?”
“那如果不是雪莲,还有谁不希望我找到莫卫林他们?又出于什么原因不让我找到他们?还有你?”
“天眼”如果不属于监理会或者莫卫林任何一方,若说它的背后人是助自己的,恐怕也说不过去啊?
江修昊一下子糊涂了。
“天眼”原本是被他归于监理会,又或是尤成宇莫卫林其中一个搞出来的东西,虽然未必说得通,但他没有精力去追究它的来历。
尤成宇也说了,“天眼”来历不明,但它是自行行动的幽灵病毒,有网络就能横行霸道,即便是局域网也能“跳跃”其中自行运行。
江修昊没兴趣去深究它到底是谁放出来的潘多拉恶魔。
“所以说,恐怕其中有深意。最大一个可疑点是,回溯的那个你,说是跟你融合后,他的记忆会让你得知一切,但事实上你所知道的真相,都来自于别人的口中,再综合你自己的分析和思考,这才还原了事实的全面貌。
回溯的你,到底存不存在,还存疑。
但我能肯定的是,你一定有一个监理会也无法知道的人,在帮你。”